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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初一新生,你好!

安娜 TM 安娜的三千乱话 2021-03-08



文丨安娜


开学了。
 
那个顶着滚圆的脸、眼睛常常笑得陷入肉堆的娃儿,在离9月份还有七天的时候,戴上了一个新标签:初一新生。
 
我到现在还恍惚,怎么孩子长得这么快,不是出生多久吗?明明前几天还不会走路,一路爬着,追随我的影子。我上洗手间,她爬到厕所;我去晾衣,她爬到阳台;我去上班,她爬到窗台。
 
怎么一不留神,就变成了初中生。
 
簇新的日子 ,从骄阳下火辣辣的立正和稍息开始。军训,像是午后闯入林荫大道的野兽,噗嗤噗嗤喘气,横冲直撞,将我们暑期生活的最后几天揉成一团,重重摔在操场上。
 
军训的意义是什么,老师说不出来,我说不出来,娃儿也说不出来。她只是觉得沉闷,枯燥,好热,做不完的单一动作,喊不完的口号,吃饭前一秒飘在食堂桌子上的话是:谢谢老师,我们吃饭啦。
 
但这不算什么,真正的痛苦从上课第一天6:15分起床开始。初中学校的作息时间实现了小学基础上的三连跳,早上7:10前必须进入班级。所以,娃儿被我从房间里拎出来,丢进洗手间刷牙的时候,眼睛还是闭着的。洗完脸走出来,脑袋软软地歪在一边。
 
我们入读的是小区地段所属公立学校,在本区以学风严厉著称。从我家过去,步行约半小时,开车十分钟以内。好在孩子热爱骑自行车,暑期里成功向她爹央得一辆捷安特,格外珍爱,上学自然要带着爱车。
 
在她给自己制订的时间表上,留了十五分钟去学校门口吃早餐,我就幸运地只需倚在门口目送。迷迷糊糊地半张着眼看她下楼后,我又回到卧室继续睡觉。
 
为什么要这么早到校,有请课程表。7:10点名后,30分钟早自习,20分钟自由活动,10分钟检查前一天作业,第一节课810开始。
 
上午四节课,一直上到12点左右,统一到食堂吃饭。大概20分钟后回到学校,稍作休息,接着开始下午的四节课。
 
傍晚17:00左右,放学铃声响起,老师们穿过走廊,陆续收工返回办公室。接下来是学校清场时间,后勤组老师逐一检验教室,看看有没有孩子赖在课桌上。
 
紧张活泼团结的一天结束了,娃儿背着一袋作业,迎着微风和晚霞,使劲踩蹬自行车。“一天了,离家11小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回家,渴望吃一碗爸爸炖的酸菜肥牛汤,人间美味啊,呜呜。”娃儿一边夸张地在两米之外,把书包投向沙发,一边嚷嚷着“饿死了”。
 
为免惊扰她马力全开的味蕾和肠胃,在她狼吞虎咽十分钟之后,我才会说话。“今天给心情打几分?学校的伙食还好吗,吃完一半了吗?”
 
“老妈,能吃完一半,就说明有一个菜还过得去…呃,今天大概吃了三分之一。”她头也不抬地咕噜着。
 
这在意料之中,我无话可讲。校方明确规定中餐不得从外带入,无论是自己带便当,家里送饭,还是外卖入园。所以,作为唯一选项没有竞争的中餐提供方,学校食堂无须忧惧客户流失,当然不用讨好孩子的味觉,我只能提醒我当家的,多花点心思做好晚餐补偿。
 
孩子倒没觉得多大委屈,写作业,倒垃圾,看课外书,找我聊天,一样没落。九点刚过,软硬兼施催她洗漱,然后像新娘子一样送她入房。母女俩分不清谁逗谁,一阵嬉戏,亲完嘟嘟小脸,替她关灯,互道晚安。
 
在她门外,我又像贼骨头一样晃悠了几分钟,偷听她房内动静,怕她仍像小学生那样,见我关门就翻身拧灯,捧起痴迷的侦探小说来。
 
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她的房内静悄悄,白天八节课的功劳。所以呢,养孩子,就像种太阳花,到点自然开放,半夜悄悄爬起来活动的这种臭毛病都能自动痊愈。
 
回到自己房间,我辗转反侧。就这几天与学校老师打交道的感受,其居高临下齐整划一的气势仪态更胜小学。
 
当然,这也不意外。公立教育是改变人类命运的“伟大”发现(下面所指教育均指公立),从科举到高考,千姿百态个性迥异的娃们,无问西东,走上同一条路。

可惜这是一条最艰难的路,成功的彼岸,入口很窄,大部分人精疲力竭,甚至头破血流都无法到达。
 
背诵、计算、题海、考试、标准答案、分数、名次…..这些奇奇怪怪的符号拼凑在一起,与家长们想要的孩子未来的幸福,没有必然关系,甚至相隔十万八千里。
 
龙生九子各不同,差参多态,才是幸福本源,什么是成功,应该让孩子们自己慢慢去发现。
 
扯远了。
 
从发起者的角度看,抓住教育的行动逻辑没毛病,不同国家间也没多少本质差别。遍布乡村城镇的每一座学校,都是神经中枢衍生出来的控制末稍,教育内容和授业老师,是整个神经回路上的运动神经元,他们日夜操劳,致力于潜移默化地改变娃娃。
 
神经中枢很纯洁,容不得与他步调不一致市场化供应者,因此独家销售成为必须。
 
独家供应改变商业逻辑,使得本来是普通商品的教育产品变得很不普通。它的不普通在于,从来没有一种商品能够自上而下地、只根据供应者—而不是消费者—的需求设计而获得大规模的成功,但神奇的(公立)**教育史无前例地做到了。
 
中秋节马上到了,我们写字楼的一楼大厅里,两家糕点品牌正在争奇斗艳,月饼品种和试吃活动多到眼花缭乱。鲜花馅、蛋黄馅、火腿馅、冰淇淋馅,圆形、方形、三角形、卡通型。无法想象,如果糕点供应者只根据自己的喜好,硬要做出无人吃的豆沙和白糖月饼,还有没有人光顾?
 
这才是正常的市场逻辑,卖家如果不跟着买家的节奏和偏好行动,硬按自己的喜好出牌,做出来的东西没人会买,不出几天就得关门歇业。
 
教育也应该是普通商品,家长是买家,学校是(教育)商品的卖家,在自由竞争的市场里,买卖双方地位平等,因双向选择、相互受益而自愿合作。学校提供(教育)产品的模式和(教育)产品的品质必须接受买家的挑剔和评定。产品好,满足消费者的需求,咱就合作,做得不好,咱绝不客气,立即拜拜,头也不回。
 
所以正常逻辑是,学校设计教育产品应该以家长/孩子的需求为导向,开发出多姿多态的教学商品,以满足不同特色、个性、兴趣、爱好甚至特殊偏好的孩子和家长们。
 
消费应该是愉快的享受和体验,炎炎夏日里喝一杯冰镇可乐还是来一桶彩色冰淇淋,漫天风雪中裹上貂皮大衣还是升起一炉旺火,求知旺盛的年龄里也应该在各式各样的教育产品前精心挑选,最大程度地满足不同的人源自内心的真实需求。
 
但今天在教育面前,对市场和ZZ敏感的家长会格外痛苦,因为我们面对的不是我们认为正确的商业模式和买卖本质。服务者——教师们——视(教育)商品无物,视实际消费者无物,唯一只对上级负责,而不是像月饼卖家一样讨好他们的消费者——学生和家长。
 
扭曲的规则如何消耗一个人的幸福感,也许可以做一回家长试试。
 
最沮丧时,我偶尔甚至会追问自己,人类如此悲剧,从教育开始就无法遁形于天地间,当初生下孩子是不是错了?
 
好在沮丧仅是一瞬间,与孩子的互动过程,体验亲子相爱,彼此依恋相融牵绊的感受,本身就是生命最珍贵的一部分,喜欢孩子的人,纵使现实虐他千遍,一样会爱孩子万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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