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大经济刺激政策，能拯救 2020 吗？
硅谷早知道 - S4 E11
关键词：宏观经济、救市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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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多国试图在疫情中拯救经济。例如美国上周通过了 2 万亿美元的救助方案。
在这期节目中，我们探讨了这些问题：美国的经济刺激政策是如何作出的，它能缓解哪些方面的问题，能不能起到效果，又或者说，政策背后可能存在怎样的风险与挑战。
本期嘉宾
朱鸣岐 Vincent
宏观经济分析师
访谈记录
ShengFM: 最近我们也算是见证了历史，美股在 10 天内发生了 4 次熔断。昨天又是继 1933 年以来最大涨幅的一天，涨幅超过 11%，这些波动会是积极的影响吗？
Vincent: 我引用一下革命导师列宁的名言 ⬇️
图源 Reddit.com
就是说有时候，坏事也好，好事也好，发生得都特别突然。
大家可能对 2008 年金融危机还是有一些切身体会，很多人会把最近这两三周的情况和 2008 相比，这是一个有用的比较，但也会给我们带来一些疑惑。
比如最简单的一个问题是，美联储力度这么大的救市方案，一开始就有大额度的资金注入，但市场似乎没有给出特别积极的回应。甚至在减息之后，还是接着跌。
这次的危机其实和 2008 年的经济危机有很大区别，08 年是从金融危机开始，再逐渐影响到实体经济。而我们今天面对的情况是反过来的。
首先是实体经济出现了问题。受疫情影响，商店没办法开门，工厂没办法开工，工人没有办法上班。然后大家开始在市场大量抛售，连带股票、债券进入了「去杠杆」的循环。
这周比较大的转机是美联储宣布了新一轮的救市举措，和之前不同的是没有数字指标了。这意味着他们把稳住市场信心作为最终目的。
另外，新举措中发布了一个新的工具，是一个直接购买债券的工具。
美联储的这个方案从 08 年的危机中吸取了经验，也算是比较标准的央行救市逻辑。
现在美国银行间市场的流动性还是比较好，套用央行经常用的表述，「没有出现系统性风险」。
08 年之后美国在法律上进行的调整是加强了金融监管，设立了防火墙，防止银行间的问题传导到股票和债券市场。
反过来说，给今天造成的问题是，资金可以进入银行间市场，但无法流到股票和债券市场。所以现在即使有前两轮的宽松政策，股票和债券仍然在「跌跌不休」的状态。
美联储这个礼拜的新举措是对债券市场进行直接干预，这是很重要的一个支撑。
ShengFM: 直接购买债券的新工具是这次危机才有的吗？
Vincent: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这周才推出的一个新工具。简单来说，就是联储可以直接购买公司债券了。这解决了之前的银行间市场和债券市场不能互相补充的一个问题。
因为法律上的限制，美联储没有办法绕开金融防火墙，但可以自己建立一个工具。这对在短期内支撑市场信心肯定有正面的作用。美股、亚太的市场上都有很积极的回应。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是疫情的变化实在太快了，市场对这方面并没有特别强的预期共识。比如什么时候会结束，究竟会涉及到多少经济部门，最终的损失冲击有多大。
当然有很多人在做计算，比如桥水基金，他们认为美国的经济走势可能会接近中国。在没有货币和财政干预的情况下，最后估算的结果是今年美国的增长会衰退 6%，在第二季度可能会出现两位数的衰退。
实际上，联储救市措施非常快速果断，国会拨款法案也在讨论中，预期最终会推出财政拨款，而且规模可能并不小。相信这两方面的举措会对经济起到支撑作用。
ShengFM：两万亿美元财政用在几个方面，一是直接拨款给美国公民，收入在 7.5 万以下的个人或 15 万以下家庭，每人都能拿到大概 1250 美金；二是用 5000 亿来援助企业；近 3500 亿提供给小企业贷款等等。
源自 华尔街日报中文网
这给股市增加了很多信心，道琼斯指数今天还在继续增长。确实像你说的，我们现在处于非常未知的时刻，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Vincent: 我比较同意的一个逻辑是，如能看到底部，意味着开始恢复，甚至反弹。
之前一直是自由落体式下坠，其中很大一个原因是大家无法判断这事会坏到什么程度。就像打扑克，你才出一对三，对方就已把王炸给炸出来了，大家害怕现在的情况其实非常糟糕。
但我相信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随着时间推移，特别是公共卫生问题出现好转，大家看到隧道尽头的光时，会慢慢恢复。
ShengFM: 所以这个措施并不是「用药过猛」，其实是在纠正 2008 年没有迅速做出决策的一个过失。市场的流通性要求官方不能等到最后一秒才做出反应，这一次就提前做好了准备。
Vincent: 我学习的货币银行理论知识都来自于 2008 年之后的世界。我们学校的教授当时关于金融危机中各国央行的举措，进行了很多讨论。一个主流共识是，如果央行能尽早干预，最终损失不至于那么大。
但任何举措，特别是「发钞」这样的措施，一定有后果。大家的共识是宁可带来一些长期的债务问题，这一关要先过去。美国经济突然停止，这才是最坏的结局。
ShengFM: 2008 年的金融危机，美国的债率比是 82.3%，但去年是 106.9%。这个你是怎么分析的，其实是一个蛮危险的境地对吧？
Vincent: 美国的债务率在疫情之前就已高过 2008 年金融危机。
债务越来越高，总是越来越危险的。所以说这次的财政空间，乃至货币空间肯定是比 2008 年更小。
在中国，这个情况又更加明显。中国二月份出现的 PMI（采购经理指数）就已经比 2008 年最差的时候还要差。
2008 年，中国推出了四万亿人民币的刺激计划，但市场上有很多研究指出，实际的规模远远不止四万亿人民币。
源自 FT 中文网
中国当年的刺激计划在某种程度上支撑了全球的复苏，那这次也有很多人把目光也会投向中国市场，这次中国会不会再来托全球经济一把呢？
但这一次希望中国来当「白马骑士」拯救世界是不太可能了。
2008 年之后，中国的金融体系，特别是银行市场，在十年时间内规模翻了超四倍，这后面一直是「加杠杆」的过程，因此前两年开始「去杠杆」。
但现在杠杆仍在一个较高位置，这意味着继续往下「踩油门」的空间肯定是不如 2008 年的。
ShengFM: 你预期中国可能会有一些什么样的刺激政策？
Vincent: 通常中国在三月份的两会宣布今年经济增长目标。今年两会推迟，目前为止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召开，所以暂时缺乏这样的一个指标。
但有一个指标性事件。中金这家比较有代表性的国家队公司发布了今年中国经济的预测。他们把 2020 年的增长率预测从之前的 6.1 砍到了 2.6，这可以说是一个挺震惊的消息。
中金的预测非常有代表性，这意味着中国今年推出大规模财政计划的可能性变得非常小了，不太可能出台特别强力的救市计划。
中国今年的财政空间确实非常小，有些地方政府去年出现了需要卖出一些国有资产来收回资金的情况。
虽然很多经济学家在呼吁说应该推基建，可能他们看到 2008 年四万亿的情况，当年很多钱都花在了基础设施建设上，包括高铁、4G。
但今年来看，地方政府新增的债券估计跟疫情前没太大区别，因为中国债务上限已经卡住了。
我个人判断是今年中国肯定不会有四万亿计划了，但小幅度的支出会有一些。
ShengFM: 美国这边在狂「加杠杆」，发钱，中国没有太多的工具能够加杠杆的是吧？
Vincent: 要「加杠杆」也行，但凡事都有后果，借的钱总是要还的。
今天「加杠杆」，未来总是有一年要「去杠杆」。大部分人在「加杠杆」的时候都很开心，但到「去杠杆」时，这个「击鼓传花」就不知道传到谁那了。
如果正好你的行业或生活在「去杠杆」年代，就不是一个特别好的生活体验。
川普每天特别积极地催着联储减息，因为一般来说轮不到他来还钱，他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但这对后面接班的政治人物来说，可能会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其实中美有一点类似，为什么今天加码空间那么小，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们还没有从 2008 年的刺激中完全复原，2008 年后美联储一直处于低息状态。
ShengFM：2014 年，硅谷涌现出很多中国资本；但到 2018 年左右，这个数字不断减小，甚至有一些大的国资基金已经撤出硅谷了。这应该也是体现了「去杠杆」过程对一级市场的影响吧？
Vincent: 中国在海外投资的「退潮」还是比较具有代表性的。
2016 年之后，在海外直接投资 FDI （外商直接投资）这个层面已开始出现退潮。VC（风险投资）在 2018 年达到历史高点，去年也有很明显回落。
这些衰退遭到两方面「夹击」：一是中国资本管控，特别是发改委出台一系列政策，将产业理性投资与非理性投资进行了区分。
另一个方面「夹击」是，美方也建立了同等的阻碍。美国国家安全外资审查进行了改革，这对风险投资冲击很大，很多 VC 在之前的审查机制下是不会被影响的。但新规把审查领域变得非常宽，只要涉及到一些技术或行业，不管你投了多少钱，是否是几年前投的，都会遭到审查。
比方说个人数据隐私和安全，现在是和美国国家安全相关但重点领域，如果有问题，美国政府甚至会要求你退出当年的投资。❑
本期主播
丁教，声动活泼联合创始人
新浪微博@丁教Dia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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