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生活完蛋了吗?” “不,它才刚刚开始”
文 | 九饼
周五下班的时候,我挤在10号线回家的地铁上,耳机里单曲循环播放着朴树的《清白之年》,眼前是熙熙攘攘表情各异的乘客。
跟我一样带着耳机轻轻晃头的人,举着电话眉飞色舞聊着明星八卦的人,望着地铁隧道里掠过的广告灯箱出神的人,累得靠在座椅上连手机也不想玩的人……
这么多的人,挤在这个据说梦想好实现钱也很好赚的城市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是不是生活太艰难
还是活色生香
我们都遍体鳞伤
也慢慢坏了心肠
你得到你想要的吗
换来的是铁石心肠
可曾还有什么人
再让你幻想
……
角落里挤着一个特别不起眼的男人,黑色的羽绒服,戴着眼镜,头发不算整齐,拿起手机看时间的时候,露出的屏保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我觉得有点暖心,也有一点心酸。
我快要到站了,摘下耳机跟他打了声招呼:“许哥,走了。”
他抬眼看我,像往常一样笑了笑,即使特别拥挤也执意抽出手跟我再见。
我下了车,回头看了一眼,他的个子不算高,很快被鱼贯入车厢的人群挡住了,我想起来办公室一位年纪不大的女同事对他的评价:“我之所以恐婚就是觉得,你看像许哥这样的好男人,都这个年纪了工作才混得跟我们一样,在北京怎么混得下去?还要养孩子?让我的孩子也每天挤地铁吗?倒也不怪许哥,他是个好爸爸嘛,但是BOSS大活都不给他,他永远升不了。”
年轻的女孩还对这个城市有无限的幻想,还对自己的未来有活色生香的期待,还不知道像赵哥这样的男人身上背负的重量。当然,她可能运气好到永远都不用知道。
我跟许哥一起在工体看过一场球,比赛接近尾声的时候他接到电话说女儿很不舒服,要提前离场。
他是单身爸爸,独自抚养女儿。这会儿头上流着汗,我分不清他是因为女儿生病着急还是因为比赛看得激动,他眼神望着赛场,有点留恋,又很利落地收拾好东西,依然是挥手跟我说再见。
我原本全身心看比赛的注意力被他分散,忽然开始幻想如果我有了孩子,会不会也在打游戏或是工作正忙时不管不顾地撂下一切,想多了我忽然觉得害怕,因为我居然有点理解评价许哥的那个女同事。
记得朋友推荐《请回答1988》时跟我说:“平均两集哭一次,真心实意那种哭。”推荐的人是个哥儿们,吓得我那周都有点疏远他。
后来自己看了,印象最深的就是德善跟爸爸在小卖部门口吃雪糕那集。
德善的爸爸绝对算不上成功,因为帮人抵债不慎,月薪的一半都被扣了出去,害得全家人不得不接连十几年租住在半地下的房子里。但他身上真实存在着大部分这个年纪男人的特点:没有大的追求却努力想维持好家庭,大男子主义,觉得照顾到每一个家人是必须承担的责任,心地善良有人情味,个性乐天,从未失去希望。
许哥在成为爸爸之前,是一个恨不得睡在足球场的疯狂球迷,是一个参加过N次司法考试非常崇拜某个知名律师的小粉丝,是一个一日三餐吃外卖也不会有丝毫不适应的金刚大胃王。
许哥成为爸爸之后,他就是所有的爸爸那样了。
没有一个大人是完整的,即使这样,大家的生活依然在不断继续……
西加奈子的《鱼河岸小店》里有一个不讨喜的小人物,她年近四十,身材肥胖,品味荒谬,没有工作技能。她替骗自己的男人还债、同居男人竟然有家室、以为会结婚的男人转眼人间蒸发……
她几乎让我感受到了传说中的“拼命努力向前爬,最后发现也只不过爬到了别人的起点”般的荒凉。
可她却不回头看,不担心未来,不停止生活的脚步。为了爱情依然会奋不顾身,为了女儿吃苦受累,为了生活不怕颜面尽失。她是我们每个小人物的缩影,或许更加卑微渺小,却真真实实践行着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是不是很奇妙?
无论是许哥、德善的爸爸,还是《鱼河岸小店》的主人公,没有一个人身上有我们拼命在效仿的成功人士的影子,没有一个人身上总结的出来成功学理论,没有鸡血没有鸡汤,有的就是失败的废柴的处世哲学,可是偏偏让人读出一丝不好意思承认的励志,偏偏让人感觉到一种“你以为的失败人生,其实是别人努力活着的结果”的惭愧。
其实,让我承认自己是个“小人物”,大概也花了两三年的时间。从最初看动画片的年纪笃定自己一定是“被选中的孩子”,到从不错的学校毕业满腔热血地投入工作,我看着自己的生活年复一年日重一日地趋于平淡,也安慰自己暂时放下愿望,实现刚需。“小人物”的生活太多鸡毛蒜皮了,且你也不知道哪一天或许就被鸡毛蒜皮压死了。
所以还好,坦坦荡荡的直面小人物的生存之道,让我不安和慌乱时,有个声音在心底说:“总是干傻事,没什么本事的人都像个生活的角斗士一样在拼命努力地活着,我还矫情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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