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杨导演：我们这一代，都是被打大的 | 故事FM

零几年上大学那会，流行翻一本册子，薄薄的几页纸，叫《资料片手册》，每行只有一个导演名和电影名。

其中有一行写着：张杨《昨天》。

《昨天》讲的是演员贾宏声在戒毒期间与父母相处的故事。这部片子在中国影史上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实验，因为无论是贾宏声，还是他的父母，都在这部电影里出演自己。

而最震撼的一幕是，贾宏声扇了父亲两耳光。

故事FM ❜ 第 053 期

/讲述者/ 张杨  /主播/ @寇爱哲

/制作人/ @寇爱哲

/声音设计/ @杨帆_阿猴

/BGM List/

01.September（未发布）- Yangfan( 他们在聊他们的故事，我也要聊我的）（成为导演后，和父母的关系一直贯穿在作品里） 

02.Dead moon（未发布）- Yangfan （以后确定做电影导演）( 后来父亲总是道歉）

03.Ending（未发布）-Yangfan (但也不会更深的沟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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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本期故事的文字版—

请配合上方音频食用

一.《昨天》

我叫张杨，今年 51 岁。

拍《昨天》的时候其实已经在他们家采访半年了，所以细节都是真实的。

聊扇耳光那一段时，能感觉到大家都挺痛苦的，他父母需要很大勇气，去面对这个事。

但实际上聊完之后，他们挺高兴，能把过去一段经历完全释放出来。其实聊着聊着你就会发现，问题还是聊得太少，上一代跟下一代之间，相互不理解。

父母不知道子女怎么想的，做子女的也不说，觉得反正说了也听不懂。当时贾宏声在聊他们家故事的时候，我也得聊，聊我自己家的事，来来回回那点事，实际上每个家庭都差不多。

△ 打了父亲两耳光后，贾宏声开始磕头认错：你是我爸，今天我打了你了，我给你磕头！

二.挨揍

我们那一代都是被打大的。小时候我比较淘，住在大杂院里边，天天上房揭瓦，回家被一顿狠揍。

我父亲是电影导演，母亲是人大的老师，我们院本身都是知识分子，叫北影大院，但教育理念跟普通家庭没什么区别，基本都是揍一顿。

作业写得不好，重抄一遍，不抄就扇大嘴巴子。后来大了点，反抗意识比较强，父母才说不打了。但那个年代本身就是这样。

刚从文革回过神，根本忙得顾不上孩子的事，尤其怕孩子惹事，一惹事就得跟别的家庭交涉，很复杂。所以当时的教育理念简单粗暴，就是不要去招别人。

△ 后来张杨把小时候挨揍的经历，写到了电影《向日葵》里。

三.电影导演

像贾宏声和我们这一群人，都属于接受新鲜事物最快的一波，我们的生活跟父母一代的生活一下子拉开的差距太大，双方没法理解。

长头发，听摇滚，在他们眼里就觉得不正常。他们那种活法，我们也不愿意接受。两边其实都不理解。

但不理解归不理解，后来选择做导演，我还是受了父亲的影响。

小的时候他们聊戏，我就在旁边待着，尤其中间我还去看过我父亲拍戏，过程本身让我觉得，电影这个事是有意思的。

当时他们拍一部《马可·波罗》，我在里面演忽必烈的孙子，在剧组待一个月，切身感受到那个气氛，拍电影的想法就萌芽了。

所以在上高中的时候，脑子里差不多就确定，以后做电影导演。

第一次考中戏，没考上，就去了中山大学，想的还是离家远点。那时候比较渴望自由，不想在父母身边待着，跑远点，他们就管不着了。

△ 《向日葵》里父亲对向阳说：你比我有天赋，将来你会明白。

四.《向日葵》

《向日葵》用了我和父亲之间的一些细节，包括成长当中的故事原型。我父亲看了一直觉得在说他，我不原谅他，在用这部片子记恨他。首映式的时候，我记得当时，他坐着位子上痛哭。

现在老了，老跟我说对不起，意思是小时候打我打太多了。

我倒觉得正常，其实我没觉得怎样，当时教育小孩都一样——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但跟父亲一起拍电影的想法是绝对没有的。

我们对电影的认识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我尽量不征求他的意见，甚至不听他的意见。

只是等到一部电影拍完了，首映式的时候请他看一下。至于他怎么看这部片子，我其实不太管。实际上在电影本身，我们不会有更多交流。

△ 成为电影导演后，和父母关系的主题，一直贯穿在张杨的作品里。

五.惯性

我现在云南、北京两边跑，在北京可能也就一个星期回家吃顿饭，也没什么好聊的。

上一代和下一代之间的矛盾，都是有惯性的，不会说拍一部电影，大家理解了，沟通一下，关系就缓和了。

好在现在吵架也不多了，岁数都大了。但是也不会有更深的沟通了。

△ 《向日葵》里父亲留下一盘磁带：我不懂得做父亲，希望你将来做个好父亲。

两代人的冲突，日积月累成为一个惯性，伤害总是难免的。如何完成父母与子女的和解，答案可能要回到昨天里。

*如果你也有与上一辈的矛盾，不妨在留言里说说。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t0514dwnavy&width=500&height=375&auto=0△ 2018 年，张杨导演将持续担任华时代全球短片节轮值主席，并在美东时间 4 月 11 日与 CNEX 制片人陈玲珍、导演吴琦、台湾著名导演徐小明、纪录片导演任长箴一起参与华盛顿启动仪式，之后将随他们一起奔赴波士顿、纽约，开展2018年 HISFF 如火如荼的征片宣讲活动。欢迎大家保持关注。

*本期头图 | 张晓刚

配图 |《昨天》&《向日葵》

/往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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