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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法西斯”组织出笼探秘

2017-11-30 温靖邦 察网时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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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当年蒋介石也深为国民党的腐败头痛。他曾经痛下狠手,下令诛杀了一些官员。然而,无论他如何严防死守,如何大刀阔斧,腐败之风不仅没能遏制反倒越演越烈。徒呼奈何之余,他异想天开地谋划成立一个新组织,逐渐取代现时的国民党;同时授予这个组织以特权,可以采取非法与非政府手段,对贪腐官员进行秘密诛杀。

美国自从立国以来,腐败一直困扰着当局。为了对付腐败,一届又一届的立法机构制订了一条又一条的法律。结果仍然难以遏制腐败蔓延的势头。一个有趣的现象是林肯总统以后,新产生的律条又对旧有的律条予以新的解释,规定了多少金额以下或什么情况下收受钱财不算腐败,例如政治献金与“非巨额”的商业回扣。也就是说法律向腐败作了让步。然则原因在哪里呢?

当年蒋介石也深为国民党的腐败头痛。他曾经痛下狠手,下令诛杀了一些官员。然而,无论他如何严防死守,如何大刀阔斧,腐败之风不仅没能遏制反倒越演越烈。徒呼奈何之余,他异想天开地谋划成立一个新组织,逐渐取代现时的国民党;同时授予这个组织以特权,可以采取非法与非政府手段,对贪腐官员进行秘密诛杀。

效果如何呢?我在《虎啸八年》(花城出版社)里对这个组织产生的过程作了详细描绘,看看它的成员以及每个人的动机,当能判断一二。

美国法律无法遏制腐败反倒向腐败让步使其合法化的深层次原因也就有了答案。

国民党内复杂的局面,蒋介石感到有必要成立一个强有力的秘密组织。这个组织要类似于意大利的黑衫党,把墨索里尼视作至尊,唯墨索里尼之命是从,无视国家与政党的存在。这样一个太过分太极端的念头,即使对至亲至信的党国要员也不能讲;甚至不便向他暗暗择定承担这个重任的黄埔学生明说,只能启发他们去揣摩,最后吃透这个意思。

他向侍卫长王世和布置,把这么几个人召到军委会去:贺衷寒、康泽、桂永清、肖赞育、周复、滕杰、郑介民、邱开基、邓文仪、戴笠。

这十个人在军委会会议室刚落座,马上又不得不站起来——蒋介石进来了。

一般这种聚会,往常蒋介石都好着长袍马褂显示儒雅;今天却全副戎装,不仅着上将军服,还悬挂了中正剑。

校长这是在向我们暗示什么?大家偷偷互相窥视打量,都本能地想要从对方脸上读出答案来。蒋介石铁板着脸,没说话,只伸手往下按了按,示意都坐下。

他习惯地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喝了一口白开水,又慢慢放下杯子。仍没说话,凝神直视杯子,好像在品尝白开水的滋味。似乎这水今天有些苦涩,他渐渐皱起了眉头。

大家都端坐在椅子上,一个个挺直腰板,不敢去碰面前的水杯。校长依礼赐予的一杯白开水,往往被他们当成了一种仪仗;有时校长诧异地指指杯子诘问怎么不喝水,也只端起来虚碰一碰嘴唇。

“诸位,现在国势危艰呀!日本人强占东北,威胁华北;两广与中央离心离德;共产党日渐坐大;大学生不顾全大局,竞相包围冲击各地的党部,甚至中央党部和国府也一度遭到包围。我党的精神完全丧失了,一点力量也没有了,国民革命多半要夭折在我们手里!”

大家不由自主侧过脸去,注视蒋校长,一个个也学着样,满脸的悲怆。有的表情不到位,弄得成了哭丧脸。这个时候当然不该他们说话,他们得听下文,听结论。然后校长叫说才能说。

蒋介石似乎动了真情,脸色转青,眼睛变红,声音也提高了。

“面对党国艰危,大员们依然歌舞升平,直把杭州作汴州;依然搞钱的搞钱,搞女人的搞女人,上行下效,一片乌烟瘴气!政府要员不思进取,军人只玩花拳绣腿;文恬武嬉呀!要拨乱反正必须花大力气,必须依靠健康的新生力量!可惜呀可惜,我的好学生都死光了,你们这些又不中用!我依靠谁去?”讲到这里,他激动地站起来,用力摆手,把声音提到极至,喝道:“算了,不讲了不讲了,讲也没用!散会……”

说罢蹬蹬蹬地冲出门去,留下一卷冷风。

望着蒋介石的背影,感受着他留下的一卷冷风,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

贺衷寒三十多岁,寡骨脸,头上稀疏几根头发集中在两边,中部完全没有。毕业于黄埔一期,现任总司令部军事教育处处长。好以黄埔学生领袖、老大哥自居。蒋介石一离开,他就摆出一副小蒋介石的模样,这个是这个是地讲了半天心得。智者般指出,刚才校长并不是真正生气了,而是一种启发;校长是采取训骂的方式,让我们去琢磨他的意思。一些重大事项校长不便自己提出来,要靠我们来说。以前很多次都是这样,这次怕也差不多吧?贺衷寒双眉深锁,下意识地不断捋那几根头发,竭力去掩盖前面的秃顶,自语般问道:

“老头子这次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蒋介石一走,康泽就把面前的白开水喝完了。他今年二十六岁,是黄埔三期生,曾到莫斯科中山大学深造,现任总司令部宣传大队长。他虚起眼睛,一张油光光的柿饼脸一会儿向这边,一会儿移向那边,沉吟着说:

“一定是校长要我们研究一个办法,克服目前的困难!看来时局真是不可收拾了,不然老头子也不会这样一下子把我们集中到这里来!”

邓文仪发出嘿嘿两声嘲笑,乜视康泽,说:

“这不是废话吗?关键在于老头子究竟想让我们干什么,这个问题没搞清,一切都是废话!”

康泽愣了一下,反唇相讥道:

“那你倒是说一说,他要让我们干什么?”

邓文仪把手中的钢笔扔在纸簿上——刚才蒋介石指定他做记录,纸簿上却只潦潦草草写下了几段蒋介石骂人的话——冷笑道:

“唯其没有猜到,我才没有多讲什么废话!”

邓文仪今年二十八岁,颀长的身材,满头乌发,黑红的面庞,眼睛略小,但鼻正口方,不失英俊。毕业于黄埔军校第一期、莫斯科中山大学,是蒋介石的亲信学生。1927年曾出任黄埔军校政治部副主任、代主任;1928年起担任蒋介石侍从秘书。

康泽冷笑,正要投以讥刺,贺衷寒摆手制止,以老大哥的姿态笑道:

“诸位,不要再互相研究我们自己的话了,还是集中精力研究校长的话吧!”旋又指了指黄埔六期的小字辈戴笠说,“雨农,你是情报专家,你说校长究竟要我们干什么?”

戴笠望着贺衷寒,有点尴尬,嗫嗫嚅嚅地说:

“这个,这个……校长玄机高深,小弟也猜不透呀!”

贺衷寒闭了一下眼睛同时鄙夷地哼了一声,那意思分明是:你枉自整天在校长身边转悠,连校长的心思也不好好研究研究,白忙活些啥?

大家猜测了半天也没结果。贺衷寒站起来,学着蒋介石的腔调说:

“这个是,看来只有改日再研究了!散会……”

还没等他们再研究,蒋介石又把他们召去开会。又把上次讲过的话,原样重复一遍,没有增加什么,也没有减少什么,依然是讲完了就散会。

大家依然是没有散会,依然是由贺衷寒充当小蒋介石主持继续开会,猜测蒋介石的用意何在。

今天不同的是一开始邓文仪就发给每人一本《墨索里尼传》,当然是按照蒋介石指示所为。

贺衷寒举着这本书,望望众人,纳闷地说:

“校长是叫我们读这本书,还是……”

大家漫无目标地翻着这本书,谁也没翻出这闷葫芦里的药。

邓文仪提议,今天各自回去读这本书,明天再聚会研究。

贺衷寒以为有理。既然校长发了这本书,说不定答案就在里面。

戴笠回到寓所,独自一人研究,边读边思索。他已经习惯了蒋介石的行事方法,不管什么重大事情,只要有点犯讳,都不直接下命令要属下去办,而是用训斥的方法逼着部属去揣摸他的心思,想出对应他胃口的方法来。

那墨索里尼原先是一名新闻记者,加入了社会党,暗蓄野心。依靠资产阶级右翼和一部分军人,成立了黑衫党。这是个法西斯组织。以这个组织为中心,疯狂发展外围势力,终于养成气候。1922年动员极右军人和党团骨干,拼凑成一支庞大“军队”,进军罗马,发动政变,建立起法西斯独裁统治。

戴笠研究书的内容,反复琢磨蒋介石的心思,豁然省悟:难怪校长发了这本书给我们,多半是要我们仿效墨索里尼建立一个类似的组织!

第二天,大家聚集到贺衷寒寓所交流阅读《墨索里尼传》的心得体会,继续揣摩蒋介石意图。

康泽首先发言,眉头深锁,焦头烂额的样子,声称没法把这本书和校长的意图连起来。

桂永清(黄埔生,何应钦侄女婿。此人抗战时的表现,我在《虎啸八年》[花城出版社]里有详细描写——温靖邦)游移不定地看了这位又瞅那位,旋瞧旋说,难道校长要我们率领部队去攻打中国的罗马?然则中国的罗马是哪里呢?

戴笠挪动了一下屁股,想要说一说他昨晚琢磨出的问题;又顾虑自己是六期生,别人都是一、二、三期的老大哥,不敢僭越,把涌到舌尖上的话又吞咽了回去。

过了两天,蒋介石又召集这批人到军委会会议室开会。

蒋介石有事耽搁,叫他们坐在办公室里等候。

大家坐在那里,心情都不好。这么多人琢磨了这么多天,仍没个明白的结果,今天一顿斥骂又难以避免了。

戴笠心想,今天是一定要把这事捅明白了,不然既不能为校长分忧,大家也过不去这关了。可是,怎么能明白说出自己的判断呢,那不是显得老大哥们无能吗,那不等于得罪了他们全体吗。那还了得。沉吟半晌,决定采取启发的方式,让他们自行开窍。偷觑了觑各位老大哥,怯生生发问:

“校长吩咐雪冰(邓文仪字雪冰。此人在拙著《虎啸八年》里露脸的场景比戴笠还多——温靖邦)兄发给大家这本书,小弟斗胆问一问,不知各位老大哥读过没有?”

“读过没读过又怎样?”康泽一向没把他看在眼里,不屑回答他的问题。

“这个……”戴笠咽了咽口水,陪笑说,“兆民(康泽字兆民——温靖邦注)兄,小弟蠢想,答案会不会就在这本书里?”

康泽愣了一下,显然受到了启发,但又不得要领;翻了翻白眼,掉头问邓文仪:

“雪冰兄,你是我们黄埔的智多星,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邓文仪眼睛闪了一下,沉吟着说:

“此书叙述了一个过程,墨索里尼组建了黑衫党,最后建立起了法西斯政权……莫非校长是……”

贺衷寒省悟了,大声说:

“校长是叫我们搞一个组织——一个类似黑衫党一样的组织!大家说是不是?”

大家顿悟般七嘴八舌赞同这个判断。

这时,蒋介石进来了。

大家站起来迎接他。

他秋风黑脸站在那里,鹰隼般把每个人盯了一会儿,才挥了一下手示意坐下。

落座后一边喝他的白开水,一边再次把这伙人一一审视一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腔说话。

“这个是……今天你们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吗?”

贺衷寒站起来,“报告校长,现在时局如此艰危,学生们以为,一定要想个方式组织起来才行!”

蒋介石放下杯子,冷笑笑,用挖苦的口吻说:

“你们怎么组织得起来?今天组织起来了,明天又闹矛盾,争宠夺权,不可开交!你们能有什么出息?”

康泽站起来,慷慨激昂地说:

“为了党国的事业,同学们保证不会再闹个人意气了!”

蒋介石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往下虚按了按示意他俩坐下。说:

“好吧,你们要试试也可以!这个是……我想,如果能有个苏俄克格勃式的组织就好了——当然也不能完全是这样,这个是,可以取克格勃的组织形式,性质应该是一种政治核心团体,将来逐渐用它来改造国民党!”

大家一听,一个个脸红心跳起来,兴奋地嘀咕,这不就是在党内产生新党,逐渐用新党促使旧党消亡最终取而代之吗?什么何应钦、陈氏兄弟、杨永泰、张群这些压在头上的达官贵人不就全都得随之退出政治舞台了吗?在座的同学们将来岂不是大大的功臣元勋吗?一个个轮番站起来表态支持。

曾留学苏联的康泽说:“据学生所知,克格勃是苏俄政府的组成部分,是挑选苏共中最忠实最能干的党员去充任。这个组织在各地还要受当地党组织的监督……”

蒋介石挥了挥手,“我刚才说了,不能照搬,只能引进适合我们党情国情的……这个是,应该搞一个政治核心团体,不能接受什么监督,反倒是它应该监督……这个是,什么!”

他想说监督党监督政府,却又不便说得那么直白,就忍了忍,含混其词。而他的学生们基本上都领会了。他又说:

“这个是……刘健群写了一封信给我,你们拿去研究吧!”

说罢又起身走了。

大家急忙争相传阅这封信。

刘健群是何应钦的秘书。

他信中建议仿效意大利黑衫党和德国褐衫党,在国民党内组织一个蓝衣社,以加强对国民党和别的政治团体的监督与控制。以为这是拯救日益“式微”的国民党和国民政府的灵丹妙药。

大家传阅完这封信,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

此后,多次聚在一起,研究用什么名称、用什么政治纲领、用什么组织原则等问题。

结果,蒋介石下野了。(蒋介石以退为进,把艰难的时局扔给了桂系军阀。此事我在《虎啸八年》里有详细描写——温靖邦)

这是1932年2月初的事。

曾扩情在南京浣花菜馆请这班人晚餐,加邀了几位黄埔同学,共两桌人。他是中途听说了这件事插足进来的,也参加了几次讨论会。他在黄埔一期同学中年龄最大,性情又温和,有老大哥之誉。

谁也不知道,正在议而难决一天又一天开务虚会的时候,戴笠一直在致力于干实事,悄没声息地写了一份呈报蒋介石的“建议书”。戴笠认为,这个黑衫党或褐衫党一类的组织虽然是政治核心组织,其中却应该强化特工功能,以便用非常手段打击反对领袖的异己力量,捍卫领袖至高无上的地位。最好能在这个组织里建立一个专门的特工部门,这个部门直接向领袖负责。戴笠在蒋介石下野前就已托王世和把这份“建议书”呈送上去了,一直没有回音。他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这班黄埔精英在浣花菜馆一边吃喝,一边商量怎么搞。

忽然闯进来一个不速之客,第一师师长胡宗南。

胡宗南是从剿共前线回来的,要到奉化溪口去谒见蒋介石。是戴笠悄悄通知他,叫他来“闯酌候光”,对议而不决的局面充当催化剂。

大家对这个深受蒋介石眷顾、被称为黄埔学生军事领袖的青年将军十分欢迎,都以为他参与此事,定能产生不少潜在的有力作用。

曾扩情兴高采烈,站起来,夸张地高举满满一杯酒,送到胡宗南手里。说:

“寿山兄(胡宗南字寿山——温靖邦注),不知您回来,不然一定登门礼请!请先饮此杯,权当赔罪!”

个子矮而笃实的胡宗南,一手端着酒杯,并不马上就饮;一手指着曾扩情,笑嘻嘻说:

“哪有这个道理,你礼请不周,倒先罚起我的酒来了!”

曾扩情哈哈大笑,“好,认罚!”

康泽离开自己的座位跑过 45 38769 45 17687 0 0 3017 0 0:00:12 0:00:05 0:00:07 3797,抄起酒瓶,排开三个杯子,分别斟满,一边说:

“我来监酒!”

曾扩情豪迈地将三杯酒一一饮尽;指着胡宗南手里的酒,说:

“这是接风酒,寿山兄干了吧!”

胡宗南道一声谢,一饮而尽。

曾扩情请胡宗南落座。然后看了看贺衷寒,说:

“君山兄(贺衷寒字君山——温靖邦注),这个事前后都是你在张罗,你最了解情况,就请你向寿山兄介绍一下吧!”

贺衷寒刚挟起了一块鲍丸子送进嘴里,放下筷子边嚼边说:

“好,我来向寿山兄禀报吧!”

胡宗南略拱了一下手,“不敢当!宗南洗耳恭听……”

贺衷寒将校长如何召集他们训话,如何发《墨索里尼传》,同学们如何聚在一起猜测校长的意图,无巨无细,述说一遍。中间遗漏之处又由康泽作了补充。完了,贺衷寒希冀地看着胡宗南说:

“寿山兄,你有什么高见?”

胡宗南客气地摆了摆手表示高见不敢当,把刚啜了一小口的酒杯放下。沉吟片时,说:

“国内外敌人气焰嚣张,现在校长又被逼下野,局势严重呀!同学们组织起来捍卫校长捍卫党国,时不我待,老是这样议而不决,岂不是重蹈‘宋人议论未定,敌兵早已过河’覆辙吗?宗南的蠢见,深入研究细则是对的,但不妨组织起来再说!”

这个意见其实邓文仪也提过,受到了否决,都认为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磨刀不误砍柴工。由胡宗南提出来却不一样了,大家纷纷表示赞成。原因恐怕是大部分人觉得议而不决很久了,产生了厌倦心理;另一个原因是胡宗南现在军衔最高,中将,手握国军精锐,又受校长宠爱,说起话来自然比邓文仪有分量。

胡宗南见自己的意见已经得到通过,便用检阅部队的眼光扫视同学们一遍,说:

“那么现在我们就推荐几位同学筹备,怎么样?好,大家没意见,我来提名——贺衷寒、酆梯、滕杰、周复、康泽五位同学,行不行?”

大家鼓掌通过。

又争论起名称来。

胡宗南说:“我马上就要去溪口,把情况向校长禀报。名称问题,请示了以后再定如何?君山①兄等五位同学可不可以尽快着手筹备?草拟章程、纲领、誓词,考虑吸收哪些人参加,吸收的方式。书面文字出来了,就直接报送校长审阅。”

晚上,戴笠到旅馆去看胡宗南。请他从旁探问一下校长对“建议书”有没有什么指示。

“寿山②兄,小弟那一份‘建议书’很重要,说的是成立组织以后,里面要专设一个搞情报的机构,作为校长的耳目!必要时还可以成为校长的加长手臂!”

胡宗南点点头,“这个的确重要,我一定替你向校长好好说说!”

戴笠笑逐颜开,拱手道谢。

笔者在《褐色道袍》(花城出版社出版,温靖邦著)里已经写到过,胡、戴两人私交很深。胡宗南想了想说:

“我还要向校长举荐,由你来充当这个特务机构的长官!”

戴笠喜出望外,却又不无担心:

“这个恐怕通不过吧?大部分都是一、二期的老大哥,资历深得很,小弟恐怕难以服众吧?”

胡宗南摇头不以为然,“特务机构只是整个组织属下的一个部门,想来同学们也不会太计较资历;况且我这次到溪口,还要全力向校长推荐你!你就放心好了!”

不久,蒋介石重新上台。中央的工作尚未捋顺,就忙不迭召见在京的那批学生。落座以后,没再像以往那样先行蓄势,只用鹰隼一般的眼神环顾一下,马上就开口问话:

“君山,你们开过会没有?研究停妥没有?”

“报告校长,开了十一次会,已经研究停妥了!”

“唔,好!这个是……你说说看!”

“大家推举了五个人负责筹备,”贺衷寒走到蒋介石座位旁,送上一个小札子,“也拟好了章程,请校长过目。”

蒋介石唔了一声,挥手教他回到座位,然后慢慢翻看小札子。上面大略是这样一些内容:以蒋中正同志为领袖;本组织成员必须绝对服从领袖,誓死保守组织秘密;后面又有七条纪律,违犯其中一条都有可能处以极刑。

蒋介石点了点头,把小札子合上;满意地扫视大家,说:

“这个是……我看章程和纪律条例都可以!看得出来,诸位是费了心血的,这个是,很好嘛!”

大家有些雀跃,互相交换高兴的眼神,椅子发出吱吱的声响。

蒋介石喝了一口白开水,又问:“名称呢,想好了吗?”

贺衷寒说:“这个还没有统一,同学们各自都有所考虑,似乎……所有的名称都好,似乎又都欠妥帖。还是请校长定夺吧!”

蒋介石唔了一声,手里端着细高的玻璃杯,无意识地端详透明的白开水。过了片时,放下杯子,把目光投向戴笠,问道:

“雨农,说说看,你给我们想的是啥名字?”

“是,校长!”

“坐下说,坐下说。”

“是,谢谢校长!……学生以为,墨索里尼搞过黑衫党,希特勒又搞过褐衫党,我们不妨就参照刘健群的意见,叫蓝衣社好不好?”

座中不少人相视一笑,,似乎都不以为然。

蒋介石也摇了摇头说:“这个名称不好,有点黑社会的味道,乍一听来好象是个什么暗杀团!唔,不好,不好!”

大家都笑起来。

戴笠很尴尬,讪讪地笑了笑,不再说话。尽管如此,他说的蓝衣社这个名称后来却不胫而走,外界多以此指称他们这个党中之党。

贺衷寒说:“可不可以叫力行社?”

康泽说:“学生以为不如叫复兴社!”

蒋介石眼睛一亮,指着康泽说:

“复兴社!这个是……这个名称好,就叫复兴社!”

蒋介石一言九鼎,名称就这样定下来了。

蒋介石把放在桌上的一沓文件翻了翻,抽出其中一张,看了看;又抬眼瞅了瞅大家,说:

“我这里有几句话,你们可以拿去做本社纲领!大家听好了:驱除倭寇,复兴民族,力行主义,完成革命。”读完又抬眼瞅着大家,不无得意。“怎么样,还行吧?”

大家鼓掌叫好。

散会后,蒋介石把康泽叫到一旁吩咐,刘健群虽不是黄埔出身,但是思想很进步。听说因公回南京了,你去考核一下吧。

刘健群的寓所在洪武路。只有一间屋子,布置得简单朴素整洁。康泽进门一打量,觉得这个就很合蒋介石的胃口。

康泽与他交谈了两个小时,都是有关时局的话题。感觉这人说话条理性强,思路清晰。这又对上了康泽的胃口。

康泽禀报上去,蒋介石也很满意。斟酌了一下,决定破格把这个非黄埔系的人拉入复兴社。指定康泽和桂永清作介绍人。

这一段时间,蒋介石对康泽特别信任,时不时拍拍他的肩头,叫他的表字。康泽受宠若惊,更加卖力。蒋介石吩咐他,抓紧筹备,过几天开个成立大会。

“你和贺衷寒、酆梯、邓文仪、戴笠、滕杰、郑介民、桂永清一干人可以充当复兴社的领导干部!”

蒋介石又从那一沓材料中抽出一张来。并不给康泽,自己掠了一眼,指了指这张纸说:

“曾扩情一直跟你们在一块儿磋商吗?据调查,他近来腐化不堪,丧失了革命意志,恐怕不能让他参加!”

康泽从语气中听出蒋介石并不是很坚决,有说情余地。便鼓了鼓勇气说:

“他是黄埔同学会最早的秘书,人缘也好,校长是否给他一次机会……”

“缺乏革命意志不行……”蒋介石摇头说。过了一会儿,又接受了康泽的意见,“好吧,就让他参加吧——不过你要先去告诫他,搞女人搞钱,都不能不顾影响!”

“是,校长!不过……”

“不过什么?说吧,别婆婆妈妈的!”

“如果只让他参加进来,不让他进入核心圈子,会不会冷了他的心呢?”

“这不是得陇望蜀吗?这个是……好吧,就让他当一名监察干事吧!”蒋介石顿了顿,又问,“杨周熙考察过了吗?”

“报告校长,考察过了;这位同学是六期的,忠贞,肯动脑子……”

杨周熙这时在军政部所属交通研究所当一名中校队长。他写了一本书稿,题目叫《三民主义之法西斯化》,呈送给蒋介石看。蒋介石把书稿交给康泽,叫他考察这个人。康泽把杨周熙叫来,问他为什么要写这部书稿。杨周熙直截了当地说,中国人一盘散沙,以懒为懒之风遍及上下,根本不适合搞西方的民主政治;只有组织起来,才可以发展生产力,才可以救亡图存!我看欧洲的法西斯运动很适合,所以赶快把这本书写出来了。

蒋介石皱了皱眉头,“这个人是不是有点投机?不过倒的确有点脑子!”

想了想,把康泽手里的杨周熙书稿拿过来,提笔将封皮上“法西斯化”四个字涂掉,添上“复兴运动”四个字。把书稿退还康泽,慢条斯理说:

“有点投机也不要紧,慢慢教育感化嘛;年轻人的创造精神要鼓励,书可以出版,他也可以参加组织!必要时,派他到德国和意大利考察……”

1932年3月8日,这对于黄埔部分学生来说是个不平凡的日子,就因为这一天,使他们成了黄埔中的黄埔;而对非黄埔系人员来讲,则从此受到普通黄埔出身的人所未能有的特殊宠信。

励志社礼堂坐落在黄埔路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校园内,系去年银行界捐赠修建。外观宏大,准宫殿式大屋顶,内堂是西式装修。今天,礼堂大门外放了几道岗。礼堂内狭长的窗户用深红色的布帘遮挡得严严实实;窗外的自然光, 58 38769 58 22468 0 0 3264 0 0:00:11 0:00:06 0:00:05 4706透过窗帘照射进来,变成紫色光线,平添了一股宗教的神秘气氛。

复兴社成立大会在这里秘密举行。

经蒋介石批准入社的约莫三百六十多人,黄埔学生超过百分之八十,中央政治学校毕业生占百分之十,其余是各大学的师生。也有十多位女青年。

大家兀然端坐,挺胸扬脖,一动不动,接受社长蒋中正检阅。

蒋社长一身戎装,髋侧佩挂灰色短剑,背着双手在两条巷道上踱来踱去,用审视的眼光打量两边坐着的社员。巡视完一条巷道,正要经过椅子背后一块空间转入另一条巷道,对面小门忽然推开了,闯进来一个瘦长如猿的人。蒋介石惊诧停步,一看是冷欣。这人是黄埔一期生,,眼下正在陆大深造。

由于厅内光线比外边暗,冷欣进来一时不适应,没看见两公尺远近站着蒋校长,只顾四处探寻,似在寻找座位。

蒋介石疾步过去,双手把他往门外推。

被推搡的冷欣并不知道是蒋介石,边挣扎边央求说兄弟,兄弟,让我旁听一下好吗。

蒋介石已推到门口,边继续向外推边开腔厉声说,这个地方没有你,快走,快走。

他这才听出是蒋,吓得一溜烟跑了。

原来冷欣听到了要成立这么个核心组织,并不知道入社的规矩,只以为自己有资格参加,不揣冒昧摸了进来。

蒋介石撵走了这个不速之客,把王世和叫进来,申斥了一顿,下令今天天王老子也不许进来。然后登上讲台,喝了一口水,平息了喘息,大声宣布复兴社成立了。

大家鼓掌之后,他就开始训话。

“本社当前的任务为安内攘外,也就是先剿共后抗日!这个是,必须兢兢业业,肃清汉奸,严惩贪污;移风易俗,改善民生,复兴民族。至于团结革命青年、革命军人,组训干部,刻苦耐劳,任劳任怨,不惜牺牲,乃是每一个社员的天职。国家兴亡,革命成败,是本社的历史责任。希望大家都能力行三民主义,为巩固中国国民党,复兴中华民族,改善人民生活做最大的努力;人人都要争作无名英雄,奋勇救国,党国命运一定可以在诸位手里转危为安……”

他就这样东拉西扯,毫无条理,絮絮叨叨,讲了一个多小时。

在座的几百人不可谓文化不高,却没一个人感觉他的讲话又臭又陈旧,一个个在那里认真记录;也并非只是做样子,而是真心为之。崇拜和迷信蒙住了他们的眼睛。

接下来又由贺衷寒宣读章程。

然后选举负责人。

由康泽等十人提议,推荐蒋中正为本社社长。一阵热烈的掌声,算是通过。蒋中正站起来点头微笑答礼,旋又双手往下虚按,示意掌声可以停止了。

他提议本社中央干事候选人为贺衷寒、康泽、邓文仪、酆梯、胡宗南、滕杰、桂永清、潘佑强、肖赞育、孙常钧、郑介民、邱开基、葛武棨,共十三人。也是一阵掌声通过。后来,外间所传十三太保就是指的这个。

蒋介石又提出了候补干事三名:戴笠、侯志明、赵范生。自然也不可能不通过。

选举完成,大会就闭幕了。(以上摘自花城出版社所出六卷本抗战纪实《虎啸八年》——温靖邦)

复兴社就像当年德国的“冲锋队”与后来美国的“三K党”一样,雷厉风行地干了一阵子。结果引得国民党内怨声载道,纷纷起而讨伐,要求蒋介石严办“复兴社一伙妄人”(汪精卫、吴稚晖、居正、林森等十一名大佬的宣言)。蒋介石不便护犊子,只好下令收场。因为复兴社人员在反腐的同时,自己也腐化起来了。

【温靖邦,察网专栏学者,文学理论学者、民国史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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