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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川普突然改口支持堕胎,那些反堕胎的组织却为他鼓掌

信息正义编辑部 信息正义 2024-04-18

Information-Justice|信 息 正 义 


             

【译者前言】


大卫·弗伦奇(David French)是位坚定的“支持生命权”(pro-life,反对堕胎)的斗士,这根源于他保守的基督教信仰。


在发表于《纽约时报》的专栏文章《“支持生命”(反堕胎)运动假大空》中,弗伦奇指出了今天美国政治和宗教上支持生命运动中,外在的假道学和内在的矛盾。


反堕胎人士的传统立场是,生命从受精卵开始。根据这个立场,体外受孕(IVF)治疗过程中多余的受精卵就是生命,他们已经有了“人格”。


弗伦奇认为,受精卵就是个“人”,应当享有平等的人权,除非母体的生命受到威胁。这个观点在IVF的治疗过程里遭遇到不可克服的自我矛盾。弗伦奇支持IVF手术(那是支持生命)。于是,他就不得不接受抛弃多余受精卵的可能。然而,这却违背了他认为受精卵是生命的初衷。


弗伦奇虽然没有提到这点,但他肯定也意识到这个两难选择的困境,只是他对母亲期望怀孕的同情心掩盖了他对IVF手术中被抛弃的受精卵的同情心。


我们可以不支持弗伦奇这个“人”观,但我们得尊重他在文章中表达的一致性,和他在道德上的坚持。这是一个民主法治社会里我们应有的原则和态度。


然而,如果容许IVF手术是“支持生命”,抛弃多余的受精卵又是可容许的,这正好显示,反堕胎人士生命起源的假设无法自圆其说。人类其实并不了解生命的起源究竟是在什么时刻,那种相信生命始于受孕那一刻的立场,不过就是个“信仰”。


既然它是个“信仰”,采取这个立场的人就不应当把它强加于整个社会,否则就违背了民主的原则,也违反了美国宪法对人权的尊重。生命从何时开始的这个问题,应当从政治和法律的讨论中移除,政客们不应当扮演上帝,而让妇女、家庭和医生去做决定。


更重要,弗伦奇此文最大的警惕就是:美国政治上那批用支持生命的借口来排斥文化上的他者,以及使用性别身份认同来排斥文化上的他者,这些举动主要是源于维护政治权力的部落思维,根本不是源于“信仰”。他们的种种行为正在简单粗暴地分裂美国,这正是美国今天最大的隐忧。By 临风




【延伸阅读】

如果不投川普,我的双手是否会沾上"因堕胎而死的孩子的血"?

如果你是真的维护生命权,你应该阅读这篇文章(附视频)


本文编译自《纽约时报》大卫·弗伦奇(David French)2024年4月11日的专栏文章。大卫·弗伦奇(David Austin French)是一位福音派基督徒,美国知名保守派时评人和作家。曾担任过美国最大的保守派媒体之一《国家评论》(National Review)撰稿人和研究员,以及保守派新闻网站《The Dispatch》高级编辑。链接
https://www.nytimes.com/2024/04/11/opinion/pro-life-alabama-trump.html



“支持生命”运动假大空

本文为非营利调查新闻编辑室“Information Justice(信息正义)”编译作品,欢迎转载、分享、转发


编译:临风

编辑:新约客




要想了解“支持生命”(pro-life,反对堕胎)运动在道德、政治和思想上的显著崩溃,须要看看阿拉巴马州最高法院的裁决,而不仅仅是川普最近承诺不签署全国堕胎禁令,或是卡里·莱克(Kari Lake)对亚利桑那州恢复1864年反堕胎法问题上的翻转。


当阿拉巴马州最高法院裁定,体外受孕(IVF)胚胎适用于该州过失致死的法规时,这迫使支持生命权运动必须全面审视其对未出生婴儿立场在文化和政治上造成的影响,在这关键时刻,(号称)支持生命权的共和党人却首先眨眼了(示弱了)。他们几乎在一瞬间就在该运动的核心哲学理念 —— 每个人的生命无论多么渺小,都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 上妥协了,而该运动现在却靠边站,甚至为川普将共和党变成支持堕胎的政党而鼓掌,使得这个政党比有些民主党更“左”,更支持堕胎


“支持生命”的传统观点来自不同的宗教和世俗来源,但它们都基于一个共同的信念:从受孕的那一刻起,未出生的孩子就是一个独立的生命。是的,婴儿完全依赖于母亲,但它仍然是一个独立的生命。婴儿的生命并不比母亲的生命更重要 —— 这就是为什么最好的支持堕胎法保护母亲的生命和身体健康 —— 但它仍然拥有不可估量的价值。除非在极端情况下,否则不得故意杀害未出生的孩子。


虽然支持生命权的美国人对于如何保护未出生的孩子可能存在分歧 —— 例如,主要是通过法律限制,或者主要是通过旨在减少堕胎需求的措施,还是主要通过堕胎限制或向母亲和家庭提供经济援助的组合等等 —— 但长期以来,人们在这一核心主张上达成了一致:从受孕的那一刻起,未出生的孩子就是一个值得保护的人。


从这个角度来看,阿拉巴马州最高法院今年2月做出的判决,认为该州的过失致死法规适用于那些作为体外受孕过程中而冷冻和保存的胚胎,这一点也不应令人感到惊讶。如果州法律可以宣布未出生的孩子是一个独立的人类生命,那么这当然适用于所有未出生的孩子,包括那些在生育治疗过程中受孕的孩子。尽管胚胎是冷冻的,存在于子宫之外,但他们仍然是人 —— 不亚于那些通过传统方式产生的人。


但是,我有很多“支持选择权”(pro-choice,支持堕胎)的朋友,他们读了上面的段落会嗤之以鼻。他们对胚胎或胎儿何时成为有权受到法律保护的“人”持有善意的不同意见,他们对支持生命运动的意图也持有不同意见。他们认为,支持生命运动是为了权力和控制。它的目的是限制妇女的选择,把妇女留在家里,维持男性的统治地位。所有那套关于生命的价值和自我牺牲的口号都是诡计。归根结底,支持生命的论调是用来对付共和党人不喜欢的人的武器。


虽然我一直尊重关于胚胎是人的论点,但当批评者将不良的动机归咎于支持生命的美国人时,我常常感到沮丧。我成年后一直参与支持生命运动。我在大学时就开始积极参加活动,并在我的法律职业生涯中代表支持生命的学生和支持生命的团体。虽然我并不假装任何政治运动都是完美的,但我亲眼看到支持生命的活动家和志愿者对处于困境中的妇女表现出极大的关爱和同情,他们拼命照顾母亲和孩子,提供经济、情感和精神支持。


但现在我不禁要问,目前这场运动有多少是真实的?有多少是真正为了保护所有人的生命?数百万表面上支持生命权的美国人是否对支持生命权的法律(阿拉巴马州最高法院的裁决)感到满意,只要这些法律针对的是“他们”,而对“我们”不造成任何负担?


让我们回顾一下阿拉巴马州法院做出裁决后发生的事件。首先,阿拉巴马州的共和党人惊慌失措。共和党主导的立法机构(州议会)迅速通过了一项法律,赋予IVF诊所全面的豁免权,使其不受该州过失致死法规的约束。阿拉巴马州也是全国反堕胎法律最严格的州之一。正如我的新闻室同事艾米丽·科克伦(Emily Cochrane)礼貌地所说,这次投票“表明了共和党人保护体外受孕的紧迫性,即使这意味着回避他们保护未出生生命的承诺与生育治疗手术之间的棘手矛盾”。在IVF治疗结束后,未使用的胚胎通常会被丢弃和销毁。


我很感谢IVF,我有一些非常要好的朋友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怀上孩子的,但法律不应该对IVF胚胎的待遇与自然受孕的胚胎有本质区别,也不应该比自然受孕的胚胎更差。但这正是阿拉巴马州议会作出的选择。


周三(4月10日),川普改变了他之前支持20周堕胎禁令的立场;他宣布,如果他赢得总统职位,他将不会支持全国性的堕胎禁令,他说这项政策应该由各州来决定。这是反堕胎运动的传统立场,但前提是你也敦促各州利用其自主权通过支持反堕胎的法案。相反地,川普给选民的建议是“跟随你的心”,“做对你家庭有利的事,做对你自己有利的事”。他说,这“完全取决于人民自己的意愿”。


这是至少自福特总统以来,共和党总统候选人采取的最偏向支持堕胎的立场。那么支持生命的机构是如何回应的呢?有温和的批评,但伴随着直接的支持。正如 Politico 所报道的:“苏珊·安东尼美国支持生命组织(Susan B. Anthony Pro-Life America)、学生支持生命组织(Students for Life)、信仰与自由联盟(Faith and Freedom Coalition)、家庭研究委员会(Family Research Council)、全国生命权组织(National Right to Life)和天主教投票组织(Catholic Vote)周一(4月8日)上午重申了他们对选举川普的承诺。”


 Politico报道截图


美国最大的右翼学生和信仰外展组织之一“美国转折点“(Turning Point USA)的创始人查理·柯克(Charlie Kirk)立即发帖表示支持,称这一声明“高超”,并表示他所接触的支持生命权的领导人都“非常高兴”。


周二(4月9日),亚利桑那州最高法院维持了1864年的一项法规,禁止该州几乎所有的堕胎行为。正在竞选该党联邦参议员提名的亚利桑那州共和党人卡里·莱克(Kari Lake)立即表示不同意这一裁决,这颠覆了她之前支持该州堕胎禁令的立场。她还发表声明,承诺如果当选参议员,将不会支持联邦堕胎禁令。相反地,她承诺保护IVF,并提出了一系列旨在减轻育儿经济负担的政策,包括“婴儿奖金”、带薪家事假和延长儿童税收抵免。


那么,共和党支持生命的共识如今在哪里?从哲学上讲,这一运动正在瓦解。对于为什么一个州应该阻止通过自然方式怀孕的妇女销毁胚胎,同时又保护通过体外受孕制造胚胎的家庭销毁胚胎或无限期冷冻胚胎的能力,这两个互相抵触的立场说明了,支持生命的论点自相矛盾。


与此同时,起草不当的反堕胎法规使保守的各州备受关注,许多惩罚性法律将流产和其他妊娠并发症的妇女置于极度危险之中。这种严苛的做法破坏了支持生命运动的论点,该运动顾名思义应当是爱护母亲和孩子的。


难怪,支持生命(反堕胎)运动在取得最大的法律胜利(即多布斯诉杰克逊妇女健康组织案,推翻了罗诉韦德法案)后不久就陷入了紧急状态。自最高法院对多布斯案做出判决以来,支持生命权的公民投票每战必败,其中包括肯塔基州、堪萨斯州、蒙大拿州和俄亥俄州等红州的投票措施。早期民调显示,佛罗里达州提议的支持堕胎公投很可能会超过60%的通过门槛,推翻该州的六周堕胎禁令。事实上,大多数共和党选民似乎都支持公投。


从反对堕胎的角度来看,更不祥的是,在川普执政期间,堕胎率有所上升,而自多布斯案判决以来,堕胎总数实际上有所增加。


正如我的同事罗斯·杜萨特(Ross Douthat)周三所言,川普正是纠正“支持生命”的错误人选。他写道:“有了这样的领航人,你对手的指责就更有分量:你们的运动更多是意在镇压而不是保护,更多是种虚伪的假道学而不是一个崇高的理想”。我也同意罗斯的观点,即(上次)川普当选后,公众对反对堕胎立场的支持率开始急剧下降,这可能并非巧合。当你热情地团结在一个从根本上充满仇恨的人身边时,很难说你们推动的是一个植根于爱的运动。


我仍然相信有很多真诚支持生命权的美国人。我看到了他们对川普言论的愤怒,即使他们之前曾支持过川普。他们是真正相信所有人类生命都是宝贵的,从受孕到自然死亡都应受到保护的人。


但我也认识到,支持生命运动的许多批评者一直以来都是对的。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支持反堕胎的立场要么是次要的,要么就是真正的惩罚性的部落式立场 —— 热烈地直指所谓的“放荡的左派”,但一旦对未出生儿童的承诺可能危及更大的MAGA政治利益时,就会被抛弃。反堕胎是川普不愿吞下的毒药。


最糟糕的是,支持生命运动是极度讽刺的。在过去的八年里,它的许多成员一直在嘲笑和欺凌那些拒绝支持川普的(支持生命的)保守派人士,即使我们正确地说他是一位糟糕的善行大使。我(弗伦奇由于反对川普不道德的言行)被称作婴儿杀手、杀人犯或异端的次数多得数不清。(许多人认为)支持川普是对你是否支持生命信念的终极考验。然而,现在他却采取了两代人以来所有共和党总统提名人中最支持堕胎的立场,而所有最大的反对堕胎组织都继续屈膝投降。


即便如此,这也不仅仅是川普的问题。阿拉巴马州最高法院告诉了我们这一点。它向支持生命权的运动提出了一个完全符合其自身逻辑的决定,而共和党的大部分人都表示了反对,并尽可能地大声和坚决地表示了反对。难怪川普会效仿?难怪MAGA会追随他的步伐?


我越是年长,就越是坚信,在我们为自己的价值观付出代价之前,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相信什么。40多年来,共和党一直主张生命始于受孕。阿拉巴马州最高法院对此表示赞同。然而,共和党却无法接受自己的理念。


美国没有一个真正支持生命的政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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