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青杨：《河岸上的少年》（14）

原创：北方青杨北方青杨

第十四章 哑巴的传奇

小伙伴们爬上了在阳光下呈现出金色的土城墙。
　　虽说这城墙上只有一条窄窄的小路，不小心就会掉下去。可孩子们还是觉得在这里行走比在下面要自由。站在这里他们能看到在别的地方看不到的多少事物啊！这里离天空近多了。清凉的风从身边掠过，让人感到无比惬意；远处在田里干活的大人看上去像小蚂蚁一样蠕动，他们被劳动所束缚，但看上去让人感到温暖可亲；小鸟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天空飞翔，自由而飘逸，不再高不可及；一条小溪从远处流过来，在土城北边的低洼里聚成一片绿色的碧玉。孩子们知道那里水深有鱼。
　　他们排成队在城墙上行走。这几乎是他们每天的功课，他们称这是巡逻。仿佛他们是这座土城的卫士。他们唱着歌在城墙上转圈，边走边唱电影《红孩子》里的主题曲：
　　准备了好吗时刻准备着
　　我们都是共产儿童团
　　将来的主人必定是我们
　　滴滴答滴答滴滴答滴答
　　小兄弟们啊小姐妹们啊
　　我们的将来是无限好呀
　　牵起手前进时刻准备着
　　滴滴答滴答滴滴答滴答
　　……
　　他们在土城墙上转了一圈，似乎完成了任务，便站在那里向远处眺望。只见土城北边那碧玉般的池塘里这会儿有人在捕鱼。平日里他们不敢到那池塘里玩水。因为大人说那水塘里有淤泥，小孩进去怕陷在里面出不来。现在有人捕鱼了，他们赶紧从墙边的豁子口出溜了下去，向着那池塘跑去。
　　池塘里那人已经把池塘上下游的口子都给堵住了。那人是村里的哑巴，他不种田，每天就是扛着杆土猎枪玩鹰，到浍河里捕鱼，捉鳖。在孩子们的眼里他是个传奇人物，在大人的眼里他是个不务正业的家伙，是个异类。
　　哑巴手脚麻利。把上下游的口子堵上后，他提起他的水桶进了池塘里。他站在池塘边上，开始拼命地向下游的小溪里舀水。他是个狠角色！他要竭泽而渔了！他要把这个小池塘里的水舀干，剩下来的就只能是鱼虾了。

　　孩子们被哑巴的彪悍行为所震动，大气不敢出一声，看着哑巴在那里疯狂地舀水。小池塘里的水位迅速地下降，有青黑色的鱼背露了出来。那是大些的鱼儿在惊慌地游动，试图逃离这死亡之地。
　　哑巴干了一阵子，停下来喘气。他看了看上游的水并不大，暂时还冲不破他在上游筑的泥坝，便又弯下腰来拼命地舀水。又一阵子猛烈的动作后，小池塘里就只剩下泥巴汤子和那些在泥巴汤子里惊慌失措的鱼儿。哑巴这时候不再舀水了，走过来用水桶把泥巴汤子和鱼一起舀进了桶里，然后倒进了另一个放在岸边的水桶里。几次过后，池塘里就没多少鱼儿了。这时候哑巴疲惫地走出了池塘，上了岸，躺在岸边的青草地上喘气。上游的清水这时候冲破了那泥巴筑起的坝，留在泥巴汤子里的小鱼儿得救了！欢快地游动着，获得了新生。
　　哑巴歇了一会儿，爬起来把水桶里的泥巴汤子泌干净了，用另外一个水桶舀了些清水给了鱼儿。水桶里的鱼儿活蹦乱跳起来。哑巴把小鱼儿扔进池塘里，又从桶里捉了几只不大不小的鲫鱼，给了旁边围观的孩子们，提上水桶走了。
　　哑巴并没有竭泽而渔。他给在旁边观看的孩子们上了生动的一课。
　　王丹青他们手拿着滑不溜溜的鲫鱼，看着他们心目中的英雄远去。
　　哑巴还有一项绝技让孩子们叹服，那就是在树上行走。虽说他已经三十多岁了，可他的身手非常敏捷。他能够爬上一棵大杨树，快到顶端的时候，他便开始摇晃树身。等到那树梢快接近另外一棵树时，他就会伸手攀援到另一棵树上去。他能这么一直连续做下去，就像敏捷的猿猴一样攀援好多棵树。让在下面观看的孩子们目瞪口呆。
　　这一项绝技程大龙长大后也学会了，他的身手也非常敏捷。后来他对好朋友王丹青说：“在树上行走有一种神奇的感觉，就像是在天上飞。”王丹青学不会这项绝技。倒不是他的胆子小，而是他的动手能力差。他是个喜欢动脑筋的人，行动能力差是他的弱项。其实他不明白，那些行动能力强的人其实更聪明，他们的脑子更好。只是他们不善于表达罢了。他们比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更聪明。这一点到他很老的时候他才懂得。
　　还有就是那哑巴经常在肩上驾着一只威风凛凛的苍鹰，扛着一杆土猎枪，领着他的小女儿向荒野里走去。那里有黄色的野兔和大鸟。他的老婆死了，没有给他留下儿子。可他在村里还有一个私生子，长得和他一模一样，是一个刀疤脸的男孩子。按照现在人的标准说来那就是长相很酷。听别人说，给他生孩子的那个女人是他的崇拜者。
　　哑巴很早就死了，他的女儿十六岁就嫁了出去。在他的女儿嫁出去后不久他就死了，不到四十岁。而他是那么强壮的一个人。独立特行的人总是命短。比如古巴的共产英雄切.格瓦拉。这也许就是人们从众的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