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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午餐Poemeal:此刻诗已烹调完毕 待君入席|对话自媒体人

深度营 深度训练营 2024-04-09

短视频和娱乐万岁的年代,诗歌总被看作缥缈无用或沉重晦暗。诗午餐Poemeal为诗歌找到了一种轻盈而在地的姿态,每日中午十一点半,它们会在公众号献上一份诗歌餐点,在繁忙生活里创造链接、打开世界。成立七年,这个不盈利的小小共同体搭建起一个诗歌共和国。

他们用一种守候写着一个诗的故事。

一首诗、一张插画、一段评论。每天中午十一点半,诗午餐公众号都会奉上一份“餐点”。

诗歌应该是我们精神上的午餐。这是创始人孙嘉玥选定名字的原因。2016年他高中毕业,在诗社里活跃的朋友们即将各奔东西。“我在想有没有分别了之后,我们还能够一起干的事情。”

这个连结友情的答案,是诗歌。孙嘉玥筹备了两个月,在9月1日大一开学那天,诗午餐的公众号平台正式成立——一个由大学生担任编辑,实现跨校运营的“诗歌社团”。

一开始编辑部只有二十多个人,很多都是“朋友的朋友”。编辑分为流动编辑和常驻编辑,常驻编辑是诗午餐与各高校之间的联系人,核心成员只有五六个人。从未做过公众号的孙嘉玥一个人揽下了主要的工作,他从零开始,既是编辑,又当审核。创办初期,诗午餐读者寥寥,常常缺稿,这时孙嘉玥又要化身作者顶上。当时他每天要花三四个小时处理诗午餐的工作:回读者邮件、催促编辑交稿、找配图和排版,即使这样,战线也拉得很长——他常常需要提前为几个月后的节日准备好文案或诗歌。从一开始,孙嘉玥就希望诗午餐能够如其名号,“每日一餐”,做起来他才发现,这是件多么困难的事。

吃力,但不一定“讨巧”,诗午餐是个几乎不盈利的组织,不接广告也不发工资。偶尔出版社找来,他们发推文推荐新书,可以获得出版社赠书,团队内部就会做一些抽奖,将书分发。“但这些都是非常微小的福利,绝大部分人都是在为爱发电。”

在这个诗歌不再是必需品的年代,诗午餐的团队仍在扩大,七十多个人在孙嘉玥搭建的骨架上,继续走进诗,传播诗。

团队氛围宽松友善,甚至包容大家偶尔的懈怠。起初尝试文编工作时,灌汤豆拖过几次稿,“很感谢当时主编的包容,也没有说很怪我。”同为学生的主编理解各个阶段都会有的忙碌,而忙碌过后,团队的氛围使灌汤豆想要尽力补偿,减轻其他伙伴的负担。“当时抱着这样一种想法,写着写着五六年就过去了。”他现在处于半退休的状态,平时还是会写一些分享给平台投稿。阅读和创作,在诗午餐的几年里变成了灌汤豆自己的习惯。

灌汤豆用“轻盈”形容诗午餐的文字。和专业晦涩的论文不同,诗午餐的诗歌评论往往精简凝练,短短几百字之内既聊诗人诗事,又要评文风文笔,这需要巧妙的文字调度。

这种轻盈,并不是训练出来的,而是出于自然。“我基本上没有碰到过需要去纠正别人,或者别人纠正我的写作。”主编石板眼中的诗午餐写作,介于聊天和论文之间,是作者和读者都容易适应的写作。

“本质就是呈现一些我阅读中令人喜悦的东西,或是情感上的共鸣。它不可能是被训练出来的。”灌汤豆说。他曾在诗午餐中分享也斯所写的《非典时期的情诗》:

“我里面还有你相信的一部分/也许终不会完全被病菌所腐蚀/我仍要有日与你在阳光下相见。”他在诗歌评论中写:“在2022年,我们居家、备药,不断听闻身边亲友的近况,关心着每一次关于疫病的消息。还有多少人记得,20年前的2003年,在那个记忆中遥远且陌生的年份,尚且年幼的自己与我们的父辈祖辈们,同样面临着另一场同样严峻的疫病的考验:非典。”

同时,诗午餐的审美风格总是明媚而鲜艳,体量和观感上都显得轻盈闲适。



读者徐政把这样的阅读体验比作一碗加了煎蛋的阳春面。二两细面很快就能吃完,小葱和青菜清新自然,煎蛋则带来一份独属于油脂的丰腴。在他看来,诗午餐给予了读者短暂愉悦的抽离感。
没有报酬,人与人的连结、人与诗歌的连结,是维系诗午餐七年历程的纽带。

周一到周四,诗午餐会推荐新诗,周五是古诗,周六是歌词或翻译,周日是读者来稿或特别连载。

石板介绍稿件主要有两种来源,一是读者投稿,有人专门负责对接。二是来自于团队内的文字编辑,稿件不仅有诗歌评论,也有原创诗歌。编辑的稿件经由主编收集后,进行排期。在图片编辑、美术编辑和音频编辑三方的补充加工之后,呈现在诗午餐公众号平台上。

制作两万粉丝特辑的推文时,负责美编的同学恰好有考试,负责文字内容的灌汤豆就代为设计了部分的排版。美编同学收到排版后,觉得展现不出美编们的特色,又征集了美编全员的“精神象征”,组成了如今的呈现方式:一个小意象代表美编组内的一位成员,许多个组合放在一起。 

“我们会有‘这样不行’‘要这样做’的讨论,但这不是争吵,大家都想把推文内容做一个最好的呈现。”灌汤豆这样回忆。
在人与人的故事外,是诗的故事。
不满足于一成不变的日常诗歌推介,诗午餐用自己的方式丰富着诗歌的表达,朗诵就是其中极重要的一个环节。年初,诗午餐与“某亦声”合作发起了“为你读诗”栏目,这个由北大燕语配音社的老成员们创建的配音工作室,以“做作品”作为初衷,对诗歌和文学也有着浓厚的兴趣。某亦声的主创禾语同时也是诗午餐的撰稿人,在某亦声创立之初,她就已经有很强烈的融合诗歌与朗诵表达的愿望。有了想法后,她很快联系到诗午餐负责音频的长野,双方一拍即合,很快确定了合作形式:诗午餐选择诗歌、撰写推介语,某亦声则负责专业配音朗读。

双方的合作顺畅愉快,在日常工作之余,两拨人还组织起见面会、读诗会。从2月初到4月,两个月来十余篇推送作品中,诗歌和这里的人一样,呈现出更流动的质感——那些文字在声音的河流中找到更轻盈的姿态

比如合作的这首诗——

独自在山坡上,

小孩儿,我见你

一边走一边唱,

都厌了,随地

捡一块小石头

向山谷一投。

说不定有人,

小孩儿,曾把你

(也不爱也不憎)

好玩地捡起,

像一块小石头

向尘世一投。


作者 / 卞之琳

对长野来说,朗诵并不是一种新鲜的表达方式,但与某亦声的合作仍然唤起了她在诗午餐最初所感受到的触动:“让爱诗歌的人享受这一餐”。在禾语看来,与其将“诗午餐”翻译为“Poemeal”,不如说“Poemsnack”,以轻量级、无压力的诗歌阅读浸入读者的审美生活,这与某亦声的创作不谋而合。
某亦声的理事君蓝也是诗歌爱好者,她则将诗歌的声音表达描述为一种读和听双方的“情感教育”,这种教育旨在超越呆板的、传统的“朗诵”,而意图表达出诗歌的美与感情的内核。文字或声音,诗歌从来不应该有所局限,而爱诗歌的人也是如此。诗午餐和某亦声的合作,就如同一次跨越形式的“诗歌共同体”实验。

除了在诗歌推广的路上不断探索,诗午餐也在一路寻找同道,一起把诗带到更广阔的地方。今年2月,诗午餐与公益组织“是光诗歌”发起联动,在诗午餐的平台上推介乡村儿童的诗歌。

和“是光”的合作,起源于孙嘉玥一次偶然的发现。他在朋友圈看到学妹转发“是光”招募新教师的推送,一下子就产生了合作的想法——这家国内规模最大的乡村诗歌教育公益组织,专注为乡村儿童提供“四季诗歌”课程及服务,帮助孩子们用诗歌完成情感与生活的表达。小朋友们写家人、友谊和稚嫩的生活,有小朋友用秋天易碎的叶子写对妈妈的思念——和小朋友们一样真诚的,还有评论者们。他们把小朋友们当成真正的诗人对待。

孩子们简单、素朴的诗歌为诗午餐带来了新气息。在为孩子们的诗歌感动之余,更让孙嘉玥感慨的是,“真的有人在用诗歌做一些事”。作为诗人,孙嘉玥已经习惯了独立创作、独立发表的模式,“是光”在诗歌与公共参与之间搭起的链接,让孙嘉玥对诗歌、也对诗午餐有了更深的思考。在纯粹的表达之外,诗午餐也在“走出去”,用诗歌作为建立连接的通道,并寻求一种以诗歌为载体的公共参与。

无论是与某亦声共同进行的表达形式探索,还是与是光一起进行的公共参与,诗午餐似乎确是慢慢搭起了一个有些松散但又温暖的“共同体”。

诗午餐究竟意味着什么——或者说,诗歌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在一位12岁小诗人的作品下,荐诗人木一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相信在小作者安静内敛的外表下,一定有一个纷繁绮丽的内心世界,那个世界有繁星,有花草,有虫鱼,有着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

而诗歌,是通往那个世界的门。”

一道阶梯、一扇窄门,连接起劳碌和喜乐纯净的世界。

诗午餐也许更像潮汐:微弱但从不失时,来也去也,不增不减,而我们生活的边界已在潮起潮落间悄悄变迁,水继续写着诗的故事。
*文中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END-

作者丨蒋一凡 刘欣悦 徐   岑

编辑丨秦   朗

值班编辑丨王沐青

运营总监丨胡世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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