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4】：再忆林芝
由于工作的关系第一次进藏，在这里遇到了林芝的雪，于是我以为她就是西藏。
启程
项目组一行三人，于上午九点整从首都机场出发前往首站拉萨。在国航的班机上，两位同事相谈甚欢的交换入藏体会，着实让我这从未到过高原的晚生心驰神往，也有所忌惮。由于海拔较高、气流不稳，飞机下降前一度颇为颠簸，但终究是经常扮演空中飞人的规划工作者，看上去大家也都习以为常。
下午三时飞抵拉萨，从机场转乘汽车，继续前行至林芝。司机是一个操着闽南口音的精干乐天派，一路上言辞不绝地为我们讲述藏地风物。经其介绍，原来沿途的小河就是闻名遐迩的雅鲁藏布江，要知雅江途经于此尚显平静，殊不知其绕南迦巴瓦峰后，在墨脱境内向南急转、奔泻而下，却形成了惊世骇俗的大峡谷。
风雪夜归人
行车过半、夜色已深，其间再次转乘不必细说。接应我们的藏族师傅格桑言辞甚少、雷厉风行（后知其曾在部队服役八年），是我们之后几天出行中的重要伙伴和领队。从其口中得知，我们已经跨过了海拔5000余米的米拉山口，心中感慨此行颇为顺利，竟丝毫没有高原反应。
就在不经意间，一场夜雪趁着众人困乏悄然而至。刚还只是在丰田越野车的远光灯柱里稀疏可见的雪花，霎时间就演变成了漫天地迎面横冲而来的白线。我们意识到，暴风雪来了。
车行速度降到了30迈，车窗外几乎没有能见度可言，格桑交替变换近远光，只怕撞上迎面而来的汽车。起初，车内的气氛还稍显安静，但随即我们发现这风雪的场面竟然如此唯美、似临幻境，大家的兴致被引燃，不断用镜头记录着这段难忘的经历。（其实，此刻的八一镇并未下雪，只听过天上星因人陨而灭，却不知也许人生中的某场雪也是为你而下。）
就这样，一路波折到达此行的目的地林芝，已是凌晨三点。
神山脚下的小城
因前日舟车劳顿，转天得以在休整之余简单走访我们暂居的这座小镇。林芝地区行署所在地八一镇，是一个被群山环抱、较为繁华的高原小城，海拔约2900米，人口不过三万。因51年西藏解放开始建设，故此得名。沿城中街道远望可见的山脉，被当地人称作比日神山，藏语意为“猴子山”，相传为莲花生所赐，是一座西藏原始苯教推崇的神山，每年转山信徒络绎不绝。
城中土产商铺多售卖藏药、青稞及绿松石，商贩四川口音者居多，但终因难辨真假未收一物入囊。仅在街角的新华书店购得一份地图、一本《西藏情歌》，而今翻来，在藏之事依稀可辨，却又恍如隔世，仿佛短短六天的经历被瞬间偷走，徒留须臾。
萨贡玉措（霞姐语）
三月的林芝，桃花开了，雪却抬眼可见。春天的讯息不是那么明确，和煦还是春寒，捉摸不定。西藏看风景最好的季节还没到。
我们真正要考察的对象，是米林县北部一条沟谷，沟谷深处有当地人的神湖，叫萨贡玉措。除了放牧和夏季采藏药挖虫草，平时没有什么人在其中活动，所以这沟谷其实并没有一条成形的路。出发前虽已做好了万难的准备，但是当到达考察地，看到这辆要带我们入沟的牵引车，还是意识到这一程会异常艰辛。车竟然真的可以不是开在路上，有时在河里、有时在石头河床上、有时在乱木丛中……披荆斩棘跌撞前行。然而坐车的2小时仍旧是最容易的路段，等到了这勇猛的汽车人悻悻止步后，行走、溯水、攀登和穿越才真正开始。
在积满雪的山路上行走，望着望不到尽头的参天松林，冷绿色调的树木笔直挺拔，如果不是有一行人在其间跋涉行进的脚步声，仿佛觉得这画面会一直冻住，停在冬天。当地的藏民大哥介绍说这山上有很多杜鹃花，花开的时候漂亮极了。不太难想象，却又不太能想象。林芝，说是西藏的江南，可再温柔也是阳刚的。用了5个小时，踩着当地藏民上山放牧和采药的小径，泥泞、雪地、水路、木梯……终于穿过整片原始森林到达萨玉萨拉萨巴神山下的大湖，萨贡玉措。
越是艰难的路，越知道同伴有多重要。由于做了露营的打算，村里请了好几个村民帮我们背行李：睡袋、军大衣、锅、茶壶、酥油、干粮、熟肉、水果、饮料......他们背着好几十斤东西在前面带路，我们空手在后面跟随。
此番又遇到一个孔武有力又彬彬有礼的康巴汉子，以及一个能唱会跳的藏地谐星，让这旅程变得生动。计划露营地点的雪没过膝盖，于是只好折返。带路的旺堆因在上山路上喝多了酒，到了山顶，已经是半醉。雪地里下山，只见他这当地人一路摔跤摔下来，也觉得并不轻松。用了3个小时，重新与那位强悍的汽车人会合，之后又是2个小时的坎坷挪行。等回到村里已是夜色沉霭。
回程
其后几日多以工作商洽为主，且所见之景色平淡无奇，均无法比之萨玉神山，此处即不细表。
忆雪
我的家乡远在中国东北的茫茫雪原，与八一相似，是一座名副其实的边城小镇。西藏的雪与家乡的雪不同，非是物质本身的差别，而是是雪光折射的情感，看雪人的心境。家乡的雪代表了离别，西藏的雪留下的却是坚实的足迹。
对于旅游这份工作，我是怀着真切热爱的。因为它与创造相关，给你充足的想象空间，让你成为浪漫的人。
想来好笑，回京后第二日，坐在晚班的地铁上，眼泪竟突然涌上眼眶，我知道，那是林芝的夜里又飘起了白雪。
（本文曾于去年应朱老师邀约，载于集团公众号“大地风景”，本次转引做了一些删节。时近两年，多次忆起林芝点滴，渴望能洗净凡心，再次结伴踏雪入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