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加热后新鲜的甘蔗汁味、烧热后的红糖味……｜曾毓慧

2017-10-12 文茜的愉悦学校 文茜大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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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静谧中，小圆壶水汽蒸腾，抓一把茶叶放入壶中，热水内外浇淋，等待茶叶舒展，香气绽放。对很多人来说，这样的景象并不陌生，不过，这个场景并不是发生在木栅猫空（台湾著名的观光茶园），不是台中、南投，也不是阿里山，而是法国巴黎。

在桃花源茶坊主人曾毓慧的「品茶」课上，你可以看到很多外国面孔，巴黎会计师和律师的太太们都会特别组团来上课。

课上，曾毓慧会细心地讲述如何品一杯茶的茶香，例如一杯铁观音：「你有没有闻到甜甜的香气？好像新鲜的甘蔗汁加热之后的味道，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很细致的花香味。你现在试试看，把茶叶倒入小杯，再继续闻空杯，香气会转成焦糖香，像烧热后的红糖味道，同时还带有枫糖的味道。」

闻茶香，也是喝茶的一个重要步骤

唐朝诗僧释皎然诗里说，「一饮涤昏寐，情思爽朗满天地」。不过，估计很多人当时只来得及连连点头。

曾毓慧认为，茶叶的香气一直很多变，每过几分钟再闻，香气又会变得不一样。她说，那些自认为懂茶的人，他们第一次来我这喝茶，就会觉得很惊讶，「这个是茶叶吗？我怎么从来没有喝过这种茶叶？」如果他味觉和嗅觉不错，会说：「哇！我喝了二三十年的茶叶，但是我就等于从来没有喝过茶。」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过去喝的茶都不再能称作「喝过」

虽然听起来口气很大，其实这是曾毓慧身为台湾茶乡女儿的自豪。来自南投的曾毓慧，凭着对茶叶真实内涵的了解，10 年前在美食之都巴黎开起这家茶坊。她觉得自己最幸运的地方，就是一开始就赢得了很多法国媒体的支持。

当时欧洲刚好掀起东方热，因此虽然曾毓慧开店的地点在左岸观光区之外——边缘之外的边缘——这间颇具禅意的店面在一片百年老建筑中还是非常吸睛。

只不过曾毓慧不擅长数字，而且法国毕竟也不是一个「茶的国度」，刚开业的几年，她就知道自己没赚钱——后来曾毓慧的法国合伙人帮她算账，才发现那时候根本是卖一杯赔一杯。

东方热让大家对东方茶叶开始感兴趣，但却不够了解

说到她是怎么找到这个善于经营的合伙人的，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曾毓慧说，她与合伙人第一次见面时，对方对于茶非常不屑，因为在他眼里，茶就和热开水差不多，没什么味道，法国人只在感冒生病的时候才会喝茶。

曾毓慧骨子里就有不服输的个性，听他这么讲，就给他泡了一杯品质很好的台湾冻顶乌龙，这位未来的合伙人喝第一口的时候，就因为茶的香气愣住了。现在他经常跟客人开玩笑，「我会当她的合伙人，都是当初说错话的惩罚。」

愿意尝试，才能感受到茶的魅力

曾毓慧开店，其实也是她的生涯大转折，她从小学音乐，去法国也是因为音乐，不过当她从音乐学院毕业后，连续几年的教学和演奏让她确定，自己不适合那般「专业音乐家」的生活。于是，她转身投入另一个挚爱的领域。

曾毓慧说：「也许在很多人眼里，我从音乐界转到茶界的转变太突然，但是对我来讲，甚至对我父母来讲，都认为这没有问题，因为他们知道我的个性，我是那种没有兴趣就活不下去的人。」

曾毓慧家里本来就跟茶有深厚渊源，曾毓慧舅舅还是中台湾（台湾中部地区，包括苗栗县、台中市、彰化县、南投县及云林县）颇负盛名的品茶名家，家人了解茶的魅力，也了解这股魅力特别能勾动法国人的心。曾毓慧：「有些人从来没有喝过茶叶，他们第一次来这边喝茶，第一次接触到这种饮茶方式，马上就说，这跟我们喝酒的感觉很相似，所以他们马上就能入门，而且乐在其中。」

法国柏翠酒庄前总酿酒师贝鲁埃

在纪录片《茶与酒的对话》中认同茶酒的相似

这样的乐趣，让茶坊初期的困顿在曾毓慧看来云淡风清，而且让这家直着走、横着走都不超过 20 步的小小茶店，在经营 10 年后，成为法国官方旅游指南郑重介绍的一个据点。网络上可以查到，从德国、瑞士，甚至到美加，都曾有媒体特意到法国采访曾毓慧。不过对曾毓慧来说，萦绕在心的，还是这样情生意动的时刻。

有一位老太太特别从法国南部来喝茶，因为杯子很烫，曾毓慧在跟她形容香气的时候，就帮她拿着杯子请她闻。过没多久，曾毓慧感觉手上湿湿的，然后抬头看，发现老太太在掉眼泪，一滴一滴掉在曾毓慧手上。

老太太很不好意思地说：「很抱歉！我真的是太感动了！因为我闻到了童年时代后再也没有闻到过的一种花香。」这让曾毓慧大受感动。

品茶的香气和品酒的香气都像是在品味生活

当然，曾毓慧也有「实际」的时候，像对员工的训练，曾毓慧要求颇为严格。花开的时候，曾毓慧会连续两个星期请他们到花园去闻不同的香气，回来之后，比赛看谁形容的花的香气最精确。这样更有利于员工们在客人品茶的过程中，向他们形容茶的香气。

当然，她对茶叶品质的要求更不放松，曾毓慧每年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时间会亲自去各个茶园看茶，跟茶农聊天，了解当期出茶情况。

茶店里琳琅满目一整墙壁的茶的共通点是，产地都不超出台湾以及大陆之外。因为曾毓慧当初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挑战：要在几年之内，把西方人对中国茶的观念改过来。

光是中国茶，品种就数不胜数

曾毓慧也真的把来自家乡的茶高高地端上了台面，一个法国知名厨师在他的烤乳鸽馅料里加入了中国茶，客人点了这道烤乳鸽的时候，还会为他们配上一杯木栅铁观音。

对于曾毓慧来讲，不管是厨师用茶入菜，还是在法国开品茶课程，都像是身处一个实验室中，而她正在拿法国人的味觉和嗅觉来做实验。不过这些「小白鼠」们看来是心悦诚服的，每当大家参加课程之后，都会到茶坊的柜台前，把刚刚喝到的茶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