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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冬君 | 印在一万日元上这位,把日本引上了侵略之路

李冬君 搜历史 2018-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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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国家都爱把该国认为最拿得出手的人物,印在钞票上,比如英国的女王,印度的圣雄甘地,美国的富兰克林等一众爸爸们(Founding Fathers),中国的就更不必说了,大家都熟。这些都是政治人物,但日元上的人物,却以思想文化界人士为主,其中面值最大的一万日元上,印的是19世纪的大思想家福泽谕吉。福泽谕吉一生学贯中西,堪称明治时代学术界头号网红,“日本近代教育之父”,“东洋卢梭”,对明治时代的日本有巨大影响。然而,他也是一个帝国主义分子,日本在20世纪的侵略行径,很大程度上要算在这位“指路人”头上。


一万日元上的福泽谕吉

日本人是复杂的,这种复杂性表现为精神的柔软性,对事物采取顺应的态度,而非对立的态度,采取随机应变的机会主义立场,而非一以贯之的立场。

因此,我们在日本人的“主义”中,很难发现有纲领性的原子式的精神“内核”,而兼容并蓄的多元倾向却司空见惯。在日常生活中,日本人出生时要到教堂去作洗礼,结婚时要到神社去举行婚礼,死后则要请来和尚作葬仪。这种多样性,同样表现在明治时期在野的思想家们的身上,他们不是根据逻辑的法则来思想,而是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的思想,在这方面福泽谕吉最具有代表性。同时代维新志士德富苏峰在评论福泽谕吉时说道:福泽翁之议论,“临机应变,不可以朝卜夕”。还说“他立论的基础,只求对症投药。因而他的议论,仅限于其时、其地,不存在无论在怎样的时代、怎样的场所,都可以适用的东西。”也就是说福泽翁的主张,并非万世之真理,亦非普世通用,他根本不想要先知、哲人的花冕,他只想解决当下的问题,他更多是个经世家。这多少可以说是明治时期在野思想家们的共同特征。

福泽谕吉在1868年日本明治维新前后,还是个在野的思想家。他对待日本国欧化的态度,从一名热衷完全欧化“新青年”转向国家主义、再到激进的帝国主义,几乎与近代日本化同步,从文明开化走向侵略扩张,但他毕生坚持了在野的立场,他本人就是一本活生生的日本近代化历史。

福泽谕吉,1862年访问巴黎时所摄

例如,他对那些自由民权主义者过分追求政治自由提出了批判,认为那不过是削弱个人主义的国家主义倾向。说到底,与集权政府的语境并无二致,终将殊途同归。

福泽谕吉认为,在包罗万象的文明世界里,政治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以这一小部分作为终极目的来追求,无疑是本末倒置,况且政治的改良和进步,依赖于文明发展的程度,理所当然要受到文明发展的制约,而文明的实质,归根结蒂在于人的精神,“所谓文明,就是人的精神发展”。而精神在他看来,应该就是人的心灵和欲望能够统合起来的行动,也就是精神与欲望都能够自立和自由的人,这种人才是从传统的羁縻束缚下解放出来的近代意义上的自由人。

而若要把人从传统的束缚下解放出来,福泽翁给出了两点办法:一是人心的解放。这点办法主要指人的“智德”进步。这“智德”的进步,实际上便是文明开化。他在《自传》中写道:“将东洋的儒教主义和西洋的文明主义比较一下来看,东洋缺乏的东西有二,在有形的方面是数理学,在无形的方面是独立心。”“智”就是指“数理学”,“德”则是指“独立心”,这两点构成西方文明的本质——人道主义和科学理性。第二点办法:是人欲的解放,以人欲的扩张为文明发展的原动力。他在《寄希望于后进生》一文中说道:“只有人欲才是文明开化的元素,其欲愈多,心之动亦愈多;其欲愈大,其志亦愈大。”这种人欲其实就是浮士德式的不断追求各种试错的欲望,即不可遏止的生命意志的冲动。人心和人欲都获得解放了,才是福泽翁所希望的“一身独立”。

福泽谕吉遗墨:独立自尊迎新世纪

福泽谕吉认为“一身独立”是“一国独立”的必要前提,同时,在公私关系上,他也强调了“私益是公益的基础”,这样,他就把国家主义的理想放在了个人主义的基础上。

耐人寻味的是,这样一位具有现代精神的思想者,后来却成为帝国主义者。关键的是,他自己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种转变并没有脱离他的欧化主张,恰恰相反,是他欧化主张的进一步发展。

如众所知,福泽翁在他的《脱亚论》中写道:“我日本国土虽在亚细亚之东,但国民之精神已脱亚细亚之固陋,移至西洋文明。”因而当西方列强纷至沓来瓜分中国的时候,“我日本国”当然要加入西方列强的瓜分行列,像西方列强一样对待清政府,不要因为是一衣带水的邻邦而特别客气。因此,他的《脱亚论》既是完全的欧化声明,又是日本的帝国主义的宣言。

虽然福泽翁在《文明论概略》中曾主张通过文明的进步来实现国家独立,然而他的文明观念又是可变通的,在他看来,文明是“人类万事”的目的,只要有利于文明的发展,则无论君主制也好,共和制也好,都可以存而不论,“可以不问其名而取其实”,哪怕专制独裁也应该容忍。以此类推,则和平也好,战争也罢,只要有利于文明的发展,哪怕将整个日本置于背水一战的地步,“纵然全国四千万人种尽灭,也不后退一步。”而且他信心百倍的宣喻:日本人“战则必有胜算”。果然,日清甲午一战,应验了他的帝国主义预言,战后,他狂呼日本的胜利是“文明对野蛮的胜利”,原也在情理之中。

福泽谕吉《文明论概略》刊本

因为,文明本身是一座储存了各种手段的仓库,侵略扩张就在仓库中。既然文明被视为实现国家独立的手段,根据目的需要选择手段也是理所当然的。选择何种手段,关键在于天下大势,既然西方列强都已走上帝国主义道路,作为完全欧化的福泽谕吉当然要毫不犹豫地走向帝国主义。他甚至认为,明治初期日本政府推行的“富国强兵”路线,已不合于天下大势,应该先“强兵”后“富国”,依靠“强兵”来“富国”,也就是说殖产兴业,必须让位于侵略扩张,由此可见,福泽谕吉的帝国主义是早已埋伏在他的文明论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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