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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小说广播剧丨《妙煞人》痴娘 第二话 真假痴娘

2017-06-16 十三姨 粉狐狸

原著:乐琳琅

眼前一阵眩晕,脚底踩了棉花团,他踉跄着往女人坐的桌边凑近些,醉态可掬地伸出根手指头戳了一下女人擦着两团红胭脂的高突颧骨,嘴里头呵出醇香酒气:“本少见多了半夜里主动送上门来的‘艳福’!说!你是哪座销金窟里偷溜出来的花魁红牌?”

“奴家名唤痴娘!”

灯下那么近的距离,疯少却看不清她脸上神色,连着五官样貌都开始烧糊在烛光里,只有这个女人眉眼弯带的笑,依稀入眼,像是望着一个男人,发痴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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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望疯少的脸,目光却似透过了他,看着虚无缥缈的某一处,她缓缓伸手,微凉指尖轻轻触碰他的眉梢,极轻的叹了口气,语声却如嗟如泣:“你的眉梢与四郎的极像、极像……”

指尖微微触碰,被摸到眉梢的人却“咕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疯少醉倒了,平生头一回,被“一杯”酒撂倒,那夜之后发生了什么,全无记忆。

等他醒来,睁开两眼,就觉得光线十分刺眼,正当午的日头晒得人浑身懒洋洋,他想抬手遮挡一下刺眼的阳光,膀子酸痛无力,像是昨晚举过几百斤重的大酒缸子似的,好不容易抬起手来摁了摁“突突”跳筋的太阳穴,发胀的脑子还处在混沌状态,耳边却听见有人失声惊呼:

“棺中有活人!二狗子,别烧纸钱了,赶紧叫些人过来,这坟头都被刨了,准是昨晚发生的事,快、快去!”

惊呼入耳,疯少人也清醒了些,放眼环顾,愕然发现自己竟睡在一口薄皮棺材里,红漆棺木掀了顶盖,被人挖开的坟头土块、碎沙石一捧捧杂乱堆起,是一处刚刚盗挖了的坟墓。

紧挨在旁的别座坟头还站了个来烧纸钱祭祖的老汉,两眼圆睁,见鬼似的骇然瞪了他片刻,猝然拔脚就跑,“吱溜”逃得没了影。

疯少酒也吓醒了,整个人自棺中弹坐起来,把脑袋伸出土坟头,老远就看到一个竹竿也似的瘦高个儿男人领着三、五个村里来的农户壮丁,心急火燎奔将过来,到了坟前,瘦高个儿的男人捶胸跺足、嚎啕大哭,边哭边骂:“该天杀的盗贼!我那可怜的痴娘呢?怎么她的棺中睡了个野男人?”

这厢男人一哭,那厢疯少一个鲤鱼打挺从棺材里蹿出,撒腿就跑,挣了命似的一通狂奔,在泥泞的山路上不小心脚底一个打滑,重重栽了个跟头,被后面追来的几个壮丁逮个正着,愣是将他当作盗墓贼,反剪双手,推推搡搡,一路押往乡镇里一户保长家中。

巧的是,回乡省亲的胡大探长人也恰巧在保长家里头喝茶,正闲着。保长家中小媳妇独自在家,正殷勤地端茶送水,绕着胡探长忙得团团转,一会儿给人剥几颗瓜子,一会儿切盘水果端上桌,冲着探长挤眉弄眼一阵巴结。胡探长嗑着瓜子喝着香茗盯着保长媳妇浑圆翘臀,眯着眼直乐呵,嘴巴上两撇八字胡翘得跟狐狸嘴边毛似的,眯细的眼缝里也流出几分老狐狸贼精明的刁钻油猾劲儿。

只是这悠闲品茗的大好时光,被那拨冲进门来的粗鲁汉子们给搅和了,——胡大探长抬头看到被人扭送进来的疯少时,眼神都变了,额头上绿惨惨的一片,脑子里总晃着个画面——自个儿新纳的三姨太与他圆房那晚,贴身儿穿的那片清凉小肚兜上绣着个男人的肖像,那男人不是别个,正是疯少!

胡大探长在县城那头也算得上是大名鼎鼎一个人物,年届不惑,当了好几年的探长,又被提拔到满是洋人租界的上海,大都会里什么场面都见过,这人脑子好使、手腕奇绝,屡破奇案,人比贼还刁三分,倒让贼人看了胆怯如鼠、避他惟恐不及。大探长看人也总是打那双狐狸般眯得细细的眼缝里头去瞧,总有几分审度、探究,见着每个人都跟瞧个嫌疑犯似的,把人瞧得心虚干笑、好似连肠子里藏的污秽都不小心走光外泄,极是尴尬。

偏偏巴结奉承他、求他来帮忙办事的人不少,大探长那两撇蓄得自认十分漂亮的八字胡须,总翘得老高,此刻见了疯少,高高翘起的胡须却抖颤了几下,打蔫儿垂搭下去,威风也扫了不少。

“胡长官,可巧有你在!”

保长不在家,比保长厉害的人物却在他家中喝着他家小媳妇亲手研磨的茶水,看似很悠闲,瘦高个儿的男人两眼直冒光,指准了疯少鼻尖就冲大探长告状:“今儿抓了个盗墓的——这人刨了痴娘的坟!痴娘随身陪葬的贵重器物,准是被这小子‘顺’走了!”

疯少苦笑,满是无奈,脸皱得都能挤出苦胆汁来。

胡探长看着疯少,总觉这人笑得十分碍眼,脸盘儿漂亮得过火,一对儿桃花眼还水汪汪的,冲着人这么一眨……大探长“哎呀”惨叫一声,端在手里的那盏滚烫的茶水抖手洒出,手背烫红,正在给人添茶水的保长家小媳妇这才回过神来,讪讪的笑,给探长赔不是,眼角余光却还忍不住的偷瞄几眼疯少,压根儿没瞅见胡大探长“绿油油”的脸色。

“这人还将痴娘的尸身盗走了!”半天没见探长吱个声,“竹竿”男嚷嚷起来,“探长您可得帮俺们做主!”

“咳、嗯。”大探长清了清嗓子,端正一下神态表情,眯细了两眼瞅着疯少,审犯人的语调张口就来,“在本探长面前,你小子少使花花肠子,直接招了吧,你把尸身藏哪了?”盗个尸身藏着也不觉晦气?他心里头觉得这事蹊跷,可谁叫今儿给他撞上的偏是这小子!他见了这小子就浑身不舒服,不趁机好好“捣腾捣腾”这小子,都对不住自个儿那小眼睛小鼻子小鸡肚肠……啊呸!

疯少自个儿都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说什么都不对,只有闭口不答,却把个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直到探长语调一转,问他“痴娘在哪儿”,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支支吾吾回了句话:“痴娘?她、她……大抵……在我表叔家。”

“那就带我们去你表叔家!”

胡大探长发号施令,一马当先,大步走出保长家门,“竹竿”男跟屁虫似的紧跟其后,几个壮丁急忙押着疯少赶超上来,喝令疯少在前引路,一拨人奔着疯少表叔家那座老宅子去了……

“你说的那个、那个什么痴娘?是你什么人?”

行进的路上,胡大探长瞅着“粘”在自个身旁的“竹竿”男,总觉着古怪:这人谁呀?眼生得紧!

“痴娘!她是俺的心肝俺的肉俺的命根俺的……”竹竿男两手捧心肉麻兮兮的一番话,很快被胡大探长受不了似的挥手打断,“讲重点!”

“是俺老妹子!”竹竿男这回可算答得直截了当,可胡大探长听了却不乐意了,“老实点!说!是你干妹子还是你……”

“俺家亲妹子!”竹竿男指天发誓,“真的是俺亲妹子!”

“那你刚才嚎哭个什么劲?本探长还以为你家婆娘被人睡了……”胡有为这一说,竟招了竹竿男顶撞来一句:“你懂啥!”

“俺婆娘又丑又穷,倒贴了都没人要!可俺妹子不同,人长得好看,死前还藏了个宝贝!那宝贝可值钱了!只是俺一直没能找着,一想到那宝贝怕是遭了贼手,俺就急呀、俺就慌呀、俺就来气呀,俺俺俺、俺都心疼死了!”

胡有为听得心头一动,急问:“啥宝贝?”竹竿男凑到他耳根子旁,神秘兮兮的与他“咬耳朵”:“一只翡翠杯!”

黄金有价,玉无价!

翡翠极品那得值多少钱哪!大探长心口犹如无数只蚂蚁在爬,瘙痒起来,“你妹子怎会有这等宝物?”瞅着竹竿男那土里土气乡巴佬的德行,也不像个有钱人,他更加好奇,“你妹子是何来历?做什么的?”

竹竿男耷拉着两条扁眉,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的答了句:“痴娘她是个酒家女!”

“酒家女?!”卖酒的女人?真个出乎他的意料!胡大探长还想继续套话儿,却见前方引路的那拨壮丁骚动起来,指着个方位迭声道:“到了到了!”

总算走到地头了!走个崎岖山路可把人累得够呛!胡有为歇一下脚,擦擦汗,手搭凉棚顺着壮丁们手指的方位,放眼一看——

山腰腹地,野林子深处,隐约现出个建筑物的轮廓,待众人走近了看,却是一间平房,盖在林子那片空地上,稻杆儿混着泥块垒搭的土墙,挖开个窗洞,茅草盖顶,堆柴为门,这这这……真个是土窝一处,简陋寒酸。

柴门上偏还用木炭勾画了两个小篆字体——日来!

在最前面引路的疯少,一见此处“寒舍”,已是目瞪口呆,反复确认了周遭景致,一草一木,分明就是昨夜来过的地方,却不见了那座老宅,原先的位置只瞧得一间平房,疯少指着那间平房,吃吃道:“昨夜我还来过,这里明明有座老宅子,有高高的围墙,里头有个四合院子,有几间屋子……”

众人白了他一眼,只当这疯少又犯了疯病,自个在那说胡话呢!

“进去瞧瞧!”

竹竿男吆喝着,冲几个壮丁打了手势,几个壮汉挽起胳膊风风火火冲向那间平房,两、三脚踹倒柴门,闯进屋去。

进去了没多久,房子里突然响起几声怪叫,那三、五个壮丁竟争抢着奔逃出来,惨白着脸,一路怪叫着,往山下冲去,啥话也没说,活似撞见了鬼,抱头鼠蹿而去……

“出啥事儿了?”胡探长一愣,身旁的竹竿男禁不住好奇,大着胆子往平房那头走,蹑手蹑脚轻悄的摸进门去,只一眨眼,却似急惊风一般蹿逃出来,嚎了几声,啥也顾不得了,紧随着壮丁们下山时的路,亡命般的惊逃而去!

一路激扬着尘土,几个小黑点似的人影在山路拐弯处,闪了闪,倏忽不见!

“到底出啥事儿了?”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胡探长又惊又奇,两眼在平房那道被人踹倒了的“日来门”、与滚滚扬尘还未消散的山路、这一“门”一“路”之间来回的瞄,踯躅了片刻,艺高人胆大的胡大探长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心,放轻了脚步,往平房那头走,顺带的,还拉上了疯少。

两人相互壮个胆子,蹑手蹑脚往“日来门”里探进了半个身子,探头探脑的一阵张望——

房里头很暗,土墙上挖开的窗洞只照进些微光线,借着隐约的光亮,屋中摆设模糊可辨:一个土灶、一个土炕、几条长板凳,除了这几样东西,旁的啥都没了……哦,不!炕上似乎还高高叠着一床被子。

胡探长瞅着炕头阴影下笼着一物,站得远了,瞧不仔细,只觉有些古怪:北方家家户户都有土炕,天寒地冻烧着柴火木炭坐炕上取暖,本是极常见的事,但太平小镇与周边乡村都位于南方,冬天虽阴冷潮湿,这种土炕却不常见。

勘察现场本属大探长的强项,心头疑窦一起,他倒也没啥顾忌了,大踏步进了房,直冲土炕那头走去,走得近些,才看清楚炕上不是高高叠着被褥,而是躺了个人,仰面平躺,一动不动!

那人是睡着了?

家中接连闯进这几拨人,闹腾出这么大个动静,家中主人还能高枕而卧、睡得死沉死沉?——越想越觉不太对劲,胡探长站到炕前,稍作犹疑,大着胆子伸出手来探了探炕上那人的鼻息。

气息全无!

仰面平躺在炕上的人,一副冰冷躯体,面如死灰,早已死去多时了,错非这大冷天的,尸身晾在这里无人发现,烂也得烂出臭熏熏的味儿来。

“死了个人。”胡大探长不是没见过死人,神色倒还算镇定,回想适才那几个落荒而逃的孬种,只觉得好笑,啐个一口:“死都死透了,几个没出息的,至于吓成那副怂样么!”又仔细探察了一下,炕上这人上了年岁,看来是老死的,身上没有他人侵害过的暴力或可疑痕迹……

胡探长正低头检查,身边又晃过来个人,那人悄无声息站到他背后,突然冲炕上的死人问了句话:

“表叔,是您老人家吗?”

这人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可把胡探长吓了一跳,霍地转身,却见那位疯少正站在他身后,两眼直勾勾盯着炕上的人,嘴里头跟梦呓似的轻悄问着话儿。

见他神色异常,胡有为心想:这小子皮相是好,可惜脑子却不大正常,一日里不知得疯个几回?这样想着,憋屈在肚里的那股酸醋味、窝囊气也消了不少,正想笑骂几句让这小子清醒些,耳边却听得一个声音幽幽的冒起:

“侄儿,你可来了!”

胡大探长面朝疯少,背对土炕及炕上死尸,冷不丁听到这屋子里冒出第三个“人”的声音,整个人僵了一下,愣着了。

“侄儿,快、快去烧了那宅子!快去烧了那宅子!快去……”

一迭声的“快去烧了那宅子”,说得又快又急,听起来却是怪怪的,不似人的声音,至少一个正常人是讲不出那样生硬、怪异的腔调,听来总觉别扭!难道是……

心里头想着炕上那死人,却怕极了不敢转过身去看,颈后寒毛根根直竖,脊梁骨如同被一只阴阴的鬼手抓摸了一把,胡大探长“嗷”的怪叫一声,整个人往前弹出,拔脚蹦蹿到门口,头也不敢回的——逃出门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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