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燕鸥年 | 我眼中的燕鸥
燕鸥年 | 我眼中的燕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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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鸥是我心目中飞行姿态最美的一类鸟。我很早就想写一篇介绍燕鸥的周记，但由于看得太少，认识太浅，一直不敢动笔。在海岛上和燕鸥相伴一个多月，现在我对燕鸥的特点和习性有了大概的印象。再加上今年前面有几次观鸟中也见到一些燕鸥，我想是时候写写自己对燕鸥的认识了。
图1 我在观察繁殖场上的燕鸥（严志文 摄）
特别强调一下，本文不是讲辨识燕鸥，我对燕鸥不同龄期不同季节的羽色变化还所知甚少，观察经验非常有限，自己辨认还得翻图鉴查资料，实在没能力大论辨识。写本文是希望作为个人观察燕鸥的一个小结，谈谈我眼中的燕鸥，也当做自己以后去寻找和观察更多的燕鸥的小小攻略吧。本文所介绍的燕鸥仅限于国内有记录的种类。
图2 燕鸥的幼鸟、亚成鸟、成鸟羽色各不相同，成鸟还有繁殖羽和非繁殖羽之分，加上各种过渡状态的羽毛，详细辨识有较大难度。图为大凤头燕鸥幼鸟
燕鸥属于鸻形目 CHARADRIIFORMES，它们和人们熟知的红嘴鸥一样都是鸥科 Laridae，也就是大众眼中的“海鸥”，因其尾羽开叉像燕子的尾巴而得名“燕鸥”。虽然同属鸥科，但燕鸥（Tern）与鸥（Gull）还是有挺大区别的（鸥没有开叉的燕尾）。岛周围就有繁殖的黑尾鸥，因此我刚来岛上的时候就很方便比较它们的不同了。
图3 在岛上每天都能见到的中华凤头燕鸥与黑尾鸥
总的来说，我觉得燕鸥和鸥分别是“轻快型”和“笨重型”的代表：一方面是体型的差异，燕鸥整体来说比鸥小，在岛上繁殖的两种凤头燕鸥已经是燕鸥中体型较大的了，但它们还是显得比黑尾鸥纤细一些；因此飞行起来，燕鸥显得“身轻如燕”，而黑尾鸥扇动翅膀不紧不慢的，远远看去，像是在做匀速直线运动（这里并不是说鸥飞得慢，是相对而言）。另一方面是翅形和喙形的不同，燕鸥的翅膀窄而长，鸥的翅膀则比较宽大；燕鸥的喙自基部到端部逐渐变细（鸥嘴噪鸥除外），鸥的喙则是到端部突然往下折。从体型和姿态上来说，我更喜欢燕鸥。
图4 大凤头燕鸥和黑尾鸥飞行姿态对比。（喙形的不同也许可以部分地解释之前周记中提到的为什么小黑尾鸥吃海蟑螂而燕鸥不吃的现象。）
中国到目前为止记录有21种燕鸥（以中国观鸟年报的中国鸟类名录v9.0收录的为准），今年（2022年）是EAAFP（东亚-澳大利西亚迁飞区伙伴关系协定）确定的“燕鸥年”。这也是我看到燕鸥种类最多的一年。燕鸥年在燕鸥繁殖岛上讲讲燕鸥，是再好不过的宣传了。
图5 燕鸥年海报（来源https://www.eaaflyway.net/year-of-the-terns-2022/）
21种燕鸥中，白顶玄燕鸥、玄燕鸥和白燕鸥（也叫白玄鸥）可以归为一类，它们都很“玄”，在我国极罕见，除了白顶玄燕鸥有一定几率在台风来的时候漂到大陆，后两者都仅有迷鸟记录。当然这三种“玄鸥”我都没见过，在此也就不多加叙述，以后若有机会推到白顶玄燕鸥，便是十分幸运了。
图6 三种“玄鸥”外观手绘图（来自BOW-Birds of the World，下同）
然后是四种凤头燕鸥属的燕鸥——中华凤头燕鸥、大凤头燕鸥、小凤头燕鸥和白嘴端凤头燕鸥，它们头顶的羽毛（冠羽）向后延长，被风吹起的时候会突出头顶形成“凤头”，因此叫凤头燕鸥，凭这点也很容易和其它燕鸥区分开来。这四种燕鸥在我们进行监测的小岛上基本每年都有记录，中华凤头燕鸥和大凤头燕鸥就是我们的监测对象，也是我目前最为熟悉的类群，后面介绍燕鸥的繁殖和习性时也会以它们为例。而小凤头燕鸥和白嘴端凤头燕鸥则比较罕见，它们不属于东亚-澳大利西亚迁飞路线上的常规鸟类，我在岛上也均无缘得见（谁叫我不在第一期呢）。
图7 凤头燕鸥属Thalasseus外观手绘图
接着是三种褐背燕鸥属的燕鸥——褐翅燕鸥、乌燕鸥和白腰燕鸥，它们的繁殖羽头部仿佛带着一个黑色头盔，显得非常酷炫。
图8 褐背燕鸥属Onychoprion外观手绘图
其中相对容易见到的是褐翅燕鸥，也是我在岛上除了两种凤头燕鸥以外看到的唯一一种燕鸥，它们一般在东海和南海无人岛上繁殖，在铁墩岛上能见到的是游荡到此的个体或小群，一般都是飞过。虽然一个多月来也只见过三四次，但它仍成为了我心目中最帅气的燕鸥；其实另外两种（乌燕鸥和白腰燕鸥）也非常好看，只是他们都较为罕见，我没有亲眼见过。
图9褐翅燕鸥飞起来太酷了
下面详细说说燕鸥属Sterna的五个种——普通燕鸥、黑枕燕鸥、粉红燕鸥、黄嘴河燕鸥和黑腹燕鸥。前三种是东部南部沿海夏天的常规燕鸥，只要到合适的海边稍加寻找，便不难见到。因此我和它们也有比较多的故事。
图10 燕鸥属Sterna外观手绘图
普通燕鸥不仅在海边有，内陆更容易见到。虽然我今年并没有见到普通燕鸥，但上岛之后在微信里也经常看到一起观鸟的小伙伴暑假在各地浪时发在群里的照片——山西、宁夏以及我们广东都有它的踪迹，而我第一次见普通燕鸥就是几年前在内蒙古的湖边。可以说，虽然夏季我国大部分地方都“鸟荒”，但燕鸥却是一点也不荒。
图11 宁夏的普通燕鸥（杨雪珂 摄）
图12 山西的普通燕鸥（麻凯南 摄）
图13 内蒙古的普通燕鸥
今年5月下旬论文答辩完成后，我乘坐校车从广州到珠海去野狸岛推黄嘴白鹭，顺利加新后，听说这里也时常有黑枕燕鸥的记录。于是我便按着当地鸟友的指点，到灯塔旁边等待。没多久，见一艘大轮船从远处驶来，当时看燕鸥经验不多，但看过电影《观鸟大年》中出海观鸟的情节，我心想燕鸥作为海鸟会不会也喜欢跟着船一起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我猛然发现真的有一只白色的鸟飞在船旁边，急忙拍下两张照片，正是黑枕燕鸥！意外加新，这是今年我与燕鸥的初次相遇。后来在出海来铁墩岛的船上，我才真切的感受到燕鸥喜欢跟船飞这个习性，因为船开过的地方容易捕到鱼。
图14 我今年看见的第一只燕鸥——黑枕燕鸥：和船比起来真是太小了，请尝试找出它
6月初夏，端午节后，我跟Benz大师在汕头澄海海边湿地和农田观鸟。当时我点名想看粉红燕鸥，在海堤上相继看到了白额燕鸥和黑枕燕鸥之后，粉红燕鸥一直没有出现，大师说还是需要点运气，于是我们回到湿地附近又看了会别的鸟。看完后心有不甘的我决定还是再上海堤等等粉红燕鸥，这回“鸥”气来了，先是又过了几只白额燕鸥，然后又是突然间，不知道从哪飞出来三只大一点的燕鸥，“粉红！”，大师说，我赶紧举起相机，咔咔咔拿下。随后黑枕又一次赏脸，近距离飞过。达成目标，心情愉悦，以至于我都没去仔细观察后面飞过的鸥嘴噪鸥和大凤头燕鸥了！可以说这是一次“燕鸥之行”。
图15 顺利加新粉红燕鸥，它们背部颜色很淡，看起来接近白色
图16 再次看到黑枕燕鸥，黑色从眼睛延伸到后枕，非常独特
燕鸥属的后两种都是云南边陲才有记录的种类。2019年初我去云南盈江观鸟的时候有幸见过当时国内种群仅存个位数的黄嘴河燕鸥；黑腹燕鸥就更加稀少了，国内已经多年没有记录，就不多提它们啦（编者按：2021年3月下旬，1只黑腹燕鸥重现云南大盈江畔）。
图17 黄嘴河燕鸥，国内已经非常稀少
终于讲到浮鸥属了，我国有三种浮鸥，因为它们都在水面上用芦苇和水草做浮巢而被称为“浮鸥”。不过它们的英文名没有变，同样是Tern，外形也是很典型的燕鸥。同普通燕鸥，须浮鸥也广泛分布于我国大部分地区；白翅浮鸥在沿海地区比较常见，内陆相对比较少，但也有分布；黑浮鸥则少有记录，主要见于新疆。
图18 浮鸥属Chlidonias外观手绘图
6月初的那次燕鸥之行，除了在海边收了粉红燕鸥，我们还去了农田鱼塘寻鸟，这是浮鸥的典型生境，在沿海地区的鱼塘，很容易见到须浮鸥和白翅浮鸥。
图19 飞在鱼塘上的须浮鸥（左2只）和白翅浮鸥（右）
须浮鸥的常见程度我今年也有深刻感受，年初才入门观鸟的一个朋友这个夏天闪现了国内许多省区如安徽、宁夏等，在每一个地方都记录到了须浮鸥，而且不是专门观鸟，以至于在我们的观鸟小群里，须浮鸥有了个新称号——“shift鸥”。虽然本篇不讲辨识，但这里还是简单提一下须浮鸥和普通燕鸥的区别吧，毕竟他们在夏天国内大部分地区都可以见到，而且经常一个鸟点两者都有：须浮鸥的体型比普通燕鸥小，飞行起来，翅较短圆，嘴较粗短，繁殖期腹部为深灰色，而普通燕鸥腹部为浅灰色到白色；若从背部看两者颜色比较相似，此时可以看尾羽形状，须浮鸥略开叉，普通燕鸥深开叉且最外侧尾羽有延长。
图20 三种独为一属的燕鸥外观手绘图
最后还有三种单独为一个属的燕鸥：白额燕鸥、鸥嘴噪鸥和红嘴巨鸥。既然独成一属，它们肯定各有特点。首先是体型，白额燕鸥英文名为Little Tern，是我国体型最小的燕鸥，而红嘴巨鸥全称是红嘴巨燕鸥，是燕鸥中体型最大的类群；鸥嘴噪鸥体型中等偏上，但其嘴很特别，就是长了粗壮鸥嘴的燕鸥，不易误认。其次是分布，白额燕鸥除了西藏外全国都有分布，夏天特别常见，特别是东南沿海，数量很大；鸥嘴噪鸥和红嘴巨鸥都是世界广布的种类，在我国为地方性常见，在华东华南的海滨，特别是冬天，都不难见到。总之，这三种燕鸥都比较独特且分布广泛，在此前少数的观察燕鸥的经历中，我也都见过它们。
图21 白额燕鸥，同样是6月初所见，那天一共记录了7种燕鸥
我喜欢燕鸥飞行时的样子，于是报名成为志愿者，来到这里近距离观察它们。在一个多月的监测中，观察得愈多，我就越发感受到燕鸥的可爱之处，或者邂逅一些令人震撼的场面。我们刚上岛时，燕鸥雏鸟大部分已经孵出，只剩少数大凤头燕鸥还在孵蛋，繁殖场地上还有不少弃蛋。以前对燕鸥蛋的大小没什么概念，来到岛上之后，我慢慢地了解到，原来凤头燕鸥的蛋跟鸡蛋差不多大，而且一枚蛋的质量竟然可以占到一只成鸟体重的1/6左右！
图22 繁殖场地上的凤头燕鸥蛋，蛋破坏了，很可能意味着一对燕鸥当年繁殖的失败
能够想象它们繁殖后代的投入有多高，每一对亲鸟换班孵蛋、轮流捕鱼喂宝，一年一般只产一枚蛋，如果雏鸟夭折，几乎就意味着当年这对亲鸟的繁殖失败了，因为它们很难有精力产第二窝。但刚破壳几天的幼鸟常是毛绒绒的，非常可爱，令人动容。
图23 燕鸥亲鸟要精心照顾雏鸟，以确保它顺利长大
在我们监测的中后期，虽然几乎没见燕鸥产蛋了，但仍可以见到许多“年轻”的燕鸥表现出一些学习繁殖的行为，比如献鱼、求偶、伴飞。他们求偶时是在场地上抬头挺胸，寻找对象跟自己一起绕圈走，并互相打量；而伴飞就更加好看了，在距离海面比较低的位置它们就开始绕圈飞，螺旋式地越飞越高，越飞越近，最后突然变成同步飞，远看就像两只复制粘贴的燕鸥。
图24 伴飞的大凤头燕鸥，动作高度一致
当场地上仅剩几只雏鸟时，我们经常能够看到五六十只一大群成鸟来“遛娃”（围绕着雏鸟满地走，同时大声叫），它们也会尝试喂鱼，但雏鸟很聪明，只吃亲鸟叼来的鱼。游隼是燕鸥雏鸟的最大威胁，每当游隼来袭，上千只燕鸥群起驱赶天敌的场面令人十分震撼，不由得感叹这便是生命的力量。
图25 大凤头燕鸥给幼崽喂鱼
虽然我的燕鸥观察经验并不丰富，只见过21种燕鸥中的12种，但通过一个多月来的持续观察，燕鸥的形象在我眼中已越来越丰满，燕鸥的行为在我心中已越来越能引起思考和共鸣。燕鸥整个的繁殖行为是相当复杂的，我在这里只能略表一二，还有许多我不知道和并不理解的没有讲到。当我在岛西边看到远处燕鸥冲击海浪捕鱼的画面时，心想，这不正是我眼中燕鸥吗。生命之美一直都在那，无时无刻不在上演，我只不过是个幸运儿，刚好得到一个机会来这里见证它们。
驻足观看燕鸥冲浪捕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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