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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磊：高级工程师，中国土木工程学会城市公共交通分会智库专家，曾经任重庆市公共交通控股（集团）有限公司电车公司总工程师、BRT公司书记兼副总经理、公交维修公司总经理、恒通客车顾问、吉尔吉斯斯坦共和国史德洲（Шыдыр Жол Кей Джи）有限责任公司总机械师等。 王小磊先生是实现中国公交第一笔碳交易的参与者。
基于重启CCER的公交企业数字经济契机
王小磊
前言
CCER（China Certified Emission Reduction）是中国核证自愿减排量的简称，CCER在2012年上线，又在2017年被暂停交易，至今已有6年。2023年6月，生态环境部表示力争CCER年内重启，并完成全国温室气体自愿减排注册登记系统、交易系统的构建和验收；7月，生态环境部发布《温室气体自愿减排交易管理办法（试行）》（征求意见稿），明确了CCER项目审定、核查、交易等基本制度。在CCER正式重启之际，作为交通减排大户的城市公共交通行业，是否可借此而跨入数字经济，是本文讨论的重点。
1. 重启CCER
2023 10月20日生态环境部联合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联合发布《温室气体自愿减排交易管理办法（试行）》（以下简称《管理办法》）后，生态环境部于10月24日公布4项温室气体自愿减排项目方法学，标志CCER（国家核证自愿减排量）正式恢复交易的日期已越来越近。有必要对重启CCER的相关问题作如下解读。
1.1 关于方法学
温室气体自愿减排项目方法学（以下简称方法学）是指导温室气体自愿减排项目开发、实施、审定和减排量核查的主要依据，对减排项目的基准线识别、额外性论证、减排量核算和监测计划制定等具有重要的规范作用。
1.1.1 CCER方法学简介
‘方法学’应该是一个舶来词，是由英文methodology直接翻译而来。理论上‘方法学’就相当于是编写指南，用于指导人们编写CCER项目的PDD（设计文件，Project design document）。温室气体自愿减排项目为了申请CCER，必须写PDD，PDD类似于项目的可行性研究报告，在PDD里会详细说明项目为什么能减排，减排量是如何的计算，是用的哪种监测方式来获得减排数据，项目对环境和周边居民的影响程度等等。
1.1.2 征集方法学
2023年3月28日生态环境部办公厅发布了‘环办便函〔2023〕95号’《关于公开征集温室气体自愿减排项目方法学建议的函》及附件《温室气体自愿减排项目方法学编制大纲》。方法学并不是新事物，早在2020年9月22日联合国大会上中国政府正式提出在“双碳”目标之前，原应对气候变化主管部门在2017年前共备案200个方法学，但其中有173个是从联合国清洁发展机制（Clean Development Mechanism，CDM）翻译转化而来，由于大部分方法学的设计脱离我国目前实际情况，不符合我国当前产业政策导向，缺乏对近年涌现的创新减排技术的支持，最关键的是原有的许多方法学，难以满足“双碳”目标下的新形势和自愿减排市场管理的要求。向全社会公开征集温室气体自愿减排项目方法学并进行评估审查，是为了获得符合中国当前产业政策导向，以及与近年涌现的创新减排技术对应的方法学，来为建设全国统一的温室气体自愿减排交易市场做准备，所以才有了公开征集方法学的这个通知。
1.1.3 重新备案方法学
由于原有的方法学覆盖范围粗细不一，交叉重复，过于依赖额外性论证结果判断合格性、要求、监测的参数存在无法追溯、核查等情况，生态环境部取消了之前类别的方法学，项目自然无法重新登记。对于已备案的项目，CCER于2017年暂停，到目前为止接近7年，大部分项目已过第一计入期，需要进行基准线更新。2023年5月，国家气候战略中心配合气候司对公开征集的356个CCER方法学建议进行汇总，研究制定了《温室气体自愿减排方法学评估遴选工作方案》，明确通过“形式审查+专家两轮评估”方式遴选出符合优先发展领域、技术成熟无争议、可操作性强的方法学建议，按照“成熟一个发布一个”的原则进行发布。在推动实现“双碳”目标的背景下，鼓励全社会广泛深入开展温室气体减排行动。
1.2 重启CCER的意义
随着气候变化对全球经济和社会的威胁日益凸显，各国纷纷加强碳排放治理。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温室气体排放国，需要加大碳减排力度、履行国际承诺。CCER市场交易的重启是中国政府推动碳减排市场化改革的重要举措，旨在通过市场机制激励企业减少碳排放。重启CCER扩大了参与碳市场的主体范围，将改变目前碳市场配额交易的主体只有发电等行业的控排单位的格局，使更多自愿减排项目也能参与市场交易，通过将资源向高减排效率的低碳企业转移的方式引导能源结构、工业结构、甚至整体经济结构的绿色转型，有助于金融机构、碳资产管理机构等参与全国碳市场建设，提高减排收益。有望为我国碳市场繁荣带来新活力，进而激活全国碳市场的活跃度，加快实现“双碳”目标的速度。
1.2.1 国内CCER简介
中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是应对气候变化的关键工具之一，主要由强制履约市场和基于CCER的自愿市场两个部分组成，两者共同构成我国完整的碳交易体系。CCER市场也是全国碳市场的有益补充和有机组成，是全国碳市场的第二大交易产品，可用于不超过5%的碳配额抵消。区别于带有强制减排属性的强制履约市场，CCER交易机制允许经营主体自愿开发减排项目，并通过碳市场-CCER机制的联动中获取减排收益。自2015年启动签发CCER之后，2017年以对申报流程进行改革为由暂停。根据生态环境部直属国家应对气候变化战略研究和国际合作中心（下称国家气候战略中心）统计，两年间共有1315个减排项目和7800万 吨的CCER获得签发。
1.2.2 时间节点
值得注意的是，根据2023年9月15日颁布的《管理办法（试行）》，只有产生于2020年9月22日之后采用新方法学下产生的CCER，才能在注册登记机构登记的温室气体自愿减排项目在申请项目减排量登记，这样从项目和减排量时间上不会与现有管理办法冲突，这部分项目也有可能快速形成一批减排量，支持履约抵销。对于之前已备案的项目，明确可以申请减排量登记，但最重要的一个前提条件是符合生态环境部发布的方法学。这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之前已备案的项目也需要按照新规要求，完成审定核查后，才可以获得项目登记，进行新的CCER签发。
1.2.3 重启CCER不是简单的重新开放交易
i.CCER的重启主要是通过建立公正、可信、透明的碳排放交易市场，以碳市场化的激励机制，推动企业加强减排意识和行动，达到鼓励企业积极参与减排行动，主动控制生产经营活动中的碳排放，采取更多的降碳减排措施。
ii.重新启动的CCER，将通过碳市场的政策和可观的红利，来鼓励企业投资绿色技术，加大技术创新和转型的力度，采用更清洁、低碳的生产工艺和技术，并在产品设计和创新上加入环境和碳管理的因素，加快企业推动经济结构转型，促进低碳、绿色和可持续发展。
iii.CCER的重启，将加强碳市场化机制、鼓励企业自主减排和碳资产交易，推动碳减排成本的最小化和碳达标的最大化。通过参与CCER，企业将具备更多的碳资产，以作为一种市场竞争优势。拥有充足的碳资产可以为企业带来更多的经济收益，吸引更多投资和合作伙伴的青睐。同时，政府发布的一系列支持碳市场发展的政策文件，为CCER的重启提供了政策保障，政策的明确和稳定性为企业参与碳市场提供了信心，促进了CCER重启的顺利进行。
2. 公交的数字经济契机
作为碳排放重点的城市公共交通行业，中国公交在2007年就已成功的开展过碳交易项目（重庆BRT公司的CDM项目），只是鉴于当时大环境和其它条件的限制，而未能够大规模推广。如今在“双碳”目标的背景下，有了政府一系列支持碳市场发展政策的加持，公交企业理应顺势而行，借CCER重启之机，来充实企业的软实力。
2.1 进入数字经济的契机
随着数字经济的发展，数据逐渐被视为一种新型经济资源，根据不同的用途也被称为一种新型货币-数据，数据赋予经济活动新的价值。城市公共交通是一个以满足出行者需求为导向的出行服务系统，在每天为出行者提供交通服务的数据中，隐含了大量具有CCER价值的数据。如今重开CCER，意味着原本只是反映运营状况的大量数据，通过CCER方法学的加工将成为企业碳资产。随着重启CCER，CCER这种数据将进入碳市场变现，也是公交从单一票务收入的实体经济企业，进入具有虚拟经济色彩的、以碳金融为主导的、数据经济行业的开端。
2.2 目前可以直接使用的相关方法学 根据公开信息，到目前为止在各地生态环境管理机构备案中，有多种与公交企业CCER直接相关的方法学，虽然没有完全覆盖整个公共交通运营范围，但也涉及了与公交相关的车辆及能源等领域，可以先对照 已有的“方法学”把本企业的减碳能力，来规划并推动公交企业在各细分领域实施，通过全链协同实现更大范围碳减排。仅以列重庆市生态环境局公布的部分与公交相关的方法学为例，就备案了如下的方法学。 2.2.1 《CQCM-006-V01城市公共交通汽车出行温室气体减排方法学》
该方法学明确指出“项目活动产生的减排量及相关收益归城市公共交通汽车出行项目运营方所有”，以及鼓励低碳出行的“红利”，吸引“依据可行的商业模式向乘客分配回馈，确保收益能够传导给乘客，以鼓励公众低碳出行。” 2.2.2 《CQCMS-002-V01 通过电动和混合动力汽车实现减排》
适用于在客运和货运中通过引入电动车和/或混合动力车替代使用化石燃料的车辆从而实现减排的项目，因为是‘小规模’项目，仅限于年减排量不超过 6 万吨二氧化碳的项目活动。 2.2.3 《CQCM-005-V01 电动汽车充电站及充电桩温室气体减排方法学》
这是燃料替代类型方法学，适用于用充电站、充电桩充电的电动车辆替代常规燃油车辆运行带来的减排量计算。 2.2.4 《CQCM-004-V01 快速公交项目》
该方法学主要是在UNFCCC-EB（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执行理事会）的CDM 项目方法学ACM0016的基础上，结合国情进行了一些调整和简化。由于限制性条件比较多（如：投资分析等）、计算相对复杂，国内的重庆市虽是世界第二个成功申请该项目的城市，由于系统拆除而被终止项目，目前只有郑州的BRT系统还有该CCER项目。 2.2.5 《CQCMS-001-V01 自用及微电网的可再生能源发电》
适用于公交场站的总装机容量不超过 15 兆瓦的小型太阳能发电微电网，作为一种分布式电源项目具有可以部分替代火力发电，减少对化石能源发电厂相连的输电系统电力的依赖。 2.3 出行碳普惠方法学
在“双碳”目标和当地政府政策的加持下，目前国内许多城市都公布了出行碳普惠方法学，它依托有城市公共交通企业参加的碳普惠运营平台。通过该方法学，出行者的低碳出行、绿色出行行为转化为“个人碳账户”中的碳积分，用于兑换公交车费、消费券等等。 2.4 基于碳资产的可持续发展
按照《管理办法（试行）》，CCER将经由碳市场变现而成为重要的碳资产，要使碳资产保值增值，必须要明确： 2.4.1 碳资产
公交运营管理平台每天产生的海量运营数据，形成了一个由公共交通系统出行生态圈构建的数据底座。随着企业运营、车辆技术和辅助设施的不断创新，这个底座还将不断扩大生态圈，而生态圈内其实就蕴含了大量CCER碳资产。重开CCER之后，碳排放权、自愿减排量因为其稀缺性而形成较高的市场价值，并具有相应的财产属性。在碳约束时代，CCER将逐渐成为企业继现金资产、实物资产和无形资产后的又一新型资产类型——碳资产。对公交企业而言，碳资产管理得当，可以降低企业运营成本、提高可持续发展竞争力并增加盈利，管理不当，则可能造成碳资产流失，影响企业可持续发展。 2.4.2 数字化转型的催化剂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数字化不仅提供了业务可视化和能源消耗分析的基础，还能够实现整合管理，大幅度提高能源在供给侧和需求侧的运转效率，因此，数字化是企业实现碳减排的最佳工具之一。对公交企业而言，在CCER数据从采集、加工、核查的整个闭环数据链中，数字化是其真实性、完整性的技术保证。重开CCER交易所带来的经济效益，，也将成为倒逼公交企业加速数字化转型进程最有效的催化剂。 2.4.3 CCER方法学的开发与挖掘
重开CCER，使一大堆运营数字变为CCER被碳金融予以赋能增值，在企业获得经济效益的同时，也要认识到：目前为止，公交行业现有的减碳计算方法学，尚未完全覆盖涉及企业运营的所有业务（如：线网优化、维保、后勤等）。随着各种新技术的不断渗透，新技术条件下对城市公共交通各个领域CCER方法学的开发和挖掘，将可能成为企业碳资产保值增值的重要途径。根据2023年3月生态环境部颁布了《温室气体自愿减排项目方法学编制大纲》，在涉及公交服务系统中还有许多业务（如：运营线网优化、后勤维保等）与CCER相关，还有较大的开发与挖掘开发CCER的空间，通过CCER方法学的开发与挖掘，让运营数据隐性的碳金融经济要素，融入到公交运营生产的产业链系统中并获得经济效益。
3. 结束语
CCER的重启对于中国及全球的环境和经济具有重要意义。未来，随着全国碳市场配额分配收紧、准入行业扩容等，全国碳市场与CCER的关联度将会更加紧密，加上企业在环境治理等方面的相互竞争，碳市场将成为资本博弈的新领域，将会不断拉动企业对CCER的直接需求。公交企业将每天为全社会出行者服务过程中产生的CCER，不仅仅是关联的经济效益的增长，更重要的是还会关乎其企业形象和社会的影响力，公交企业应将重启CCER作为推进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建设的契机，来降低企业经济成本、提高经济效益，促进企业的可持续发展。 更多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