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翅帽是宋代官员的标配。流传甚广的说法,这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发明,为了防止朝臣上朝时窃窃私语、品论朝政。但其实,长翅帽是隋唐幞头演变来的,从初唐到晚唐几百年间,两个幞头脚越来越长,人们以其长和挺为美,拗出了各种造型。而且,长翅帽并非专供上朝的官帽。上至天子,下到百官,甚至乐师、仪卫、戏子,谁都可以戴展脚幞头,很多场合也都可以佩戴。
晚唐五代壁画中造型百态的幞头
五代、辽、宋壁画绘画中,戴展角幞头的侍卫、乐师、仆侍
《清平乐》改编自小说《孤城闭》,背景是北宋中期宋仁宗赵祯在位的41年。这段时期被认为是大宋帝国的巅峰时代,四海雍熙,八荒平静,政治文化领域名人辈出,群星荟萃。南宋吴自牧《梦粱录》中介绍文人生活有“四艺”——焚香、点茶、挂画、插花。《清平乐》没有刻意强调宋人如何生活,而将“四艺”埋于细节里,让我们自然而然被那份情致雅兴感染。用香一直被视为高雅的生活方式,根据考古发掘的熏炉数量和年代分析,汉代用熏炉焚香已经非常盛行。但宋代焚香颇有自己的特点——主流的焚香形式是“隔火熏香”:3. 通过炭灰的热量炙烤香料,散发出幽香,而不见缭烟
因此,有杨万里《烧香七言》所言“诗人自炷古龙涎,但令有香不见烟”这般无声胜有声、暗香胜明香的妙感。宋代香炉大致分两种,一为封闭式,有盖,称熏炉;另为开敞式,无盖,称为香炉许多我们熟悉的宋代名人都是焚香“骨灰级玩家”,各种场合下都少不了一炉香的加持。读书:短墙不碍远山青,无事烧香读道经。——南宋 戴复古《赣州上清道院呈姚雪蓬》
抚琴:约客有时同把酒,横琴无事自烧香。——南宋陈必复《赋参政叔祖水亭》
闲居:酒醒梦回春尽日,闭门隐几坐烧香。——苏轼《三月二十九日》宴会雅集:水石潺湲,风竹相吞,炉烟方袅,草木自馨,人间清旷之乐,不过于此。——北宋米芾《西园雅集图记》女性闺房:藤床纸帐朝眠起,说不尽、无佳思。沈香断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宋李清照《孤雁儿·世人作梅诗》相较于唐代盛行煎茶,“点茶”始于晚唐、兴于宋代,是宋代主流的饮茶方式。秘诀在于“点”:(北宋宣和二年冬)上命近侍取茶具,亲手注汤击拂。少倾,白乳浮盏面,如疏星淡月。——李邦彦《延福宫曲宴记》可见茶汤浮沫呈白色,直接导致宋人对黑釉茶盏的推崇,尤其是福建建阳建窑兔毫盏——在白色茶汤和黑色茶盏产生黑白强烈对比中,感受意境美。建窑、福清窑,宋代福建烧造黑釉茶盏的著名窑场
从左至右:建阳窑黑釉盏-福清窑黑釉盏-
建窑黑釉兔毫盏,故宫博物院藏
鲜花是文人诗词中的常见意象,杨万里、陆游、叶绍翁等名家多有写花的诗词。插花在百姓生活中尤为重要,成了宋代全民雅事。洛阳之俗,大抵好花,春时,城中无贵贱,皆插花。——欧阳修《洛阳牡丹记》
西京牡丹闻于天下,花盛时,太守作万花会……簪花钉挂,举目皆花。——张邦基《墨庄漫录》
是月季春,万花烂漫,牡丹、芍药、棣棠、木香,种种上市。卖花者以马头竹篮铺排,歌叫之声,清奇可听。——孟元老《东京梦华录》飞白书一般认为出自汉朝大书法家蔡邕,因笔画中丝丝露白、形似鸟头凤尾,故称飞白书。魏晋南北朝时习飞白书者有:魏文帝曹丕,吴帝孙皓,晋代琅琊王氏出身的王虞、王羲之,南朝齐皇室出身的萧子云……隋唐习飞白书者有:隋炀帝杨广,唐太宗、高宗父子,高宗皇后武则天,太宗十四子曹王李明,太宗之女晋阳公主……
北宋,飞白书才迎来了创作高潮,艺术性也日益完善。要归功于北宋几位帝王。北宋雍熙三年(986),47岁的太宗赵光义学习飞白书,或是年纪大、飞白书艺术性高,起初搞得赵光义郁闷:“飞白字势难工,吾亦恐自此废绝矣!”但他没有放弃,常在“万机之暇,学书至于夜分”,苦练十年后才“书道大进”。太宗儿子真宗原先也不作飞白,一天见先帝飞白书,试着写几笔,深深种草。真宗儿子、《清平乐》男主仁宗,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平时没啥玩好,“惟亲翰墨,而飞白尤为神妙”。他效仿唐太宗每年端午赐群臣飞白书扇。这使许多名人也加入飞白创作评论的大合唱中:晏殊前后写过4篇颂扬飞白书的文章;苏轼曾赞誉文同:其飞白,美哉多乎,其尽万物之态也。欧阳修更到了拍马屁的程度,不仅用盖世才华写就《宋太宗御书飞白》、《宋仁宗御书飞白》,而且迷信于湖南登真寺失火、寺庙尽毁、唯太宗所赐飞白六字完好无损……然宋代之后,飞白书如宋词、青瓷、山水画等众多高雅艺术一样,逐渐走向式微,习者寥寥……在宋代,审人如审物,更注重内在精神的丰富度。这一点在《清平乐》中也显露无遗。其一,学而优则仕,只要富诗书即可参与科举、入朝为官,不问家世。官宦子弟不仅须与平民竞争科举,而且录取条件更加苛刻、考中之后还要复试。南宋宝佑四年(1256)601名进士中,417名出身平民,184名出身官宦,寒门进士占了绝大多数。著名的范仲淹、欧阳修、梅尧臣、苏氏父子、黄庭坚等皆出身平民,甚至寒门。任人选官对才学的偏重,直接影响整个社会才华出众者的偏爱。晏殊大女儿晏清素直言择婿标准:我若嫁人,不看家世门第,只看人品文章!(最终嫁给日后的名相、大文学家富弼)参知政事(副宰相)薛奎更是爱才“狂魔”:19岁的王拱辰才中状元,立即将其纳为三女婿;不料三女儿病故,毫不犹豫让王拱辰续弦五女儿;听说欧阳修的原配去世,又立刻把四女儿许给欧阳修……其二,宋代社会理想与现实并重,士人的远大胸襟,可媲美王侯之权。著名的景祐党争发生在范仲淹与吕夷简之间。吕夷简出身官宦世家,官至宰相,处事圆融、长袖善舞;范仲淹父亲早逝、自小生活艰苦,成年后即使入朝为官依然朴素如村夫,是出了名的谏臣。两人官位之差甚大,范仲淹凭何竞争?还记得《岳阳楼记》吗?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激起多少文人子弟拳拳的忠君报国之心?当范仲淹被贬,为他抱不平的士大夫甚多,著名的有余靖、尹洙、欧阳修等人,却都以“朋党”之名相继被贬。次年,吕夷简罢相;任何一方未能取得实质性胜利。宋朝的文人除了读书、是学者之外,最重要的是他们有一种生活的品味,重视生活里面怎样喝茶,不追求权利与财富,知道自己生命的意义在哪里。——蒋勋
韩琦与富弼在酒楼吃饭议政。菜单是宋代大规模广泛使用的,得益于识字率的大幅提升城市气质丨杭州,最风雅,也最市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