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嘉轩 | 白鹿原上最尿性的族长
文/不二
读懂白嘉轩，就能读懂白鹿原上一半的悲剧。
没办法，入戏太深，我又写《白鹿原》，这部小说有写不完的人和事，有太多值得我们去探寻的人性善恶。
1988年的清明节
陈忠实坐在乡村木匠割制的沙发上
把一个大16开的硬皮本在膝头上打开
写下《白鹿原》草拟稿第一行钢笔字的时候
整个世界已经删简到只剩下一个白鹿原
这个地理概念上的古老的原
又具象为一个名叫白嘉轩的人
这个人就是这个原，这个原就是这个人
他对当官毫无兴趣，对政治天然疏远
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仁义、内省、自励上
与此同时
他去监督着每一个破坏宗族规范的人
任何有违宗族道德的人
都会被他严厉打击，哪怕是他的亲生儿子
毫无疑问白嘉轩是冷血的！
是白鹿原上最尿性的族长！
值得专门为他写一篇！
白嘉轩，行事果敢如雷，思虑周密
他一生最大的秘密
通过“换地”把藏着白鹿精灵的那块地弄到手的过程
就充分体现了年轻的白嘉轩行事的风格
要做到万无一失而且不露蛛丝马迹
就得把前后左右的一切都谋算得十分精当
办法都是人谋划出来的
关键是要沉得住气
不能急急慌慌草率从事
一当把万全之策谋划出来
白嘉轩实施起来是迅猛而又果敢的
大事决断上
从族里的翻修祠堂
组织起“交农”运动
到搭救“交农”合伙人
顶住土匪打劫造成的颓唐气息坚持演戏
一件一件都做得干净利落、漂亮爽气
在一次次的磨砺中炼就了他一身坚劲
换得族人的有口皆碑
白嘉轩，他的心里什么都容得下
他一辈子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
遭受了多少一般人难以承受的打击
面对大瘟大旱的荒年绝境
面对土匪小人的明抢暗算
他都容得下，承得住。
黑娃带领的土匪抢了他家
打折了他又直又硬的腰
可当黑娃重新做人学好的时候
他依然能用最高礼遇来迎接他回到祠堂。
黑娃深陷牢狱的时候
他依然能为营救而奔走、担保。
他对鹿三说：天杀人，人不能自杀。
一生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
凡是怕人知道的事就不该做
应该做的事就不怕人知道
甚或知道的人越多越显得这事该做…
并且告诉儿子
你俩记住这个分寸！
分寸！这是白嘉轩一生为人行事的境界！
正与邪，善与恶，黑与白
这其中的界限，白嘉轩一生都在坚守！
白嘉轩仁义待人，他有经营头脑，会过日子
白嘉轩因为和鹿子霖争地起争执
后来冰释前嫌共同救济卖地人李寡妇的事情
为白鹿村赢得了“仁义白鹿村”的称号
白嘉轩自己也将仁义二字奉为做人行事的准则
虽是庄稼人，白嘉轩时刻以姐夫
小说中唯一的圣人
“关中学派”的最后传人朱先生为典范
固守道德伦理，修祠堂，办义学
推行《乡约》教化村民
用严苛的肉体惩罚约束村民
希冀在浑厚的黄土地上继续维系宗族礼法
恪守“耕读传家”的家训
他是家长，是东家
每年地里种什么，农闲时候做什么
儿子该娶什么样的女人
兵荒马乱的时候全家怎么办，都由他决定
清末，他率先种罂粟挣到了人生第一桶金
起屋扩田，添牛买马
他有足够的能力和手段把自家日子活得红红火火
他勤勉且有打算，下决心不惜高价买来一台轧花机
不仅用于自家
而且在冬天农闲时承接外面的生意
他踩着轧花机对长子说
两个冬天过去就会把这台轧花机赚回来了
这是一个里外账，一里一外两面算
过日子就得这样盘算，才能把日子过得浑全
这样的人，你想不出他把日子过不好的理由
白嘉轩坚韧隐忍，一次次打击后，他都用更大的精气神来面对以后的日子
对家里的长工鹿三
他说咱是一家人
对那个在自己脸上“尿了一回”鹿子霖
在入狱后积极搭救
所以冷大夫说
我在这原上几十年
没听谁说你老弟（白嘉轩）一句闲话，这太难了
在黑娃的记忆里
东家白嘉轩那张神像似的脸
在自己顶喜爱的儿子面前也难得笑一回，亲热一回
他强硬地制止老母亲疼爱孙子
任凭孩子哭闹
也坚决断了两个儿子爱吃零食的习惯
白灵要上新学堂，要闹革命
他气得把女儿锁在屋内，几天不给送饭
女儿自己挖墙逃跑后
他便再也不认这个海兽女儿，只当死了
黑娃的父亲鹿三是白嘉轩家的长工
主仆两家关系不用说是极好的
在原上尽人皆知
白嘉轩对鹿三对黑娃都仁至义尽
黑娃从小看不惯白嘉轩的腰太直
当土匪时派兄弟们去抢了白家的钱财不说
竟然让土匪们打断了白嘉轩的腰
后来黑娃被白孝文的保安营擒获
白嘉轩竟然要求孝文放了黑娃，孝武憋红了脸
你的腰杆给他打断了你忘了？你忘了我还没忘！
我没忘
那你还看他救他？
孔明七擒七纵孟获那是啥肚量？
我要是能救下黑娃
黑娃这回就能学好
瞎人就是在这个当口学好的
你救黑娃让原上人拿尻子笑你
谁笑我是谁水浅
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一往无前地去做
白嘉轩着一辈子都在践行着白鹿原上的族规正义
寄托他继承家业厚望的大儿子白孝文
在跟田小娥通奸败露后
他在全村人面前以最严厉的刑罚惩戒儿子
毫不留情赶出家门
从此将儿子推向堕落的深渊……
对亲生骨肉如此，对那些种植鸦片发财后
有了闲钱就开始赌博嫖娼的村民更是施以极刑手段
讲求仁义的传统文化是立体的
在原上种下罂粟的白嘉轩是否真仁？
用期瞒手段换回来
养育白鹿精灵的慢坡地的白嘉轩是否真义？
或许仁义只是一种手段
族长白嘉轩要的
仅仅是“只要是人，迟早都要跪倒在祠堂里头”的威严
他对田小娥的憎恨是发自内心的
这两个人代表着两个世界
一个是稳定的、宗法的、严谨的系统
另一个却是无根的、淫荡的、本能的系统
加之田对白家的毁灭性打击
使他在众人反对的时候坚持说
要挫骨造塔，要让对方永不见天日
这位敦厚的长者同时也是个冷血的食人者
白嘉轩就是白鹿原。一个人撑着一道原
白鹿原揭示出中国问题之复杂。
要革除的白嘉轩
可他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有力、最硬的一部分
“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除掉他，小人会泛滥
但是他压在头上
所有人只能是早期白孝文式的孝子贤孙
有吃有喝，就是不举
只有小娥可以治好白孝文的病
可是白嘉轩不能允许，这里边充满了悖论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或是西风压倒东风”那么简单
我们只能在府权与民粹之间
在兵、匪、官、绅的夹缝里讨生存
中国精神要穿过一道峻急深邃的峡江
白鹿原就是白嘉轩。一道原具象为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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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世界与你
写在前面的是电视剧部分观后，而小说内容则不然。
人性本来是复杂多面，极其善变难以琢磨。翻开二十四史，里面风云诡谲，血流成河。无不宣告警醒世人，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咫尺之间不能料。白嘉轩是一族之长，我们无法用单纯的好坏，善恶来评判他。他是一个复杂的人物形象，矛盾的综合体，在他身上一方面体现着刚强，坚毅的硬汉精神，正直的一面。另一方面也体现着中国传统道德规范的反动与保守。
古人提倡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白嘉轩是白鹿原的族长，他是白鹿原的王，治理着他的王国白鹿原。他是地主，会简单，单纯到只有仁义吗？而我们的导演编剧只歌颂白天，不承认有黑夜。拼命洗白和美化，最后将白嘉轩洗成一朵义薄云天的白莲花。
没办法，就这尿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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