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耶鲁中美峰会 | 驯鹿生物CEO张金华x谷歌上海法务负责人姚迪专访

2024耶鲁中美峰会

2024年耶鲁中美峰会将于4月6日在耶鲁大学Science Building和耶鲁北京中心举行。

在此之前，我们特地策划了系列峰会专访。本次，我们荣幸地采访了驯鹿生物CEO张金华女士及上海美国商会法律委员会主席，谷歌上海办公室法务负责人姚迪先生。内容也同步发布在小红书号：耶鲁中国学者学生联合会。

张金华女士：

中美创投携手共进- 现实与未来

采访 | 王沛懿

撰稿 | 高安琪

审核 | 王沛懿

2017年创业至今7年来，作为非生物医学教育背景的成功创业者，张金华女士有效聚集起生物研发、医院临床、注册审批、投资人募资等资源，迅速将有竞争力的产品投放市场，令我们十分钦佩。驯鹿生物的产品伊基奥仑赛CAR-T也于2023年6月底在中国获批上市。张金华女士在此次采访中分享了她长达7年的创业经验以及对中美创投界未来发展的看法，并为想要进入中美生物科技业或想创业的耶鲁同学们提出了宝贵建议。

热爱比知识重要

跨界创业是当下的创业者们追求创新和突破的一种方式，通过跨越不同领域的界限，结合不同的技术和资源，创造出更具竞争力和前瞻性的产品和服务。跨界创业风险与机遇并存，不仅能够带来更多的机遇和挑战，有助于提升企业的竞争力和创新能力，同时也需要面对领域知识带来的一定程度上的困难和挑战，这也就需要创业者们用更高的胆识与智慧、更多的耐心和创造力去克服。

张女士针对她本人七年的跨界创业经验，向青年创业者们做了分享。她首先认为“热爱比知识重要”，不一定要按照自己的专业所限去做自己专业内的事情。张女士表示，一件事情的落实，有时并不是靠一个人，而是靠整个团队，因此一旦认定某个方向，就可以集结很多的团队资源，共同去完成一个目标。当代年轻人具有更强的学习能力，当面对真正热爱的事业时，他们就会想办法链接更多的资源去达成目标，而这也是张女士自己的创业经历。

同时，张女士认为做事情需要关注细节，无论多重要的工作都可以细化成很多细节，然后一个一个去盯，完成比完美重要。她将企业的成长比喻成游戏通关，随着时间的推移，关卡会越来越难、对手会越来越强，小的问题已经由困难转变为日常，与其关注困难本身不如积极寻找解决方案。经历了困难的磨砺，无论企业还是个人都会更加成熟。作为一个乐观主义者，张女士建议全力以赴去争取最佳目标，但也坦然接受努力后的不如人意的结果。

张女士也非常认可法律投行的从业经验对创业的作用。此前在做证券律师时，张女士帮助企业做上市，她将自己评价为问题的解决者，一定的法律背景令她对质量和规范性的要求更高，同时，尊崇法律，但不被刻板条文束缚也令她拥有了在应用法律环境中的灵活性。其次，在从事法律投行相关时，张女士强调了将目标和计划按照流程进行切分的重要性，重视时间线，并且要灵活变动。她回忆了当时自己在做法律投行时，每当确定了一个目标，就会有详细的计划和分工，非常注重执行力，在每个星期开项目会，检查节点、发现问题、协调并解决问题，项目管理制的方法论为研发企业提供了很多帮助。

脱颖而出的优势

国内细胞治疗创业方兴未艾、如火如荼，目前中国国内有相关产品获批上市的企业仅有5家，包括药明巨诺、复星凯特、驯鹿、合源、科济。在采访中，张女士为我们总结了在众多同类型生物医药公司中，驯鹿脱颖而出的优势。

① 明确的方向

驯鹿在成立之后就确定了明确的方向，做全人源抗体系列的细胞治疗产品，要均衡考虑创新性和成药性。既不做仿制也不过分地追求创新，选择相对成药性高的产品进行开发。通过一个产品的研发,工艺开发及临床开发，最终获批上市，不仅验证了我们的研发和工艺技术平台，团队也得到了全面的锻炼更加成熟。

② 坚持全产业链布局

首先，驯鹿在做第一款产品的过程中，把自己的全人源抗体平台和针对细胞治疗产品重要的原材料——质粒和病毒载体的GMP*平台建立起来。随着第一个产品的获批，重要原材料的GMP生产平台也获批了，可以多个产品共同使用，并可实现中国自主生产细胞治疗重要原材料的全球技术输出；

其次，驯鹿目前达成了很多BD的交易，技术都是向外输出的，这和综合布局有很大关系。同时驯鹿建立了和美国最领先的细胞治疗公司研发上的深度合作，在下一代细胞治疗药物开发上走在世界最前列。

③ 执行力与结果导向

驯鹿团队的执行力比较强，关注细节的落实，并注重效率和结果的达成。

*GMP是一套适用于制药、食品等行业的强制性标准，要求企业从原料、人员、设施设备、生产过程、包装运输、质量控制等方面按国家有关法规达到卫生质量要求，形成一套可操作的作业规范帮助企业改善企业卫生环境，及时发现生产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加以改善。

领域远瞻、合作与创业建议

在细胞和基因治疗领域的发展趋势和值得关注的潜在挑战方面，张女士从创业角度出发，她表示该领域产品的安全性和有效性已经得到了证实，但是无论美国还是中国，获批上市的药品价格还是比较贵的。因此，在未来，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将好用的药变得更可及，在保证药品安全性和有效性的同时，令其变得便宜，能够惠及更多的患者，这也是制药人的初心。同时，细胞治疗的药物与传统的制药不同，全流程管理是非常重要的。要想把细胞治疗用好，使患者真的达到治愈性的疗效，不单药要好，还要注重药的使用过程、临床的处理、与其它药物的联用、后期生活方式的改变以及一些抗感染等各种方面，在全生命周期管理的细致的情况下，才能实现治愈性的疗效，然而在行业初级阶段，中美两国在这一方面都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因此临床的医护、患者以及研发企业仍需共同努力。

另外，我们不难发现，驯鹿创业以来卓有成效地与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院、信达生物、上海嘉会医院等开展了许多合作，以张女士的观察，基于国内外的发展来说，在细胞治疗药物的研发上，中美两国是最接近的。首先，近年来，中国研发的活跃在一定程度上与“双轨制”有关，即除药物研发外，还允许有一定资质的研究机构与药企合作，做研究者发起的临床试验，如果疗效和安全性可靠，就能快速地推进产品。驯鹿的研发过程也得益于该机制。第二，细胞治疗的研发不仅仅是一个科学家在实验室里做工作，与临床医生也结合得非常紧密。中国的临床医生有很多是临床的科学家，他们随着生物医药的兴起，参与到企业的研发过程中，在企业研发的早期给予很多建议。张女士介绍道，驯鹿与同济医院的合作有横向课题的研发，主要是临床的探索，除产品在肿瘤领域中国获批上市，他们也是全球最早将细胞治疗应用到自免领域的，我们的临床结果已经发了三篇国际期刊的高质量论文，接下来也会加大细胞治疗在自免上的推进力度；而与信达生物属于研发上的联合，与优秀的合作方合作可以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东西；针对国际诊疗医院的嘉会医院，则成为了导流国际患者的重要一站，在驯鹿的产品获批之后，已经陆续接到十几个国外的患者来到中国治疗，即是CAR-T只打一针无需后续治疗的优势体现，也是对驯鹿上市药品的极大认可。

而从药物审评的这个角度来说，中美两国是比较趋同的。如今，中国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药品审评中心（CDE）对于细胞和基因药物的审评技术指导原则与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基本同步，保证了中国的细胞药成药的质量，为中国的细胞药进一步进入国际市场奠定了很大的基础。从资本的方面来说，和美国专业性基金投入不同，近两年中国的各地政府都设立了细胞和基因治疗的专项基金，做产业园区，这目前属于投资界的主流。

最后，对于未来想进入中美生物科技业界、或想创业的耶鲁同学们，张女士给出了她的宝贵建议。她认为生物科技是最好的行业，该行业能够将经济价值与从业者的人生价值完美结合，所以在这个行业上进行创业是非常好的选择。但是在如今的国际形势下，政策、资本市场及经济环境，与过去十年已经很大的不同，无论是中国还是美国，在过去十年里，生物科技都经历了爆发式的增长，但目前会更理性——制药界存在许多科学层面的困难和障碍，成功率并不高。当下的环境和从前资本市场的环境已经不同，面对如今的市场要更加冷静，但这不是寒冬短期能够过去，也许就是我们未来生存环境的日常了，学会在恶劣的环境下生存，张女士告诉我们要像“驯鹿”一样，要具有能在严寒地带生存下来的顽强生命力，群居互助，面对困难也能坚韧不拔、勇敢克服。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对年轻创业者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年轻就有无限可能。张女士说，面对创业本身，将其视作一种人生经历，比起看重结果，更关注这个过程。当在过程中困难的台阶一个个跨越的时候，必然能迎来一个成功的结果或者深刻精彩的人生体验，之于人生是莫大的收获。

姚迪先生：

中美人工智能时代的合作与分歧

采访 | 钟雪丽

撰稿 | 钟雪丽

审核 | 梅昱楠

世界正处于一次全球颠覆性变革的拐点。一方面，几十年的全球化红利正在消失，去全球化已成趋势，另一方面，人工智能等新技术正在重塑世界竞争格局，带来颠覆性变革。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创业者为了更好地把握现实和放眼未来，既需要在黑暗中指明方向的灯塔，也需要在危机时刻能及时奏响的警钟。法律同样也像是一座灯塔，帮助企业避免风险，与企业发展密不可分，二者的结合将让我们看到企业如何在时代的潮流中劈风斩浪。

姚迪先生，现任谷歌上海办公室法务负责人，同时也是上海美国商会法律委员会主席。此前，他曾担任美国上市公司GoPro亚太区法律和商业发展负责人，在金杜律师事务所上海分所担任主办律师。今天，姚迪先生将探讨以AI为例的新技术发展背景下企业的机遇与风险，了解中美跨国投资创业中的法律知识，并对未来想要进行跨国投资创业的耶鲁同学、企业和投资者提出了建议和希望。

新技术背景下的风险

近年来AI技术的迅速发展掀起了一场跨越各个行业的巨大革命。AI技术既是推动社会向前发展的助推器，也由于其先进性以及法律法规的滞后性而引发一系列问题。姚迪先生指出，当前的大语言模型面临的法律问题大多数都源于数据问题。由于大部分语言模型主要基于Transformer的深度学习架构进行开发，其训练过程中需要使用大量数据，从而可能引发以侵犯著作权、侵犯用户隐私、生成大量不实信息与造就社会道德风险、法律合规风险为主的各种问题。

- 侵犯著作权：第一， 企业在训练AI的过程中可能使用他人享有著作权图片、视频等素材，可能涉及侵犯原作者著作权的问题。第二，用户通过AI工具生成的新的作品是否享有著作权的问题。

- 个人隐私：在这方面，主要问题源在训练模型过程中可能存在收集和抓取用户信息。同时，和交互过程中，若这些数据被用于例如身份盗窃等恶意目的，将会对个人安全和隐私造成严重影响。

- 虚假信息和社会道德风险：首先，AI本身拥有喜欢“编造”的特点。而社会中原本存在的歧视现象或者用户对AI的恶意使用也很有可能产生和传播虚假信息。而如果对AI依赖过度、或者使用方法不当等则可能造成一定的社会道德风险。

- 合规风险：由于目前AI技术发展迅速，目前大部分有关AI的规则制度还不够明确，现在企业及投资者对于AI的使用可能存在一定的合规风险。

在分享过程中，姚迪先生也补充道，目前世界上也有很多国家和组织为应对AI发展过程中存在的问题提出了相应的建议并且制定了相关的法案法规，比如中国《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务暂行管理办法》，美国的NATIONAL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INITIATIVE，欧盟的The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ct等等。姚迪先生认为，在未来，开发AI技术的相关企业应该积极与政府合作，为政府AI政策的制定提供技术解释和经验建议，而企业则应该在利用AI技术的过程中应该尽力保护用户的个人权利和隐私安全，这样才能促进立法的有效性，并且谋得企业的长足发展。

跨国合作的纽带与警钟

讨论完时代潮流中AI技术带来的行业变革和法律影响，谈话的焦点转向了全球。在当今时代，即便全球化趋势受到各种因素影响有所退潮，但是跨国合作的现象仍然普遍，并且融进了社会发展的方方面面。在参与国际合作项目，尤其是中美在科技领域的合作项目过程中，姚先生认为，企业与投资者进行跨国投资创业的过程中外部风险和内部风险同时存在。

从外部环境来看，由于国际形势受多种因素影响，政策和局势多变，在企业双方合作过程中的政治不稳定、经济危机等等外部因素都可能影响合作项目的稳定性和盈利能力。从合作双方的内部条件来看，遇到的挑战更加多样，如经营管理的配合，预期结果的达成等等。从法律方面出发，姚先生强调合同是跨国合作的基础，跨国合作应该重视合同的重要性。

而谈到应该如何在跨国合作中保护好企业知识产权问题时，姚先生认为，应当关注其知识产权的background IP，合作方知识产权的分配等等关键问题，并且企业应该针对核心专利技术建立完善的保护系统，进行一定的风险把控，否则极有可能造成企业利益的损失。

远眺未来

最后，对于那些未来有机会进入中美科技业界的投资创业者及耶鲁同学，姚迪先生特别强调了跨国企业在运作过程中学会因地制宜，了解和遵守当地政策法规的重要性。姚先生认为，世界各国拥有不同的文化、政策和社会环境，投资和创业者在参与跨国项目时，也需要在充分了解学习当地政策和法规之后再进入当地市场，否则可能面临水土不服的问题。唯有“因地制宜，顺势而为”，企业才能在走向国际化过程中走上实际可行的道路，结合当地政策优势和企业特点发展，企业才能成功扎根生长。

在这场对话里，我们从时代潮流中驶过，分析了AI技术发展可能带来的风险和对策，随后我们放眼全球，谈到了跨国合作背景下企业面临的内外部风险，以及如何维护好自身的专利权利。当然，这次谈话只是一个开始，我们也期待能够在2024耶鲁中美论坛中了解更多创业者的经验和故事，帮助未来更多的投资创业者及耶鲁的同学们汲取经验，等待下次时代浪潮来临时，抓住机遇，勇立时代潮头。

（本次采访所表达的观点均为受访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受访者所在公司或机构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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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冯心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