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青杨：《河岸上的少年》（15）

原创：北方青杨北方青杨 2018-08-09

第十五章 伸向远方的路

　　暑假就要过完了，天空变得清澈透明，金色的白杨树叶子在凉爽的风中飘摇，看上去让人快乐而忧郁。这特殊的滋味多么耐人寻味。王丹青背着打草的篓子走在田野间。他不知道这快乐而忧郁的滋味将铭刻在他的心中，直到生命的终结。
　　秋天来临，就要上初中了。上初中要到浍河对岸的卫镇中学去。石磨村没有初中班。
　　胡老师领着几个考上初中的孩子到卫镇中学去。卫镇距离石磨村只有两华里，路旁是小溪和像两排哨兵一样整齐挺拔直指天空的箭杆杨。走上一华里就遇见浍河了。浍河岸边是大片的荷田和稻田，走在其间，清香迷人。那时候浍河里的水清澈甘甜。现在的浍河听说已经快死了。想到这里我就眼睛湿润。我已经多年没有回去。我怕看到肮脏枯干将死的浍河。让美丽清澈的浍河永远留在我的心间吧。
　　胡老师带着几个孩子过了浍河的石板桥，穿过大石坝中间的豁口，他们来到了卫镇大街上。卫镇是个有五千多人的大镇，一到赶集的时候就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街上人不多。
　　有一个身穿忽闪喇叭裤，留着大鬓角，拎着双卡录音机的“新青年”从大街上大摇大摆而过。双卡录音机里飘出软绵绵的《甜蜜蜜》。胡老师赶紧领着孩子们远离了那青年。她边走边愤愤地说：“世风日下！不男不女！你们可不要向他学。”她警告她的几个得意门生。卫镇中学是个重点中学，能考上这个学校的孩子都是尖子生。
　　王丹青、程大龙、罗青燕、鲁胜利都考上卫镇中学了。他们是胡老师的骄傲。
　　卫镇中学在卫镇的最东边，建在一个高高的土台子上。那学校里绿树成荫，是一个幽雅的去处。进了卫镇中学，王丹青看到校园小街上青石子铺就的路面感到好奇。这路真好呀！不像乡间的土路，下雨肯定不沾泥。
　　进了教务处，有几个老师坐在那里面试。孩子们一个一个过去了。轮到王丹青面试的时候，有个脸庞清瘦的老师眼前一亮，脱口而出：“这孩子不错！”这句话激励了王丹青一生。我在这里告诉大人们，说这样的话时不要吝啬，这样的话是多么重要啊！它将激励一个孩子的一生，也许会让他干出非常大的成就。

　　面试很快就完了。胡老师将孩子们送进了各自的教室，抹着眼泪回去了。这几个孩子陪伴了她五年，从几个小小的孩童到都长成了小小少年。她有些舍不得。
　　这几个孩子被分开了，进了不同的教室。
　　第一节课没啥，老师拿起花名册开始点名，让老师同学们互相认识一下。然后说了一些上学后该注意的话，就让孩子们出去熟悉校园了。
　　王丹青一出教室就被同班的一个脸庞清秀的男同学吸引住了。这同学个子不高，皮肤白皙，眼睛溜圆，手拿一个玻璃球和另一个同学在那里玩。王丹青好奇地走了过去，只见那同学用大拇指将那手里的玻璃球弹出，那球射出去后，准确地击中了另外一个同学放在地上的玻璃球。哈呀！他这一招惊呆了王丹青。就在他惊叹不已看着他们游戏的时候，那同学扭过头来友好地向他笑了笑。那笑容让人感到温暖。他后来成了王丹青很要好的朋友，他叫杜小刚。
　　这时候程大龙过来找他了，他招呼王丹青到别的地方转转。他们沿着校园的小路走到了学校的大门口。学校的大门口外是一条贯通东西的柏油马路。程大龙和王丹青来到大马路上，他们向东望去。只见那柏油马路笔直平展，展现出一种现代的气息。这样的马路在卫镇上只有这么一条，可它就在自己学校的门口，这让王丹青感到非常幸福。这孩子特别喜欢路，不管是笔直的大路还是弯弯曲曲的小路。他觉得只要是路就代表了远方。而远方是多么让他神往啊！特别是这种笔直的大路。他看着它向着东方无尽地伸展，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塔儿山下。塔儿山上有一座九级砖塔，在远方的山上耸然独立，让人向往。
　　王丹青听爸爸说地球是圆的，他想要是顺着这条笔直的柏油马路一直走下去，那就会在地球上转一个大圈，最后还会回到这个地方。长大了自己就打算顺着这样的一条路周游地球，这也是他的一个理想。他是个理想很多的孩子。长大了以后他才知道，孩子们的很多理想是实现不了的。但有些不是理想的理想却实现了。这就是奇妙的人生。就在他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上课的铃声响了。他俩赶紧返回到学校里上课去了。
　　上课也没啥，就是发新书。王丹青抚摸着那几本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新书，高兴地合不住嘴。他是个喜欢书的孩子，天生与书结缘。发了书后就放学回家了。老师要让他们回家搬铺盖卷，因为他们是住校生。
　　下午他们搬来了铺盖卷，就开始分宿舍。让王丹青感到高兴的是，睡在他身旁的就是那个叫杜小刚的男同学。有的人一见面你就会觉得他是你的朋友，而有的人会让你敬而远之。这就是人们说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
　　这杜小刚有几个与众不同的特点让王丹青记忆深刻。
　　一个就是他玩玻璃球的绝技，这个刚才已经说过了。王丹青喜欢爱玩的人，他觉得爱玩的人都是聪明人。他们不但聪明，而且有趣！而有趣就是人活着的意义啊！要不然人为什么要活着呢？
　　这杜小刚的第二个特点就是爱干净。他拥有一种王丹青没有见过的药皂，这种药皂不但能洗干净衣服，而且能洗头发，关键是它能消灭跳蚤虱子那些害虫。或者让那些害虫对你敬而远之。这药皂让杜小刚一直保持着一种干干净净的样子，当然了他长得也白净。
　　最后的一个特点让王丹青感到震撼。那就是他能够将十指着地做俯卧撑！住校后的第一个夜晚，在明亮的月光下，王丹青看到他先将十指着地，然后缓缓地俯下身去，将全身的重量压在柔嫩的十指尖上，开始做俯卧撑！而他才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呀！
　　做了十几下后，他站了起来，拍了拍手说：“这样是为了练鹰爪神功。”
　　后来王丹青才知道，杜小刚的这一做法是为了让自己不受欺负。因为他家在离这里很远的黑石镇，那里距离卫镇有二十华里远。不像石磨村距离卫镇很近，受了欺负可以回家叫人来报复。
　　而卫镇上的孩子里有许多混蛋，他们常常仗势欺人。我们的故事就和他们有关。
　　这杜小刚看上去温和腼腆，但有时候会显露一种清秀而冷酷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