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石窟地图｜古道山野间，佛韵传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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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千年风雨的摩崖造像，因为一次所谓的“穿衣还愿”而变得面目全非，让无数人为之惋惜……

这几日，巴中南江县一处始凿于北魏晚期的摩崖造像被涂色的新闻，引发了广泛关注。四川石窟，也因此聚焦人们的视野。

巴中南江县“石飞河摩崖造像”被涂抹前后对比 图源/上游新闻

偏安西南一隅，四川既有山川险阻，亦有古道蜿蜒，多元的文化于此交流、融合，绘就了一幅精美的历史画卷。而石窟艺术，无疑是其中极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悠悠岁月长河里，石窟艺术在川蜀大地上一路盛放，古道边、江河畔、乡野里……2134处石窟（含摩崖造像）如星散布，时代上至南北朝，下迄明清，延续了千余年，成为中国石窟造像延续时间最长、分布范围最广的地区之一。

乐山大佛局部 图源/禹涵

巍峨伫立的大佛、世俗化的观音造像、儒释道共奉一堂……四川石窟，承接着中原的艺术风格，又发展出浓郁的地域特色，续写了中国石窟艺术史的辉煌一页。

秘境之中，深藏魅力，这样的四川石窟，且看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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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北地区

北魏时期，开窟凿像的风潮沿着古蜀道由北入川。而地处入川通道——金牛道上的广元，就是四川石窟艺术最初“绽放”的地方。

位于米仓古道南端的巴中，同样得风气之先，引来僧侣信徒沿着山崖开窟造像。日前引发关注的南江县石飞河摩崖造像中，就有巴中首次发现的北魏晚期造像。

古蜀道示意图 截图自纪录片《蜀道风流》

01/ 广元千佛崖摩崖造像

北魏晚期，第一声锤音在广元嘉陵江东岸的山崖上敲响，往后千年声声不绝，凿出四川省规模最大的石刻摩崖造像群——千佛崖石窟。

千佛崖全景 图源/广元千佛崖

由北魏晚期开始，直至清代，人们在长约388米的崖壁上，凿出“百尺金身堆拥壁，千龛宝像列森罗”的千佛崖。

放眼望去，龛窟密布，层层叠叠，最密集之处足有13层。而现存的7000余尊造像，也是形态各异，尽显技艺精湛。

广元千佛崖大佛窟（726号窟）北魏 图源/广元千佛崖

唐朝，是千佛崖石窟营建最为兴盛的时期。受武则天崇佛的影响，以及地方官员的推动，这里更是掀起了造像高潮。

来自两京地区的中、上层官吏，将京城地区流行的题材和样式带到蜀地，融入石窟造像之中，因此可以说，千佛崖唐代造像的艺术水准不输两京地区。

上图：千佛崖大云古洞（唐），下图：千佛崖莲花洞（唐）

图源/广元市文广旅局

02/ 广元皇泽寺摩崖造像

与千佛崖隔江相望的皇泽寺，也是自北魏晚期开始凿窟造像。其中的45号窟，为造像年代最早的一处，也是四川地区唯一的中心柱窟。

广元皇泽寺中心柱窟（45号窟），为四川地区唯一的中心柱窟。图源/皇泽寺博物馆

而后，历经北周、隋代、唐初的不断开凿，到唐代达到极盛，为隋唐时期蜀地石窟寺的典型代表。

皇泽寺现存北魏晚期至唐代的57个龛窟，1200余尊摩崖石刻造像。郭沫若先生曾赋诗称赞：“广元皇泽寺，石窟溯隋唐。媲美同伊阙，鬼斧似云冈。”

大佛窟（初唐）摄影/禹涵

同时，皇泽寺作为中国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的祀庙，还供奉有武后真容像及唐高宗、武则天二圣像和武则天父母武士彟、杨氏之像。

武则天真容石刻像 图源/皇泽寺博物馆

03/ 广元鹤鸣山道教石窟寺及石刻

作为道教发源地，四川本土道教文化与佛教文化也交织出璀璨的艺术之花——道教造像。

鹤鸣山道教石窟2-3号龛天龙八部及长生保命天尊（唐）

图源/剑阁县文化馆美术馆

位列“中国道教四大名山“之中的鹤鸣山上，自北魏晚期开始凿像，至隋唐时更盛，至今仍存有20余龛近百尊道教造像。

论规模、数量，以及雕刻技艺，鹤鸣山道教石窟都可谓我国道教石刻领域的佼佼者。

鹤鸣山道教石窟2号龛六丁神像（唐）图源/剑阁县文化馆美术馆

除此之外，鹤鸣山上还有晚唐诗人李商隐于唐大中八年（854）所撰《剑州重阳亭铭》碑和宋代翻刻颜真卿书《大唐中兴颂》摩崖碑，它们连同道教石窟被并称为“鹤鸣山石刻三绝”。

《剑州重阳亭铭》碑 图源/剑阁县文化馆美术馆

《大唐中兴颂并序》摩崖碑 图源/剑阁县文化馆美术馆

04/ 巴中南龛摩崖造像

南龛摩崖造像，始凿于南北朝，盛于唐朝，延续至民国。现存造像2000余尊，是巴中地区规模最大、最集中，也最为完整的佛教造像群。

南龛摩崖造像 图源/摄图网

在雕刻技法上和艺术处理上，南龛造像打破了过往程式化的束缚，多采用高浮雕技艺。

雕刻精美的龛楣和龛柱，造型丰满、色彩艳丽的佛像，纯熟的刀法之下，盛唐时期的雕塑艺术风格展露无遗。

南龛大佛洞83号龛双头瑞佛（盛唐）图源/四川文旅厅

南龛石窟的造像也渐趋世俗化，比如凿于初唐的116号龛“西方净土变”，46尊听法菩萨像，祂们随意而坐，不拘小节，各有各的姿态。

继承中原北方石窟的风格，之后又影响安岳石窟和大足石刻，因而有学者将南龛摩崖造像称为“南北方佛教造像艺术的分水岭”。

巴中南龛116号龛西方净土变 初唐 图源/新华网

川西地区

早在张骞凿空西域，开辟丝绸之路以前，四川先民就已经走出了一条通往南亚的孔道——蜀身毒道，今天称之为“南方丝绸之路”。

而源于印度的佛教，可能很早就顺着这条古老的国际商路来到西蜀成都及其周边地区。

到了唐代，中国的佛、道摩崖造像尤以“四川最盛”。西蜀大地上，建起了一座又一座石窟造像，有如邛崃石窟、蒲江石窟，以及乐山大佛、自贡荣县大佛石窟等宏伟庄严的大佛像。

蜀身毒道，也称南方丝绸之路。图源/成都方志

05/ 邛崃石窟

石窟艺术的流传，往往与交通大为关联，比如广元千佛崖之于金牛道，巴中南龛之于米仓道，而邛崃当为南方丝绸之路的一个要冲。

石笋山摩崖造像局部 图源/醉美邛崃

邛崃，为成都平原现存摩崖造像最集中，规模最大的地区，主要有大同乡石笋山摩崖造像、临邛镇磐陀寺摩崖造像、花置寺摩崖造像等，其中石笋山石窟为中晚唐时期四川石窟艺术精华之代表。

石笋山摩崖造像局部 图源/醉美邛崃

石笋山摩崖造像依崖镌凿而成，现存有33龛，分为南、北两段，以北段为其精华所在：巍峨壮观的大佛像，孔武有力的天王、金刚力士，飘然欲飞的飞天……尽显雕刻之美。

而除了佛教造像以外，这里还出现了大量的楼台、桥池、船舫，如同一幅世俗风情画，可一窥唐人的生活。

石笋山摩崖造像局部 图源/看见邛崃

花置寺摩崖造像，始凿于唐贞元十四年（798年），分布在竹溪湖畔长34米，高10米的岩壁上，现存12龛和唐贞元记事碑一通。

磐陀寺摩崖造像，始刻于唐元和十五年（820年），现存六龛，造像1091尊，均为唐代所刻凿。

左图：花置寺摩崖造像局部，右图：磐陀寺摩崖造像局部。图源/看见邛崃

06/ 蒲江石窟

蒲江石窟，也是南方丝绸之路昔日繁华的一大见证。它主要包括飞仙阁摩崖造像和龙拖湾摩崖造像，上迄南北朝，下至清代，留存至今的还有127龛1245尊造像。

北朝西凉嘉兴元年（417年），西凉国的佛教徒在龙拖湾摩崖始凿佛像，现存有南北朝至唐、宋造像10龛80尊，北朝西凉嘉兴元年摩崖题名碑1通。

龙拖湾摩崖造像-庵子岩“西方三圣”造像

而在背靠蒲江河的飞仙阁山崖上，则于唐代开始造像，现存有唐、五代至清带摩崖造像92龛777尊，有着“南丝路上的历史明珠”之誉。

飞仙阁摩崖造像局部 图源/蒲江文体旅

在飞仙阁这处摩崖造像群中，大多为佛教窟龛，但仍有几龛为道教龛。此外，第2号龛为佛道并座的合龛，可见蜀地文化的开放与包容。

值得一提的事，在飞仙阁，还有几尊胡人雕塑，他们头发卷曲，留着络腮胡，身着西亚式短袍，为典型的波斯人形象，可见当时东西方文化的交汇。

飞仙阁摩崖造像中的胡人形象 图源/蒲江新视界

07/ 乐山大佛

“山是一尊佛，佛是一座山”。在乐山岷江东岸，一尊巨大的石刻大佛已经屹立千年，俯瞰着芸芸众生，这便是举世闻名的乐山大佛。

身高71米，头长14.7米，这是世界上最大的石造佛像，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弥勒佛坐像。整座佛像都是依附山体而建，从容端坐于滔滔江水一旁。

乐山大佛 图源/禹涵

大佛最早是由唐代的海通和尚主持修建的，为了降服三江交汇处的水怪，保航船平安。大佛最终于公元803年建成，前后长达九十年。

依循唐代的审美，工匠们凿出大佛壮实的双肩和饱满的胸脯，又用流畅的线条勾勒出慈祥的面容和飞扬的衣角。由此可见，乐山大佛不仅是佛教艺术中的精品，也是雕刻艺术史上的经典之作。

乐山大佛 图源/摄图网

08/ 夹江千佛岩石窟

“两山对峙，一水中流；古泾新颜，秀冠青衣。”千佛岩石窟，就位于夹江县的青衣江畔。

在濒临江边的长约600米，高约60米的悬崖绝壁上，排列着162龛、2746尊摩崖造像。

夹江千佛岩局部 图源/无限乐山

千佛岩石窟，始建于唐，一直到明清。虽为民间开凿，但内容丰富，涵盖了唐代政治、经济、文化、建筑、民俗、宗教等各个方面。

这些造像形态优美，技艺精湛，姿态各异，绚丽多彩，显示了当时高超的石刻艺术水平，被法国考古学家色伽兰称为“新异的盛唐体”。

夹江千佛岩石窟局部 图源/无限乐山

09/ 荣县大佛石窟

荣县大佛位于荣县县城东郊，是一尊释迦牟尼摩崖石刻造像，佛身通高36．67米，仅头长就达到8.76米，是世界最大的释迦牟尼佛。

荣县大佛 图源/西秦会馆

与乐山大佛不同的是，荣县大佛并没有修在河边而是在山上，而且它的外面还保留了大佛护身楼，远远地看过去只能看到大佛的头，只有到了大佛脚下才能看到大佛的全貌。

荣县大佛局部 图源/成都焦点

川中和川东地区

随着安史之乱的爆发，唐朝由盛转衰，中原北方石窟陷入停滞，工匠们纷纷避乱入蜀。偏安一隅的四川异军突起，成为我国石窟开凿的中心。

特别是川东的安岳石窟，上承云冈龙门、下启大足，是我国晚期石窟艺术的高峰和代表。

茗山寺造像 图源/艺旅文化

10/ 安岳石窟

安岳，为中国唐宋石窟最集中的县，这里的石窟造像大约始于南北朝时期，兴于唐、续于五代，盛于两宋，现存大大小小的造像10万余尊。漫步其中，扑面而来的唐风宋韵，让人沉醉不已。

卧佛院 图源/今日四川

安岳卧佛院是唐代规模最大的释迦牟尼涅槃造像，卧佛侧卧于山腰上，全长23米，头东脚西，左胁而卧，改变了佛经中关于释迦牟尼“北首右胁卧，枕手累双足”的描述，估计是施工工匠根据地势而改变的形象，在国内很少见。

华严洞-“华严三圣” 图源/资阳大众网

华严洞始凿于宋代，有华严洞和大般若洞两大洞窟。华严洞，造像以密宗为主，窟龛营建华丽，人物刻画精美，是目前中国雕刻艺术最精，保存最完好的宋代石窟之一。大般若洞为儒、释、道三教合龛，是宋代三教共融的典型石刻艺术精品。

毗卢洞-紫竹观音（水月观音） 图源/乐山文旅 童福艳/摄

毗卢洞造像开凿于两宋，延至明、清，现存五座洞窟。其中最富盛名的当属宋时雕刻的水月观音（俗称“紫竹观音”），自在的坐姿一改过去正襟危坐的仪轨，兼具力与美，被誉为“中国最美观音”。

毗卢洞-柳本尊十炼窟 图源/文旅安岳

而毗卢洞十炼窟，表现了自称密宗第六代祖师的柳居直的修炼过程，首开四川密宗造像的先河，就像一本刻在岩壁上的连环画，雅俗共赏。

圆觉洞-莲花手观音（左）、净瓶观音（右） 图源/文旅安岳

圆觉洞以精美的唐宋石刻而闻名，造像题材主要以禅宗为主，次为密宗和释道同龛像。

石刻造像薄衣贴体，裙带飞扬，大有“吴带当风”的神韵，其中北崖造像中的莲花手观音、净瓶观音和南崖造像中的毗沙门天王、西方三圣等造像是中国石窟宝库中的精品。

孔雀洞局部 图源/文旅安岳

凿于南宋的孔雀洞，以雕刻的孔雀明王造像而得名。这尊2.3米高的孔雀和四臂孔雀明王，造型奇妙，雕刻精美，可与大足石刻同类题材的石窟造像相媲美。

茗山寺-毗卢佛、东岳大帝合龛 图源/艺旅文化

茗山寺摩崖造像，主要开凿于宋代，造像数目虽不很多，但规模十分宏大，皆雕刻于顶峰绝壁，雄伟壮观，艺术精湛，是极有价值的摩崖石刻精品。

而千年的风雨吹过，尤似将流年揉进了肌骨，散发出别样的历史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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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山寺摩崖造像 图源/文旅安岳

四季轮回，岁月交替，虔诚的僧侣和信徒不断在蜀地开窟造像，他们将信仰镌刻在山崖绝壁之上，也将历史定格在方寸天地之间。

如今，千年已过，蜀地佛韵仍悠扬。那些深藏在古道山间的石窟造像，都是残存的艺术瑰宝，等待着我们去探寻其中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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