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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勋:每个人都急着讲话,每个人都没把话讲完|书房

2017-08-06 蒋勋 文茜大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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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


蒋勋,现代作家。在之前的「书房」中,我们推荐过蒋勋老师的《手帖:南朝岁月》,他在里面问:一个人到底需要多大的空间?乾隆皇帝最爱待的书房,只有 4.8 平米,一个人享受一方空间,享受独处的安逸和乐趣。今天的旧书《孤独六讲》,让我们直面孤独。


书摘:孤独三书系列之《孤独六讲》(点击购买)

节选章节:《情欲孤独》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每天早上起来翻开报纸,在所有事件的背后,隐约感觉到有一个孤独的声音。不明白为何会在这些热闹滚滚的新闻背后,感觉到孤独的心事,我无法解释,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匆忙的城市里有一种长期被忽略、被遗忘,潜藏在心灵深处的孤独。


我开始尝试以另一种角度解读新闻,不论谁对谁错,谁是谁非,而是去找寻那一个隐约的声音。


我们不知道那个说话的人是谁

TA 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说话


于是我听到了各种年龄、各种角色、各个阶层处于孤独的状态下发出的声音。当岛屿上流传着一片暴露个人隐私的光碟时,我感觉到被观看者内心的孤独感,在那样的时刻,她会跟谁对话?她有可能跟谁对话?她现在在哪里?她心里的孤独是什么?这些问题在我心里旋绕了许久。


我相信,这里面有属于法律的判断、有属于道德的判断,而属于法律的归法律,属于道德的归道德;有一个部分,却是身在文学、美学领域的人所关注的,即重新检视、聆听这些角色的心事。当我们随著新闻媒体喧哗、对事件中的角色指指点点时,我们不是在聆听他人的心事,只是习惯不断地发言。


感觉到社会的孤独感约莫是在这几年。不论是打开电视或收听广播,到处都是 call-in节目(一种即时现场直播,让观众致电与节目主持人或嘉宾直接对话、发表意见)。那个沉默的年代已不存在,每个人都在表达意见,但在一片 call-in 声中,我却感觉到现代人加倍的孤独感。尤其在 call-in 的过程中,因为时间限制,往往只有几十秒钟,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一切「真实」都被剪切,看到一场精心安排的秀


每个人都急着讲话,每个人都没把话讲完。


快速而进步的通讯科技,仍然无法照顾到我们内心里那个巨大而荒凉的孤独感。


我忽然很想问问那个被打断的听众的电话,我想打给他,听他把话说完。其实,在那样的情况下,主持人也会很慌。于是到最后,连 call-in 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直接以选择的方式:赞成或不赞成,然后在荧幕上,看到两边的数字一直跳动一直跳动......


我想谈的就是这样子的孤独感。因为人们已经没有机会面对自己,只是一再地被刺激,要把心里的话丢出去,却无法和自己对谈。


迫切地想要战斗,却不知对手是谁


我要说的是,孤独没有什么不好。使孤独变得不好,是因为你害怕孤独。


当你被孤独感驱使着去寻找远离孤独的方法时,会处于一种非常可怕的状态;因为无法和自己相处的人,也很难和别人相处,无法和别人相处会让你感觉到巨大的虚无感,会让你告诉自己:「我是孤独的,我必须去打破这种孤独。」你忘记了,想要快速打破孤独的动作,正是造成巨大孤独感的原因。


儒家文化是最不愿意谈孤独的,所谓五伦,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关系,都是在阐述一个生命生下来后,与周边生命的相对关系,我们称之为相对伦理,所以人不能谈孤独感。感到孤独的人,在儒家文化中,表示他是不完整的。如果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妻和睦,那么在父子、兄弟、夫妻的关系里,都不应该有孤独感。


我们是亲密无间的,但也是独立的个体


可是,你是否也觉得,儒家定义的伦理是一种外在形式,而不是你内心底层最深最荒凉的孤独感。


「我可以在父母面前感觉到非常孤独。」我想这是一句触怒儒家思想的陈述,却是事实。在我青春期的岁月中,我感到最孤独的时刻,就是和父母对话时。因为他们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我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而这并不牵涉我爱不爱父母,或父母爱不爱我的问题。


在十二岁以前,我听他们的语言,或是他们听我的语言,都没有问题。可是在发育之后,我会偷偷读一些书、听一些音乐、看一些电影,却不敢再跟他们说了。我好像忽然拥有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是私密的,我在这里可以触碰到生命的本质,但在父母的世界里,我找不到这些东西。


有些事,只能是一个人的狂欢


张爱玲是个了不起的作家。她说,在传统的中国社会里,清晨五六点,你起来,如果不把房门打开,就表示你在家里做坏事。


儒家文化不谈隐私,不注重个人的私密性。从许多传统小说中,包括张爱玲的,都会提到新婚夫妻与父母同住,隔着一道薄薄的板壁,他们连晚上做爱,都不敢发出声音。一个连私人空间都不允许的文化,当然也不存在孤独感。


因而我要谈的不是如何消除孤独,而是如何完成孤独,如何给予孤独,如何尊重孤独。


孤独似乎比幸福更抽象,由何而起?因何而终?我们没法描述它,却可以感受到它强大的力量。好笑的是,现在不仅用标签区分人,连情绪都被标签化,看到「孤独」,第一反应大多都是逃避。


要去抵抗自己的第一反应,是很困难的——但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那些敢于和自己对抗的人,才能挣脱旁人的束缚,活成我们羡慕的模样。这里是「文茜的愉悦学校」,这里有蒋勋、李敖、蔡康永、罗大佑、李安、李开复等人的精彩对谈。


这里并不提供科学原理,只有活生生的人生经历,以及岁月过后的人生思考。希望他们的人生态度能给你一些启示,关于逆境、选择、和解、死亡……



书 摘


我们不允许别人孤独,所以要把别人从 孤独时刻里拉出来,接受公共的检视;同时我们也害怕孤独,所以不 断地被迫去宣示:我不孤独。



高中时,女生流行穿迷你裙,我们经常在校外看到一个女生的裙 子好短好短,可是一接近校门,她把宽皮带解开,裙子竟然变长了! 这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女生有这么多秘密。


头发和装扮是自己的事,但在群体社会里,却变成众人之事。当 群体思想大到一个程度时,没有人敢跟别人不一样;女孩子想要展露自己美丽的大腿,却不愿违反学校的规则,情愿麻烦一点在进校门前解开皮带。因为在这样的规则下,特立独行就是大逆不道。


孤独和寂寞不一样。寂寞会发慌,孤独则是饱满的,是庄子说的 「独与天地精神往来」,是确定生命与宇宙间的对话,已经到了最完美的状态。


这个「独」,李白也用过,在《月下独酌》里,他说:「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这是一种很自豪的孤独,他不需要有人陪他喝酒,唯有孤独才是圆满的。


苦修面壁的沉默,就是一个人的孤独语言,他在寻求什么?只有自己知道。当你静下来,处于孤独的状态,内心的语言就会浮现,你不是在跟别人沟通,而是与自己沟通时,语言会呈现另一种状态。


所以不管禅宗或西方教派,都有闭关的仪式(天主教叫闭静、静修),参加的人通常在第一天会很难过,有人形容是快疯掉了,可是达摩就是透过这个方式,让语言从一种向外的行为变成一种向内的行为。


我想,青春的美是在于你决定除了青春之外,没有任何东西了,也不管以后是不是继续活着,是一种孤注一掷的挥霍。


我在翻开早年的日记时,吓了一跳,我竟然曾经在生日当天写 下:「我决定不要活过二十一岁,活过二十一岁是很可耻的。」我在 十几岁时写下这句话,可以说我后来都是「可耻」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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