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散文奖”征文】陈国江 / 安居梦
东台/陈国江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是1200多年前诗人杜甫的伟大理想。居者有其屋，据说是孙中山先生的美好愿望。然而，在我读到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这首诗时，我家的茅屋也正被大风刮得茅草漫天飞。我童年美好的愿望，跟父母亲的愿望一样，便是有一个实墙实壁的砖瓦屋，挡得住台风，遮得住暴雨。
我小时候的屋，是丁头府茅草屋。不过，那时左邻右舍家家都是茅草屋。每年台风来时，或者遇上龙卷风，都会把屋上的草掀翻。阵阵大风吹来，屋子便会晃动，屋梁会发出吱吱咯咯的响声。母亲会找出一根碗口粗的杂棍，顶住中柱，率领我们兄弟骑在上面压住。现在想想，真要倒了，我们那点力气，如何顶得住？每到雨季，屋上被老鼠钻过洞的，被麻雀做过窝的地方，就会漏雨，家里的盆都用来接水。
后来我当兵，离开了那个风雨飘摇的老屋，但父母还住在里边。四年后我退伍回来，到乡政府工作，住到了乡政府的宿舍里，这一住，就住了十几年。结婚后，我住到了妻子家，妻子家也是茅草屋，一样的不挡风雨。那时我们全家最美的梦想，便是要建一个新房。
经过几年的打拼，积蓄，终于在1995年，我把岳父家的老屋拆了，新建了三层楼房。岳母特别高兴，没事就围着房子走上一圈，这儿看看，那儿望望。其实，只是建了个大架子，一直没有装修。原以为，再积蓄几年，便可以装修了，哪知，正应了老人一句话，一拖就成了冷落账。因为，需要花钱的地方更多，更急。
先是父母的草屋破旧不堪，不能住了。而那个草屋，分家时分给了我。家兄则分得父母刚刚建成的三间青砖青瓦的砖瓦房。我只好把那个茅草屋拆了，给他们重新改建了砖瓦房，让父母从此不再为风雨愁。接着大女儿上大学，跟着小女儿上大学。那时我的工资也不高，只能应付她们。大女儿大学毕业，留在南京工作，第一件大事，便是买房。中国的传统文化，安居才能乐业。我拿出了所有的积蓄，支持大女儿交了首付。两年后，小女儿大学毕业，到苏州工作，第一件大事，也是买房。我又把这两年的积蓄，全支持小女儿交了首付。这样，两个女儿总算有了遮挡风雨的小窝了，实现了安居所在城市的梦想。在大女儿2009年结婚时，我才把自己的房子简单装修了一下。
有人说，何必做房奴。但我更相信，唯有安居，才能乐业。我小时候便体会到父母没有一个好房的苦恼，常常听他们谈论想要建一个砖瓦房。这对一个饭都吃不饱的家庭来说，真的是一个美梦。我从小尝够了没有好屋的苦，过够了那种风雨飘摇的日子。我不想让老人跟着我们没有好屋住，更不想我的孩子们重复我们的过去。虽然屋要有人才是家，但人没屋也不成为家啊！
安居梦，不只是我一个人，我一家人的梦想，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甚至几代农村人的伟大梦想。故乡的茅草屋，如今踪影难寻。偶尔看到一个，也是关门落锁，久不住人。走在乡下，回到故土，回首过去，我总是禁不住的感叹。改革开放以来，农村哪一家不是一样？那一排排崛起的乡间楼房，临河而建，傍水而居。白墙红瓦，绿树成荫。水泥大道，通到各家各户。各种风格、样式的小别墅，装修气派，坚实美观。房间里，都跟城里的套房一样，厨房，卫生间，餐厅，客厅，卧室，书房，一应俱全。乡村的屋，是一道靓丽的风景。乡村富不富，看看脚下路。农村强不强，看看农民房。农村的房屋，就是农村发展的见证。
女儿们在城里有了她们的房，得空我便和妻子一起去小住些日子心里挺安的。而乡下我的屋，门前长花，屋旁长菜，屋后长树。天天有鸟语，四季有花香。诗人杜甫的千年梦想，孙中山先生的美好愿望，终于在我们这一代人成为现实。即便是为房苦，为房累，为了自己生活得更美好，为了实现自己的安居梦，我觉得也是值得的，无悔的。
阜宁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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