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记者宋凯欣:我还是喜欢写小人物 | 媒专栏
记者 | 赵佳佳
编辑 | 邓文艳
「编者按」
“我还是喜欢写小人物。”从业十年,宋凯欣在不同的媒体平台间辗转,他乐意在传播形式上求变,但是对深度内容却选择始终坚守。他想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来自社会最底层的群体提供一个话语平台,“让大家知道社会当中还有这么一群人,在这样地生活,而不是无视他们,让他们像蝼蚁一样被忘掉。”第一期“媒专访”,我们邀请到调查记者宋凯欣,他将与我们分享自己从业十年的心路历程。
「嘉宾」
宋凯欣,潇湘晨报调查记者,从事媒体行业十年。曾供职于新快报、南方都市报、澎湃新闻、梨视频。近期深度报道作品有《起底新化特大越南新娘案:全村百余人没钱娶妻》《卖肾5个月后他兜里只剩5块钱》《父亲最后悔的是没保护好女儿》等。
「Q&A」
Q 为什么会选择进入新闻领域?
A 一开始是06年进的大学,家里面和自己都比较喜欢,我从小就很喜欢崔永元和白岩松,我87年的,小时候看电视崔永元都还在《实话实说》呢,好早好早了,我外公是一个小供销社的职员,国企的,小时候每次和我妈见了面就聊国家大事,我觉得好可笑那时候。男孩子会更关注这些,所以就学这个嘛。刚进大学那一年属于迷茫期,现在回过头来看,06年就算是纸媒黄金期的末尾了差不多,那时候南方都市报、南方周末,包括整个南方系的媒体都还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到了大二我就确定了未来想做记者。
Q 我发现您从业八九年间一直在五六个平台之间辗转。
A 是的,到处在飘,两个原因吧。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想多走走多看看,在没有成家没有定下来之前,我不想一毕业就固定在一个地方,过一眼望到头的生活,就很简单,就想增加一些自己的阅历,所以当时还跑到云南昆明去工作过两年,那时候跟家里面闹翻了,我妈给我气得要跟我断绝关系,一开始家人很反对啊,觉得太远太远了,西南地区,我家又在山西那么远。还有个原因就是个人性格问题吧,我很喜欢研究社会心理学,每个人性格不一样,我的性格就是有点反权威,有点不喜欢被束缚,不服管,很多时候年轻气盛,跟一些领导相处不来,干得不愉快,我就走了。
Q 从内容比较偏传统的平台到梨视频这样的媒体,是想做一些新的对自己的挑战吗?
A 对,纸媒、网媒、视频我都去了,网媒是澎湃新闻嘛,就一直想尝试点新的东西。我自己对影像、图片又感兴趣,所以我当时和我女朋友开玩笑,说我的职业理想就是做文字记者里面视频拍得最好的,做视频记者里面文字写得最棒的。我非常喜欢纪录片,我一直想拍一部。
去年我跟我一个朋友,是属于忘年交那种,他在日本基本上已经定居了,没有入籍,他之前是一直给日本NHK拍纪录片的,我是在南方都市报的时候跟他认识的,然后就合作嘛。去年我们在甘肃庆阳一起做了个纪录片,NHK拍中国的纪录片很多都是反映中国的社会问题的,我们拍了一个中国大龄男青年娶老婆比较难的那种选题,最后名字就叫《光棍》。中国现在尤其是农村地区娶老婆很难嘛,彩礼钱太高了,娶不起,在那边做了三个月,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又是在永州做一个留守儿童方面的选题。所以说我对纪录片兴趣也很大,特别喜欢看纪录片,纪录片和深度报道才是值得留下的作品。
Q 最近有比较中意的题材吗?拍纪录片的话。
A 我还是拍社会题材的吧,可能跟做记者有关系,我还是想拍社会底层,反映小人物命运的这样一些题材,做这方面的比较感兴趣。推荐纪录片这个方向单纯是从内容的价值来考虑的,大家都说新闻是历史的底稿,纪录片同样是一个时代的底稿啊,这些是非常珍贵的史料。
Q 您现在做文字类的深度报道,也会面临部分新闻题材无法操作的问题,您是如何应对的?
A 中国现在实际上也是个新闻富矿,就是社会矛盾非常非常多,无非是这个不让做我就做另外一个呗,一样的,我不可能把所有的社会矛盾都做完,又不可能只有这样一个社会矛盾,这个做不了我就换一个退而求其次地做呗,不矛盾。我没有接受社会这一套啊,只是说防线一直在退嘛,一直退到你个人这一块就够了,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我没有昧着良心去做一些虚假的,那就够了。
Q 在价值观的塑造上谁对您影响比较大?
A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可能也是受几个老师的影响吧,我们那老师也是,大家叫他愤青,当然愤青这个词有点滥用,用一种比较正常的评价来看,他应该是三观比较正,比较健康才对,他有一个比较健全的人格和正确的价值观,我受他影响也很大。在大学里形成一个比较好的价值观是比较重要的,很简单一个道理,作为一个人,你来这世界短短几十年,你不应该活得比较健康、像一个人吗,而不是生活在谎言当中,生活在谄媚当中,生活在虚伪当中。作为一个人就是应该活得真一点啊,你来这个社会上走一遭才值得嘛。
Q 这也跟您对自己从业的定位有直接的关系?
A 对,还有就是我还是喜欢写小人物。现在很多报道出于对流量的考虑,都喜欢写名人、明星,写那些自带流量的,但是那些人的话语权已经很大了,这个社会当中处于无声状态、失声状态的、没有话语权的都是一些社会底层的人,所以我只想写那些人,为他们提供一个说话的平台,把他们的声音也呈现出来,让大家知道社会当中还有这么一群人,在这样地生活,而不是无视他们,让他们像蝼蚁一样被忘掉,我觉得这样子这个社会就太残忍了。
中国的社会问题太多了,我觉得关注那些明星啊、名人啊,有它的意义,我觉得不矛盾,但是这个社会是多样的,大家不是都只关心那些,我也理解年轻人现在压力大、工作累,下班以后都喜欢看一些轻松一点的东西,但是我觉得这样一些小人物也需要关注。我觉得做新闻很大的一个魅力就在于,他可以让你阅尽人生百态,社会万象;还有个魅力就是我觉得这社会上最复杂的其实是人性,人性真的是永远也研究不透的。所以我喜欢社会心理学,你问我做新闻会不会有做腻的一天,我觉得不会的,因为我觉得人性是无穷尽的。
我未来最希望的,就是我希望我四十岁以后可以拍电影,贾樟柯也是我们老乡嘛,我很喜欢他的电影,先从纪录片做起,如果有一天能拍电影,那多爽啊。我觉得我做记者不是白做,我可以积累很多东西,各种事件素材、不同的人各种各样的心理状态,那以后积累多了可能写剧本就会写得好一点。
Q 那您是怎么看待“调查记者”这个身份?
A 调查就是调查真相,就是跟公共利益相关的,满足公众的知情权,没那么复杂。站在我们的角度来讲,就是多提供给老百姓一些信息,让他们不要被不怀好意的那些人给蒙蔽,这就是我了解到的调查记者,就是提供真相。
END
推荐阅读
我们持续邀请在职媒体人开展讲座,可以留下你最想听的人的名字或者供职单位
听说,有趣的人都关注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