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 入冬，祝你都好

2009年，金轮古寺

最近日子越来越难过了。虽然上峰有令，新闻不让提“裁员”，但看看身边的实际情况，到底真相如何，大家都应该有所感觉。

前段看到报道，台湾企业家说：大陆新一代的创业者可能一直成长于顺境，没有经历过大萧条，缺乏历练。我想了想，我经历过.com泡沫破灭，然后2006年有一波低谷，跟着是Web 2.0的热潮，2008年又有一波低谷，然后是移动互联网的热潮…… 但是这样普遍而凌厉的情景，似乎也真的是第一次见。但是我们也别无他法，既然没经历过，就只能去经历了。许多年前就有人说了，人生就是一个“练”字。

以前我写过一篇文章谈“IT行业的去魅”，说的是在这个行业做久了才发现，其实它没有之前我们想象的那么奇妙，那么美好，那么“天然正确”。传统行业有的问题，它并不能天然免疫；在有些问题上，因为机器的能力足够强大，而又足够不讲情面，反而体现得更加严重。

十多年前曾有人跟我说：跟各行各业相比，互联网是赚钱最体面、最干净的了。我一度信以为真，今天我已不再相信。我也曾经一度相信，在互联网上，大家让渡隐私获取便利乃是一条康庄大道，今天我在很大程度上支持GDPR等一系列隐私保护政策。

相信这不是我个人的转变，最近不少报道里，被裁员的员工都谈到“幻想破灭”，以前认为搞IT是脱离了传统又足够稳定安全的选择，“只要专心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看见美好的前途”，现在才发现并不是这样——归根到底，无非还是利益在主导。写程序写久了，会以为系统是万能的，世界都是按程序逻辑运转的，到最后才发现，在支配这个世界的规则面前，程序和系统太渺小太渺小了。

我以为，单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是好事，没有幻想才真正踏实，才没有那么大的落差，才知道各种知识付费栏目津津乐道的黑天鹅，反复念叨的“只知道每天都会有吃的，不知道就要过节的火鸡”，其实恰恰可能就是我们自己的命运，嘲笑别人来秀智商，其实毫无必要。

也正因为幻灭，也不会有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才懂得真正用平等的眼光看待世界，看待其它行业，尊重自己，也尊重他人。我总觉得，幸福的人生关键不在于有钱，而在于健康的生活态度；焦虑的出路不是成功，而是从容。

如果你看过我之前的文章，会知道我一贯主张人文主义的观点：无论是谁，无论他有没有本事，也无论他做错了什么选择，错过了什么机会，他之为“人”的基本尊严应当得到保证，基本权利应当得到尊重。我已经多次斥责过那种“你过得不好是因为你不努力”的论调，今天，我仍然抱着这种态度。如果你之前不赞同我，也许这时候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如果你在裁员潮中幸免，希望你好好珍惜自己的工作，善待身边人，如果面临一些难堪的选择，能保存自己的良知是最好。如果你不幸被裁，应当理直气壮要求公司提供法定补偿，然后不妨稳定心态，再找出路。

人生的路很漫长，我们都应当保持乐观，一时的坎坷并不意味着永久的黯淡。另外别忘了，身为成年人，避免让自己的遭遇成为爱人和亲人的负担，才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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