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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把丈夫分享给我

王不二 王不二 2020-11-03

作为今年奥斯卡最佳影片,《绿皮书》最大的能耐,就是把两个人的一段旅程展现得妙趣横生,而且意味深长。


四平八稳的片子,能想到的通俗剧情,基本没有什么大的起伏,主要看演技,明知道是屡试不爽的美式套路,你还会微微感动,尤其是黑人唐对托尼的妻子说:谢谢你把丈夫分享给我。也许这就是好莱坞最厉害的地方之一。


白人托尼是意大利的移民后代,典型的工薪阶级,在他身上印着粗俗、鲁莽、油滑等标签。上流社会、知识分子以及本土居民似乎都能轻易找到俯视他的角度。然而,托尼是具有街头智慧的。这些年来在底层摸爬滚打,他就像一个日暮下的牛仔,精于把小恩小惠小聪明织成破旧却耐用的绳索,套出去,总能拢些利益回来。在他这里,绝路是没有的,哪怕没了工作,凭那一顿26只热狗的肚量,至少够他敛上50美元的赌资。


而相反,唐是一位黑人,而且还是个同性恋。身为一个功成名就的音乐家,十指不沾阳春水,剧场上头一个布设华丽的住所,外加一个高高在上的宝座,够他浮夸地彰显身份与荣耀了。克己,优雅,要进食的话,腿上少不了铺一张材质优良的餐巾。



像托尼这种社会底层的白种直男,能够轻松占据所谓种族的制高点,这也是为什么即便唐是有钱人并且还有心理学、音乐学、礼仪艺术三个博士学位,能在过去14个月里到白宫演出两次,却依然百般不受托尼的待见,更别说是在南方。


这样两个在生活中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因为一次彼此需要的雇佣关系,被捆绑在一起长达两个月之久。起初大家是相互看不上的。唐有多瞧不起托尼的随便,托尼就有多瞧不起唐的扭捏。天性大大咧咧的托尼,觉得不能在车上抽烟、要被规范用语很不可思议,但他头一晚看到唐的表演,欣赏甚至骄傲的神情就不自觉地浮现出来。唐对炸鸡敬而远之,但托尼不由分说地从肯德基全家桶里抽出一只鸡腿给他,让他百般无奈,却也借此享用了一回“不卫生”的快乐。


《绿皮书》很俏皮地让司机与雇主频频发生摩擦。但唐的涵养不会让他表露出过火的情绪,托尼的专业则让他做好了本分。不是针尖对麦芒的对峙,而是杂糅着挑衅、无奈、好奇与容忍,把彼此的“进犯”,转变为一种极富感染力的了解与接纳。


对于普通观众来说,这部诙谐幽默且极富感染力的影片绝对值得去影院浪费美好时光。但对于种族歧视背后的黑暗来说,这部影片还远远不够格,甚至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即便到了2019年的今天,种族歧视在美国也仍然是普遍存在的现象和问题,更何况是半个世纪前美国的保守南部?那时候的氛围比现在要恶劣许多,事实上南部白人对黑人的歧视及做派也远比电影里表现得要残酷和黑暗。但编剧却有意弱化了黑暗面,用喜剧的形式化危险于无形,让整个故事有惊无险,最后来个白黑一家亲的美好结局。


说好听点,这是一种艺术创作,说难听点,这就是在粉饰太平。如果创作者要追求和呼唤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大可以全然地虚构一个故事,可偏偏本片最大的宣传点就是——它基于一个真实的故事。


如果你仔细观察,本片非常自然地讲述了一个“白人救世主”内核的故事。


即便没看过电影,从海报上的人头大小和位置关系,已经明确了这是一部白人主角加黑人配角的对手戏。整个故事正是以白人主角的视角展开的。明明是一个黑人音乐家雇佣一个白人司机的“主仆”关系,在电影里反客为主地讲成了一个白人司机带领一个黑人音乐家“闯关”的故事。观众明明对这个一反往常影视形象的优雅黑人音乐家更感兴趣,结果故事卖力地在塑造一个逐渐让观众爱得不得了的好心白人司机。



纵观全片,正是在白人司机的引导下,黑人音乐家开始放飞自我,走下云端,接纳肯德基,接纳爵士乐,接纳自己的同性恋身份,最后在圣诞节,孤身一人的他走进了白人司机的大家庭感受节日的温暖。必须承认,白人在这个过程中也得到了改变,他从一个彻骨的种族歧视者变成了一个友好的种族共融者,可是这种改变并非来自唐的有意引导,更多是他的自我觉醒与救赎。


对于这样一部电影,普通观众都表现出非常喜欢,这在意料之中也无可非议。但是代表世界上最大的电影王国最高水平的奥斯卡竟然把它选为最佳影片,可以说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这个结果再一次证明,由一群又老又白的男性会员主导的奥斯卡,仍然钟情于主旋律和正能量,而回避创新、激进与开放性,其中根本就不存在中国观众热衷谈论的子虚乌有的“政治正确”,那些真正反映少数族裔的生活与困境、现实与彷徨的佳作,想要获得奥斯卡的认可仍然是阻力重重。


不过,对于观众来说,这部片子还是值得一看。洗洗睡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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