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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就医笔记

安娜 TM 安娜的三千乱话 2021-03-08

2020年1月5日,阴天,气温10度。


文丨安娜



新年伊始,在两河之间的巴格达,美利坚用无人机炸弹杀死了伊朗政权的二号人物人们只找到了索将军戴着红宝石戒指的那只手指。


如此震憾的大事,迅速在互联网络上掀起讨论风暴,我的朋友圈“惊现”多位中东问题专家,自媒体平台涌现一波又一波的评论狂潮。


我在干什么呢?


就像《日瓦戈医生》里拉莉萨说的那样,那些世界大事,那些分割地球的伟业,都让别人去讨论吧,我并不关心。


“如果能看到我家的窗口,看到巴沙书桌上的书和灯光,哪怕在海角天涯,哪怕是爬,我也要爬过去。”


纵使地球毁灭,我也不CARE。拉拉说,“我只想守着我的爱人和孩子。”


每个世俗烟火中的普通人,当遇到自己个人职业考评上的麻烦,遇到孩子两天高烧不退,或者至爱的亲人需要一场迫在眉睫的手术,他对这个世界的关注度就会瞬间缩小。


没空关心别人的生死大事,不关心这个世界明天是否依然存在,还有什么比眼前这个人的平安健康更重要的事情呢?


我也是。


今天,我终于在母亲的入院通知单和病情告知书上,小心翼翼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是等候一张病床的第二十一天。


一个两人间的小小病室,位于走廊末端,病区特有的聒噪,被恰到好处地挡在门前一米外。


看着吊瓶里的葡萄糖一点一滴地通过细细的皮管流入老妈的静脉,她憔悴焦虑的面容渐渐变得舒缓,我的眼眶内似有一阵热浪涌过。


每个经历过三甲医院住院和手术的家属,可能都有类似体会。住进医院已经够不容易,却只是冗长治疗程序的第一步。后面流程的烦琐,与医务人员沟通上的困难和低效,以及我们不可控制的对治疗方案和细节的某种不信任,都会慢慢侵蚀我们的精力和情绪,最终让这一过程变得异常煎熬。


我母亲这算小手术,通过网络搜索,我已了解手术类型、步骤、材料、风险和相关注意事项,可惜我自己不是医生,无法亲自动手,只能交给医生,希望用他们的专业技能解决难题。


手术虽小,我预测从伤口切开到缝合约摸半小时,但我母亲的体质和情绪比较特殊,不排除因抗拒治疗而不得不全麻作业。


麻醉剂量是否适当,麻醉反应是否可控,手术效果、预后如何,还有别的一些困惑,种种问题,左一个右一个地在我脑袋里进进出出。


国内三甲医院的主任外科医生,每天像陀螺一样转来转去,忙得无法想象。接待门诊病人,动手术,跟踪病情,查房,应付各种奇葩家属,开各种会,做各种报告论文,甚至学习强国知识,还要完成领导额外安排的手术。


所以你很难在医生办公室看见他们的踪影,好不容易见到护士站前人影一晃,似乎是他,但转眼又消失了。


我陪同母亲就医的经验可谓丰富,要见主刀医生一面太难。早上的查房时间,每个病人大概能轮到一两分钟,他根本没时间解答你的疑问。


被拦急了,他会请你找他助手,找值班医生,或者请你稍候去办公室找他。但是,这个“稍候”的意思更接近“你好”,或等于“以后再说”。


你会发现,术前一系列化验和体检准备,等候手术安排,准确开始手术的时间,手术进展,术后异常情况和并发症处理,出院后应该如何护理,等等,每一件悬在家属心尖上的事情,基本上都在懵懵懂懂迷迷糊糊中进行。


举几个简单例子。


术前,“各项体检都做完了,结果如何”,“护士通知明天手术,早上还是下午,大概几点”。
--- 不知道,你们等着吧。


术中,“病人术中体征如何”, “为什么医生出来了,病人还没出来”。

--- 等一下。


术后,“为什么病人在呕吐”,“为什么伤口还在渗血,血压这么高”,“为什么这里肿了”,“为什么又发烧了”,“为什么这个药用了好几天没起色”.....

--- 再看看。


十万个为什么,要么没有答案,要么没有确切答案。


越在我们知识的盲区,卷入其中的人对我们越重要,我们就会越焦虑,也越需要细致专业的服务来抚慰。

医疗行业很不简单,非专业人士仅凭搜索引擎上的简单科普并不足以了解治疗细节。当然,如果这个行业有正常的竞争和淘汰机制,我们也无需深入,信任市场分工即可。


因为自由市场天然的正向激励会引导着医院,越来越贴近患者和家属的内心需求。


可惜现在的情形刚好相反,由于医院无须顾虑消费者(病人及家属)对其服务品质的评价,他一般没有动机关心病人感受,治疗结果也只需保持合格,不出大事即可。


因为无论病人感受到了什么,都没有别的选择。就像在以前的国营商店,服务员再怎么怠慢甚至打骂顾客,顾客都会像小强一样,倔强地一次次回头。


不对,不是还有私立医院吗?莆田系就投资了不少啊。


上一次文章,有个读者留言说,你这么喜欢市场化,为什么不去莆田系医院做手术?我跟她说,因为我了解整个医疗系统的现状,知道民营医院(如莆田系)被神仙们高度管制,入行和经营的成本非常高昂,医院对购买设备、招聘医生、采购药品、治疗价格、服务模式都没有完整的自主决定权。


打着“为你们好”的招牌,神仙为民营医院定了多如牛毛的规则,动不动就开出罚单,绑得医院根本无法提供优质和便宜的医疗服务。


所以,少数的私立医院不但是昂贵的,其治疗结果比起传统公立医院,可能更加无法预测。


因为高管制下,愿意冒险进入这个领域的民间资本很少,竞争不充分,市场竞争的正向淘汰机制转不起来。


千辛万苦进了这个行业,又受到神仙们的高度“关照”,真正能开展起来的治疗项目很少,少了临床机会,也就无法凝聚优质的医生。


设想一下,如果你是一家小吃店的老板,但买什么型号的微波炉,买几个微波炉,用什么锅,做什么小吃,用什么材料做,定价几元,这些事情全需要由一个神仙来批准,你不能自己决定。你还能经营好这家小吃店吗?我相信大部分美食城都会消失。


当然,自由市场无法追求完美,也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因为这个世界本就不完美,人性中的犯罪冲动永远无法消失,所以我们才需要法律。


但人性的恶,不能归罪于自由市场,谁犯罪,请找谁。


自由市场的机制之一是消费者主权,即消费者的评价和选择决定一个商家的成功或失败。为客户创造更多价值者胜出,物美价廉者胜出,质次价高者被迫退出,作奸犯科者逐渐被逐出。


一言蔽之的话,莆田系如果有错,不是市场之错,更不是市场失灵,而是管制之恶。掌握一点经济学原理,就能看清一个事实:我们生活的一切都应该回归经济活动的本质,产权人对财产应有完全自主权,管制是对这一本质的伤害和扭曲,管制越多,伤害越大,人们的生活越痛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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