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社会地位评价人是一种罪｜Sisy选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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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TED

口述： Alain de Botton（阿兰·德波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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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经常对事业感到恐慌，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很残酷，令我沮丧得只想抱头痛哭。

你可能不这么认为，但我感觉我们活在一个充满事业恐慌的时代，就在我们认为已经理解我们的人生和事业时，真实便来恐吓我们。

现在或许比以前更容易过上好生活，但却比以前更难保持冷静，或不为事业感到焦虑。

为何我们会变成事业焦虑的囚徒？折磨人的因素之一是我们身边存在一些「势利鬼」。

很多人觉得，势利是英国人特有的个性，他们的势利来自于那些乡间别墅和爵位头衔。实际上，势利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它真实存在于每个社会。

Alain de Botton（阿兰·德波顿）

什么叫势利？势利是指其他人以一小部分的你来判别你的全部价值。

今日最主要的势利就是职场的势利，这在派对中不用一分钟就能体会到。比如，当你被问「你是做什么的？」（21世纪初最具代表性的问题），你的答案将会决定对方接下来的反应：对方可能对你在场感到荣幸，或是开始看表然后找个借口离开。

一个理想的母亲永远是义无反顾爱你、不在乎你是否功成名就的人。不幸的是，大部分世人都没有这种「母爱」，他们愿意给我们的关爱、尊重取决于我们的社会地位。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如此在乎事业和成就，以及看重金钱和物质的原因。

我们时常被告知处在一个物质挂帅的时代，我们都是贪婪的人，但我并不认为我们特别看重物质，我们只是活在一个物质能带来大量情感反馈的时代。我们想要的不是物质，而是背后的情感反馈。

这赋予奢侈品一个崭新的意义，下次看到那些开法拉利跑车的人，不要想「这个人很贪婪」 ，而是「这是一个无比脆弱、急需爱的人」 。也就是说，要同情他们，不要鄙视他们。

电影《甜心先生》（Jerry Maguire）

生意场上通常「唯利是图」，真诚难得

拥有自己的事业是一件不错的事，但同时人们也从未对自己短暂的一生有过高期待。这个世界用许多方法告诉我们「我们无所不能，我们不再受限于阶级」，而是只要靠着努力，就能攀上想到的高度。这是个美丽的理想，出于一种生而平等的精神。

这造成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嫉妒。嫉妒在今日是一种禁忌话题，但这个社会上最普遍的感受便是嫉妒，它来自「生而平等」的精神。

很少有人会嫉妒英国女皇，虽然她比我们都富有，住在一个大房子里。我们不会嫉妒她的原因是，我们无法想象自己与她扯上关系。

当你认为你与这个人毫无关联时，你便不会嫉妒。两个年龄、背景越是相近的人，越容易陷入嫉妒的苦海，所以千万避免去参加同学会，因为没有比同学更强烈的参照点了。

电影《天才瑞普利》（The Talented Mr. Ripley）

嫉妒与生俱来的不平等，最后只能走向毁灭

今日的社会问题是，它把全世界变成了一个学校，每个人都穿着牛仔裤，每个人都一样，但事实并非如此，当「生而平等」的概念遇上现实中悬殊的「不平等」，巨大的压力就出现了。

今日你要变得像比尔·盖茨一样有钱又出名，大概就跟你在 17 世纪想成为法国贵族一样困难，但感觉却差别很大，因为今日的杂志和其他媒体让我们感觉，只要你有冲劲、对科技有一些新颖的想法，再加上一个车库，就可以踏上比尔的道路。

我们可以从书店中感受到这些问题所造成的后果，当你到大型书店里去看自我帮助一类的书籍，就会发现它们基本上分成两种：第一种告诉你「你做得到！你能成功！没有不可能！」；另外一种则教导你如何处理「缺乏自信」 或是「自我感觉极差」。

这两者中间有着绝对的关联，这是一件好事，当然也会带来坏的影响。

电视剧《猎场》

「自我帮助」有时要依靠一些人「打鸡血」式的号召

也有一些其他原因造成我们对事业、对在世上的地位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虑，可能也和好的概念有关，这个好概念叫做「功绩主义」。

现在，无论是左倾还是右倾的政治人物，都同意「功绩主义」是个好事，我们应该尽力让社会崇尚「功绩主义」，这样的社会相信：如果你有才能、精力和技术，你就会飞黄腾达，没有什么能阻止你。

这是个美好的想法，但问题是，如果你打从心里相信那些在社会顶层的人都是精英，同时也相信那些在社会底层的人天生就该在社会底层，换句话说，你在社会的地位不是偶然，而都是你配得到的，这种想法只会让失败变得更残忍。

电影《东京难民》

无论是多努力的底层人民，都会被打上失败者的标签

在中世纪的英国，一旦遇见一个非常穷苦的人，你会认为他不走运，但那些不幸的人，在现今的社会，尤其在美国，会被刻薄地形容成「失败者」。

「不走运」和「失败者」中间有很大的差别，这表现了 4 百年的社会演变，我们对「谁该为人生负责」看法的改变：神不再掌握我们的命运，我们掌握自己的人生。

如果你做得很好，这是件令人愉快的事，相反，就会令人沮丧，社会学家 Emil Durkheim（埃米尔·涂尔干）分析发现，这还会提高自杀率：追求个人主义的发达国家，自杀率高过于世界上其他地方，原因是人们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全当作自己的责任，包括拥有成功和失败。

Facebook首席运营官 雪莉·桑德伯格

「不要把所有的失败都归咎于自己」

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这些焦虑呢？先说「功绩主义」，也就是相信每个人的地位忠实呈现他的能力。我认为这种想法太疯狂了，我可以支持所有相信这个想法的无论是左倾还是右倾的政治家，我同样相信「功绩主义」，但我认为一个彻底以「能力取决于地位」的社会是个不可能的梦想，不可能每个人的能力都被忠实地分级，好的就到顶端，坏的就到底部，而且保证过程毫无差错。

这世上有太多偶然的契机，不同的机运、出身、疾病、从天而降的意外等等，我们却无法将这些因素分级，无法完全忠实地将人分级。

我很喜欢圣奥古斯丁在《上帝之城》里的一句话，他说：「以社会地位评价人是一种罪」。用现在的口吻说，看一个人的名片来决定是否要和他交谈，是罪！

对圣奥古斯丁来说，人的价值不在于他的社会地位，只有神可以决定一个人的价值，他将在天使围绕、小号奏鸣、天空破开的世界末日给予最后审判。

如果你是像我一样的世俗论者，就会觉得这想法太疯狂了，但这想法有它的价值。换句话说，最好在你开口评论他人之前就悬崖勒马，因为你很有可能不知道他人的真正价值，这是不可测的，所以我们不该为人下定论。

不该以贫富与社会地位为一个人下定论

还有另一种慰藉，我们想象人生中的失败、我们恐惧的原因并不只是失去收入、失去地位，我们害怕的是他人的评论和嘲笑，这的确存在。

今日世界上最会嘲笑人的便是报纸，每天我们打开报纸都能看到那些把生活搞砸的人，他们与错误对象共枕、使用错误药物、通过错误法案……种种让人在茶余饭后拿来挖苦的新闻，这些人失败了，我们称他们为「失败者」。

还有其他做法吗？ 西方传统给了我们一个光荣的选择，就是「悲剧」。悲剧的艺术来自西元前 5 世纪的古希腊，这是一个专属于描绘人类失败过程的艺术，同时也加入某种程度的同情，而现代生活并不常给予同情。

电影《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

人生已经很艰难，却还有人剥夺我们喘息的权利

几年前，我去见《周日运动期刊》，聊了西方艺术中最伟大的几个悲剧故事，我想知道他们会如何露骨地以新闻的方式呈现这些经典悲剧故事。

我谈到他们从未耳闻的《奥赛罗》，他们啧啧称奇，我要求他们以奥赛罗的故事写一句头条，他们写道「移民因爱生恨，刺杀参议员之女」，还是大头条；我告诉他们《包法利夫人》的故事，他们再一次感到惊异万分，写道「不伦购物狂信用欺诈，出墙妇女吞砒霜」，这些记者真的很有才；我「最喜欢」的是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王》，他们写道「与母亲的盲目性爱」。

如果同理心的一个极端是这些八卦小报，那另一个极端便是悲剧和悲剧艺术。

我想说的是，或许我们该从悲剧艺术中学习，你不会说哈姆雷特是个失败者，虽然他失败了。这就是悲剧所要告诉我们的，也是我认为非常重要的一点。

电影《哈姆雷特》（Hamlet）

失败并不意味着这个人是「失败者」

现代社会让我们焦虑的另一个原因是，我们除了人类以外，没有其他重心。

我们是从古至今第一个无神社会，除了自己以外，不膜拜任何事物。我们对自己评价极高，我们把人送上月球，达成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我们习惯崇拜自己，我们的英雄是人类，这是一个崭新的情况。

历史上大部分的社会重心都是敬拜一位人类以外的灵体，神、自然力、宇宙……但我们逐渐失去了这种习惯，这也是我们越来越被大自然吸引的原因，虽然我们时常显示是为了健康。

但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这是为了逃避人群的蚁丘、逃避人们的疯狂竞争和我们的戏剧化。这便是为什么我们如此喜欢看海、观赏冰山、从外太空观赏地球等等，我们希望重新和那些「非人类」的事物有所连接，那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BBC纪录片《地球脉动》（Planet Earth）

人类渴望与自然事物建立连接

我一直在谈论成功和失败，成功的有趣之处是我们时常以为我们知道成功是什么。我是一个对成功非常有兴趣的人，我想要成功，总是想着「要怎样才能更成功」，但当我渐渐长大，就越来越疑惑究竟什么是「成功」的真正意义。

我对成功有一些观察：你不可能在所有事情上成功。我们常听到有关工作和休闲的平衡鬼话，实际上，你不可能全部拥有，所有对成功的想象必须承认他们同时也失去了一些东西，放弃了一些东西。我想，一个智者能接受我的说法：总是有什么是我们得不到的。

我们常常对一个成功人生的想象不是来自我们自己，而是来自他人。

如果你是男人，你会以父亲为榜样，如果你是女人，就会以母亲为榜样。我们也会从电视、广告，各种市场宣传中得到对成功的想象，这些东西影响了我们对自己的看法和我们想要什么：当我们听说银行业是个受人尊敬的行业，许多人就会加入银行，当它不再受人尊敬时，我们便对它失去兴趣。

电影《神秘巨星》（Secret Superstar）

确定所追寻的是自己渴望的，并勇敢前行

我们不该放弃对成功的想象，而应该专注于自己的目标，确定这目标是我们真正想要的，确定这个梦想蓝图出自自己笔下。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已经够糟糕了，更糟糕的是，在人生旅程的终点发觉自己所追求的从来就不是真正想要的。

成功是必要的，但请接受自己怪异的想法，朝着自己对成功的定义出发，确定我们对成功的定义都是出于自己的真心。

这里是「文茜的愉悦学校」

我们并不提供科学原理

只有活生生的人生经历，以及岁月过后的人生思考

希望他们的人生态度能给你一些启示

关于逆境、选择、和解、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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