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北方青杨北方青杨

原创(史诗小说)：《青杨树》(１５９)

　　　　第九十一章

平遥事件后，全省掀起了揪所谓“走资派“的高潮。而“红联站”得到地方武装和县武装部门支持下的乡村政权坚决抵抗，不断反击。省内开始进入大规模真枪实弹武斗阶段。同时中国全国也进入了毛泽东所称的“全面内战”的局面！中国大乱！

就在此时一件更为隐秘震动上层的事情发生了！有人向中央上报，说省里武斗事件中的风云人物程永福在日本鬼子入侵中国时当过汉奸！

这程永福原是晋中县一个村庄的大队党支部书记，解放前在村里地主家扛活做长工，常年在地里受苦，磨练成了一个种地的好把式。在土改期间他是个非常活跃的积极分子，后来就当了村里的党支部书记。解放后，他在任期间带领大队村民艰苦奋斗、努力创业，取得了非常骄人的成绩，曾经多次获得县里省里的劳动模范称号，在当地是一个响当当的能干人物。特别是到了三年自然灾害刚过的一九六三年夏秋之际，程永福所在的村庄被突然爆发特大洪水冲的乱七八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秋庄稼眼看就收不到了。这时一向性格好强，不服输的程永福带领全村村民向老天爷挑战。他们很快就在村头的一棵大树下支起了大铁锅，把集体仓库里贮存的一些粮食拿出来，重新恢复了已经取消的大锅饭，集体开火吃饭。程永福将全村村民聚集到一起后，没白天没黑夜地抢救被洪水冲倒的玉米谷子等秋庄稼，给庄稼追肥以确保秋后的收成。后来又拿出集体的存款，购买石灰青砖等建筑材料，昼夜奋战，迅速在村子里建起了一排排崭新的砖瓦房。程永福带领群众战天斗地，拯救家园的英雄事迹很快就传开了。他的事迹传到了中央，在中央的大力宣传下，程永福很快就成为了农业战线上闻名全国的标志性人物。

文化大革命一开始，程永福就响应中央的号召，积极参加文化大革命，迅速创立了号称“晋中野战军”的造反组织，很快就将所在县城的县委领导当作“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打倒，夺权成功！由于他名声显赫，随后他就进入了省革委会，带领“晋中野战军”到处参加武斗。由于他麾下的造反派组织动用真刀真枪，多次造成人员死伤，震动山西！震动全国！

程永福很快就成为了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

就在此派性斗争激烈之际，中央为了收拾乱局，开始“清队整党”“清理阶级队伍”，为即将召开的九大做组织准备。这时就有人向省“支左”领导小组办公室送去一封人民来信。信中揭发了造反派大头目程永福在抗日战争时期参加日伪组织充当日军情报员的历史问题。

此信一出，石破天惊！这么著名的一个全国标志性人物竟然是汉奸！当时省里的领导同志认为此事非同小可，不敢马虎大意，怕冤枉好人，马上对此事严格保密，这位领导说：“我们要调查研究，查清事实再说，目前要严守秘密，不能伤害一个好同志，但也不能放过一个疑点！”说完这话后，这位领导马上组织精干的调查组展开了秘密调查。很快调查组的人员就查到了日伪时期的档案，在档案中查到两个人曾经参加过日伪特务组织“兴亚会”，并且当过情报员，调查组马上把这两个人抓了起来审问，这两人都供诉程永福也是“兴亚会”成员，而且还是他们所在情报小组的负责人！

事关重大，这程永福不是一般人！调查小组为了不冤枉好人，办成铁案，又调出抗日战争时期八路军一二九师敌工部的一份敌伪情报人员名册及敌伪档案，发现其中确有程永福的名字！档案中还注明程永福是日伪情报员、更要命的是他还是“兴亚会”的分会领导成员！日本鬼子在时，程永福每个礼拜去日寇宪兵队部两次，直接和日寇宪兵队长清水一郎联系，向他汇报工作情况。为此，当地的老百姓还给程永福取了个外号叫“程二鬼子”。日寇投降后，当地的老百姓对给日寇当狗腿子的人非常仇恨，开清算汉奸的斗争会时，他们用石头砸死过许多这样的汉奸。当时的程永福非常恐惧，害怕自己被砸死后留下的小儿女没人管，便向当时他们村的党支部书记托孤，恳求书记保护他的子女，说自己死后让他们平平安安地长大，自己好有个后。这个书记和程永福一起长大，两人交情不错，知道程永福的底细，便保护了他，出面为他说话。他说“程永福那时候是被逼无奈，日本鬼子来了，总要有人出面支应，别人胆子小不敢出头露面，程永福胆子大，他当了伪代表，参加了‘兴亚会’，可能为日本人提供的情报有真有假，这是非常时期的非常事儿，我看可以原谅。”由此，程永福保住了一条性命，从此跟上这个书记，参加了共产党走上了一条新路，干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也有一种关于程永福当汉奸比较详细的说法是，程永福所在村庄的大姓是刘家和李家，和全国其他地方一样，这些大姓家族世代相袭，形成盘根错节的宗族势力，外来户不得不依附于他们。当年日本鬼子进村时，强迫命令各村选代表，不然，就进村烧杀抢掠。村里人不敢不选，但村里的大姓人家谁也不愿充当伪代表这一角色，怕落个“汉奸“的名头，遭到乡亲们和后人的唾骂。这个村的大户刘泰源有粮有钱，非常富裕，他心里非常清楚，要是日本鬼子来扫荡抢粮食，吃亏最大的就是他家。他想到要是找个敢说敢做、能言善辩的人出面维持、拖延一下，对村里和自己都有些好处。富人们不愿做，又必须做。于是，他就把当伪代表一事推到了又是外来户又是穷光蛋，没啥势力，但胆子大又能说会道的程永福身上，让他顶了杠子。
     这程永福此时虽说没啥文化，又势单力孤，但他心里明白为日本鬼子干事是不光彩的，是汉奸！是要遭人唾骂的。虽说这时的程永福谈不上有多高的阶级觉悟，但他也深受晋中地区抗日爱国运动的影响，他知道八路军抗日最坚决，是穷人的队伍，早在一九三七年八路军刚到晋中时就有参加八路军的打算。只因八路军到处游击，居无定所，他找不着才作罢。因此，对当伪代表一事，他表示坚决不干，曾准备往解放区跑。就在这时，八路军独立营有一个经常到他们村一带卖布、化名叫“老曹”的共产党人主动接近程永贵，劝程永福说，当伪代表也不一定是件缺德的事，可以表面上为日本人干，暗地里为中国人自己人办事，这也是抗日。那时，程永福虽然还不知道中国共产党在敌占区建立“两面政权”的政策，还不清楚“从维持到拖延、从拖延到维持”的策略，但他觉得“老曹”的话很有道理，就满口答应，并和老曹约定了接头的时间和地点。就这样，程永福于一九四二年当上了村里维持会的代表。
   程永福凭着不怕死的胆量和伶牙俐齿，当上伪代表后，出入日本人的炮楼，打点着来大寨要吃要喝的“棒棒队”，糊弄着日伪军不要杀人，还真使他们村子躲过了一些灾难。同时，他还谨慎小心地为八路军做了一些事，或通风报信，或掩护抗日干部。
   后来，他一度引起了日本人的怀疑，怀疑他为八路军做事，一九四三年被抓进了日本宪兵队，差点儿砍了脑袋。是他的老婆四处求情，最后由村里的大户头面人物出面，才将他保了出来。

按照这种说法，程永福似乎是个卧底，是个三花脸。也就是左右逢源为各方面都做事的人。
另外，在程永福一九四八年入党时，当地的区委书记章淮英曾经专门做过系统的调查，才批准了程永福的入党申请。

调查小组向上级领导汇报组，结论是：程永福参加日伪组织，确有此事，证据确凿。上级领导马上向中央汇报，中央回复：要顾全大局，不要扩散，要维护农业战线的这面红旗，再调查调查。这个领导接到指示后，马上把程永福叫到省城最大的宾馆秘密询问。程永福一看上级领导问起了这个事，马上感觉到如五雷轰顶，天几乎要塌了！他知道这个事情隐瞒是过不了关的，便痛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上级领导交代了自己的历史问题：“日本鬼子来时，我被日本鬼子抓去，被迫参加了日伪情报组织‘兴亚会’，给日本鬼子送情报，我是三人小组的负责人。我有罪呀！我要到北京向毛主席谢罪！”

询问他的那个上级领导是个八路军老保卫科长出身，他声色俱厉地问这个前些日子张狂的造反派头目：“你给日本鬼子送情报，和啥人联系？”

程永福乖乖交代：“和日本鬼子的宪兵队长清水一郎直接联系，说好了每个礼拜送两次情报。”

至此，人证物证俱在，程永福本人也交代确实变节当过汉奸。这个领导长叹一声，知道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但他不敢造次，违反中央的指示，只好嘱咐程永福回去安心工作，等候上级的处理。

程永福战战兢兢地回去了，提心吊胆地过了些日子。最后等到的结果是“上面知道了，不要再提了！”命运再次眷顾了他，程永福从此再次过关，并青云直上还当了“九大”代表参加了九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