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史诗小说)：《青杨树》(１０９)

　　　第三卷浍河边的内战

　　　　　　　第四十一章

王青山一回到村里，郭老七就把最近村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王青山。特别是有人说他通共的事情，还有县上要求他组织乡村自卫队防共的事情。王青山一听就觉得麻烦来了。他本不愿意搅和到他们的纷争当中去，看来形式的发展要把他搅进来。他打算赶紧把手头的那些马处理了，好静下心思对付这些难缠的事情。

对于组织乡村自卫队的事情，王青山的内心是非常纠结的，他觉得国共两党的争斗和中国人同日本人的争斗不一样，日本人迟早要走的。可国共两党的争斗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史泽波那么大的实力很快就被共产党的军队打垮了，一旦共产党冲出大山来，要消灭程焕章的一两千人马那是很容易的事。要是掺和进去有可能不但自己丢了命，就连自己的家都要给毁了，自己那独苗小儿子咋办？想到这里他就觉得不寒而栗，他觉得自己还是不掺和的好。管球他们谁得天下哩！自己还是管好自己吧。谁得了天下也得让自己种地做买卖吃饭吧。

接下来他和孙大马赶着马出去到附近的骡马市场上跑了几天，很快他俩怀揣一大把票子回来了。把家里安顿好，王青山就骑上马找程焕章去了。

到了县城，见了程焕章，王青山首先把他所看见的在外蒙古边境遇见的事情给程焕章说了说。听了这件事，程焕章吃惊地眼珠子都瞪圆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过了一会儿，他缓过神来，就叫人把柴宗儒叫来说话。

柴宗儒一进来，程焕章就把王青山所说的事情告诉了柴宗儒。柴宗儒听了倒不感觉到很意外，他叹了一口气说：“这几天我就听到了一些传言，说到外蒙古独立的事情，老蒋无奈承认了外蒙古独立。你想想，咱们打了八年日本，就为了保住领土。现在日本投降了，可原属于咱中国的外蒙古却要分裂出去。”

程焕章骂道：“咱们拼命打了半辈子，他倒好，一下子就卖出去这么一大块土地。老蒋这么做不是卖国吗？”

柴宗儒说：“谁说不是卖国！我觉得这后面有原因。”

“有啥原因？”程焕章问。

柴宗儒说：“听说还签了《中苏友好同盟条约》，里面说是要求苏联一切援助给予国民政府，只承认国民政府为唯一合法的政府。这就是为了在对付共产党的问题上取得苏联的谅解。”

“哦！”程焕章问。

柴宗儒接着说：“这苏联的前身是沙皇俄国，这沙皇俄国和咱们以前的满清政府是世仇。”

“这我知道，这沙皇俄国老早就抢占咱中国的土地，被康熙皇帝打得不吭气了，后来趁着八国联军欺负咱中国，又把康熙皇帝抢回来的土地讹走了。这和外蒙独立有啥关系？”程焕章还是不解。

柴宗儒说：“关系大着哩！我看这苏联和沙皇俄国是一个德行！都是趁着咱中国虚弱，趁火打劫，要支持外蒙独立，把中国的土地再分出去一大块。这斯大林宣布对日本作战也是在美国向日本投下了原子弹以后才出的兵，他感到日本已经战败在即。他其实是窃取了中美抗日的果实，捞取了大量的利益！而且都是从咱中国手中捞取的，而且是在国共内战即将开始的时候，中华民族分裂的时候。”

“这苏联满嘴叫唤的解放全人类，看来斯大林这个恶鬼和老沙皇一样，贪婪自私不是什么好玩意！”程焕章破口大骂。

柴宗儒说：“这二次大战也结束了，我看这苏联得益最大！这王八蛋先前谁也不得罪，先和希特勒签了《苏德互不侵犯条约》，吞并了波罗的海沿岸三个小国，后来又和德国瓜分了波兰，这时它就和法西斯德国是一伙的。斯大林不但在国内搞肃反杀自己人，而且在国外抢别国的土地！比希特勒还阴险恶毒！希特勒最起码不怎么杀自己人。后来这苏联又和日本签了《苏日中立条约》，趁机吞并了咱们的唐努乌梁海，控制了外蒙古,和日本搞交换，承认了伪满洲国‘独立’。这个时候他和法西斯日本是一伙的，是个完完全全的趁火打劫的侵略者！后来他们内讧，德国翻脸开始进攻他，他才开始和德国翻脸，加入到反法西斯同盟中来。”

程焕章骂道：“王八蛋！这苏联真不是个玩意！”

程焕章说：“这美国人也不是东西！在雅尔塔会议上出卖了中国的利益。看来各国都是考虑自己的利益，什么朋友啊，盟友啊，都靠不住！只有靠着手里的枪杆子说话才算数！”

柴宗儒又说道：“痛定思定，我最近思谋咱中国的历史，想见这一百年来，自太平天国以来的所谓革命史，就是一部咱中国人互相残杀的动乱史！折腾史！这场绵延不绝的所谓革命，让多少中国人失去了生命！家庭离乱！山河破碎！让北方的恶邻趁火打劫，抢去了多少领土！”

程焕章说：“是啊！历史不能重新来过，还是改良胜过革命。要是能慢慢来，一直走改良的路，咱中国这一百多年一定比这日子要好过些！”

王青山听着这两位高人在这里对话，心里有些豁然开朗了，知道了这些事背后的原因。原来这外蒙古独立都是中国人内讧闹的。

程焕章说：“可北方大片领土丢了，真正让人心痛啊！”说罢流出了眼泪。三个人在此唏嘘不已。

大都沉默了。这个话题太沉重，两个主宰一方的人物觉得有些灰心丧气。感觉打日本奋斗了这么多年似乎都白忙活了。他们沉重地叹起气来。

过了一会儿，程焕章扭过头来对王青山说：“青山，上面让组织乡村护卫队，我想请你出来把你那块地方组织起来对付共产党，你看咋样？”

王青山叹了一口气说“焕章，你说这共产党和国民党要是打起来，谁能赢？”

程焕章一愣，他想了想说：“我看国民党能赢，咱们有八百多万军队，还灭不了共产党那一二百万乌合之众？要不我还跟着国民党干啥？”

王青山说：“虽说是被逼无奈，可这老蒋当权，他出卖了外蒙古，已经在国内失去了民心。别看共产党人少，可这共产党打仗行，你们没看见史泽波的下场么？他们号召穷人起来，咱中国穷人多，不好对付呀！以前我去蒙古贩马前你就曾劝过我，我不敢接这个茬、掺和这事，再说我这身体也不行了，到蒙古跑了一趟，在路上一着风，这条被鬼子打伤的腿就疼得不行！你要是嫌我不听你的招呼，我人在这儿，随你处置，这不是你给我的两把盒子，我把它还给你。”说完从腰里把两把盒子拔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程焕章说：“青山你说的什么话，我不会为难你的。”

王青山说：“我一个老百姓，一个生意人，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和日本人干，我支持你们！你们差遣我，要粮要钱，我没啥说的！现在我老了！去提着脑袋冒险不是我的本性，再说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我就求个稳当，把独苗儿子养大，下半辈子安安稳稳就行了。再说了，日本鬼子已经打跑了，你们还折腾个啥？咱中国人自相残杀的事我不想掺和。再说了，打什么打？坐下来谈多好！”

柴宗儒接着说：“这老蒋要是和共产党的毛泽东在重庆谈好了，将来共产党国民党上台轮流坐庄，轮流执政，互相监督，互相批评，让咱老百姓得利，多好！”

王青山喊道：“说的好！这样多好！”

程焕章叹了口气说：“可他们谈好的那狗屁协议顶不顶用还难说呢。“

王青山又说：“这次从蒙古回来，看到外蒙古丢了，又听到你们二位刚才说到咱们为啥会丢掉外蒙古，我更觉得中国人自相残杀一点意思都没有，说白了，就像那古时候刘邦和项羽争天下，当皇帝的只有一个，其他死了的都是冤死鬼！人活着要行仁义，咱就说孔夫子吧，一辈子教书育人行仁义，生前虽不咋的得志，但人家死后多少年来安享祭祀，子孙传了几十代！你说那秦始皇，生前武功赫赫，死后落得个子孙灭绝。我看这次挑起头来争权夺利打内战祸害老百姓的，将来他的子孙也不会有好下场！在这事上我还是相信因果报应的。”

王青山的话就像一把刀子扎进了程焕章和柴宗儒的心里。柴宗儒以前没有见过王青山，现在见他说这话，觉得这农民了不得。

屋里又沉默起来。王青山站起来要走人，程焕章站了起来，顺手把那两把盒子拿起来塞给了王青山，说：“兵荒马乱地，拿上防身吧。”

王青山慎了慎，就把盒子又插在腰里，给程焕章做了一揖，扭头出了县政府，跨上马回家去了。

程焕章返回到屋里，柴宗儒迎上来说：“程县长，你这个兄弟见识不一般！”

程焕章说：“这人古书读得多了，脑筋又好，做买卖走的地方多，很有见识，别看他呆在乡里，看啥看得清楚啊！”

“是啊！其实这理谁都懂，可咱们上了这个钩竿，要想下来就难喽！”柴宗儒感叹地说。

程焕章说：“名利二字，把咱们套住了，只有把名利看淡的人，才能够头脑清醒。”

“程县长，那你看咱们接下来咱办？”柴宗儒问。

程焕章说：“能咱办？就你刚才说的上了这个钩竿，就在这条道上混呗！再说，谁胜谁负还说不定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