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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对美国的征服

2017-07-19 通天译 私产经济学与伦理学

西班牙对美国的征服

文:拉尔夫·雷克 (Ralph Raico)

译:禅心云起


1898年是美国历史的里程碑。这一年,美国与西班牙开战——我们在现代战争破晓期与外国敌人的头一次交火。自此以后,除了极少几个战略撤退期,我们一直在积极卷入外国的政治事务。

 

19世纪80年代始,一群古巴人煽动古巴从西班牙独立。就像既往今后的许多革命者,他们在群众当中几乎得不到真正的支持。于是他们施展恐怖手段——破坏乡村、炸毁铁路、刺杀碍事者。西班牙当局也以辣手回敬。

 

某些身处古巴的美国投资者颇为不满,可推动美国干涉的真正力量,并非少数甘蔗种植园主。反叛分子所利用的口号——“自由”和“独立”——让许多不了解古巴实情的美国人产生共鸣。起到部分作用的还有“黑色传奇”(注:16世纪始,反西班牙和天主教会的某些英国作家和历史学家发表大量著作妖魔化西班牙)——把西班牙人当成嗜血暴君的成见,是美国人从英国先辈那里继承而来的。美国人容易轻信叛乱分子兜售的故事,特别当“黄色”报纸发现,以基本属于捏造的西班牙“暴行”激起群众愤慨,而对叛乱分子犯下的暴行保持沉默,会让报纸一售而空。

 

在古巴问题上,寻求炒作和民望的政治家发现“一座金矿”。很快,美国政府向西班牙发出照会,表达了对古巴“事件”的“关切”。事实上,这些“事件”只是殖民政权对抗游击战争的通行策略。在帝国主义时代,英、法、德等国,在世界其他地方的所作所为,不会比这更仁慈。西班牙意识到美国实力的压倒性优势,对来自华盛顿的干涉,设法息事宁人,同时试图保留它作为古老帝国主义势力仅存的一丝尊严。


威廉·麦金莱在1897年当选总统时,就已计划扩大美国在全球的作用。西班牙陷入古巴僵局,为此提供了绝佳机会。麦 44 23055 44 10136 0 0 8209 0 0:00:02 0:00:01 0:00:01 8207莱表面宣称:“我们并不想要征服战争,我们必须避开领土侵略的诱惑”。但在美国政府内部,正在寻求战争和扩张的有力阴谋集团,知道自己找到了合适人选。参议员亨利·卡伯特·洛奇写信给当时在海军部任职的西奥多·罗斯福:“除非我极大误会,政府现在正致力于我们俩人所希望的大政策。”这个“大政策”也得到国务卿约翰·海和其他关键人物的支持,旨在决定性地打破外交事务中奉行不干涉和中立政策的美国传统。美国最终承担“全球责任”,加入到其他大国争夺世界领土的行列中来。

 

战争党的领袖们为掩饰他们的计划,大谈取得美国产业市场的必要性,甚至说服几位商界领袖来学舌。但实际上,这个被称作“老钱”(译者注:指继承祖业的门阀)的傲慢显贵集团,在大多数情况下,对商业既无强烈兴趣,也谈不上多大尊重,除了把它当成本国实力的源头。像英、德、俄等国那个时代的类似派系一样,他们的目的是增添国家的权力和荣耀。

 

为紧逼西班牙,缅因号战列舰被派往哈瓦那港。2月15日晚,缅因号发生爆炸,有252人死亡。怀疑矛头立即直指西班牙人,尽管西班牙从缅因号破坏事件中获益最少。这个事件,更像是锅炉爆炸,还可能是叛乱分子本身设下水雷,以便将美国拖入一场他们单靠自身无法取胜的战争。新闻媒体高喊,要向背信弃义的西班牙复仇,干涉主义政治家认为他们时机已到。

 

麦金莱想要保持自己身为谨慎政治家的形象,择机待时而动。他胁迫西班牙与反叛分子停火,开始就古巴独立展开谈判,露骨暗示此外就是战争。西班牙人,愿意给予古巴自治权,但反对将这座岛简单交给恐怖集团。最后,尽全力避免与美国开战,马德里宣布停火——一个主权国听命于另一个主权国的惊人让步。

 

但这对麦金莱来说远远不够,他所瞩目的,是能否将西班牙遗产收入囊中。4月11日,他向国会发出战争讯号,绝口不提停火让步。一周后,国会通过了麦金莱所希望的战争决议。

 

在远东地区,乔治·杜威准将得到批准,实施预定计划:前往菲律宾并确保控制马尼拉港。密里奥·亚昆诺杜和他的菲律宾独立战士也随同一道行动。在加勒比地区,美军迅速制服了古巴的西班牙人,接着,在西班牙乞求和平后,又接管了波多黎各。费时三个月,战斗结束。正如约翰·海国务卿的名言:“一场辉煌的小战争”。

 

美国闪电击败老朽西班牙的消息,让美国公众满怀欣慰。人们相信,这是一场胜利,目的是为了反抗旧世界暴政的美国理想和美国生活方式。我们胜利的双臂,将保证古巴自由民主的未来。

 

在公众情绪高涨的浪潮当中,有一个人却大声发出忤逆的声音。他就是威廉·格雷厄姆·萨姆纳——耶鲁大学教授,著名社会学家,私人企业、自由贸易和金本位不懈的辩护士。此刻,他即将进入一生最艰苦的战斗。

 

1899年1月16日,萨姆纳对斐陶斐荣誉学会耶鲁大学分会爆满的人群致辞。他知道聚于此地的耶鲁人和其他听众,都充满爱国自豪感。带着巧妙讽刺,萨姆纳的演讲题目是《西班牙对美国的征服》。

 

萨姆纳向听众发起挑战:

我们在一场军事冲突中打败了西班牙,可我们在思想和政策领域,正被西班牙所征服。扩张主义和帝国主义,不外乎是把西班牙带到如今地步的老一套强国哲学。”

萨姆纳接着概述了国父们珍视的美国最初愿景。它与在欧洲各国流行的愿景截然不同:

“他们不要宫廷、也不要排场;拒绝勋章、缓带或头衔。他们不愿意负上公债。他们不需要堂皇外交,一门心思专注己务,不参与任何欧洲政治家习惯的阴谋。不以霸权均势和‘国家理由’来牺牲公民的生命和幸福。”

这一度是美国的观念,我们作为一个民族的特质:“正是借助‘共同体’的观念,美国代表了人类历史上独特和杰出的一面,美国人民也赢得了自己的幸福。”


国父们留给我们的制度,萨姆纳主张,是一种微妙的制度,规定了分权制衡,希望维持小政府和保留地方政府。共和国的创建者,华盛顿、杰斐逊等人,对“与外国纠缠不清”发出明确警告,这并不令人意外。对外冒险政策会从本质上扭曲直至最终破坏我们原有的制度。

 

随着外交事务愈来愈有份量,权力将从社区和州移到联邦政府,在这一过程中,权力也从国会移到总统手中。一个忙碌的外交政策只能由总统操持,而经常不必知会人民。因此,以地方政府、州权、国会充当国民声音为基础的美国制度,将越来越多地让位于由帝王般的总统领导的膨胀官僚机构。

 

可如今,我们对西班牙开战,接受它背后的哲学,让自己重蹈欧洲的老路,萨姆纳宣称:“战争、公债、税务、外交、大政府制度、排场、荣耀、大陆军与大海军、奢侈开支、政治上假公济私——一句话,帝国主义。”

 

当时,全球干涉主义者,看来已经抛出他们最喜爱的抹黑之词:“孤立主义者”。而萨姆纳也适当地反驳。帝国主义者“警告我们要戒除‘孤立’的恐惧,”他说,可“我们的祖先来到这里,让自己孤立于”旧世界的负担,“当其他人全都在债务和税负下苦苦挣扎时,谁不愿遗世而孤立,享受所赚尽数留给自己家庭的乐趣?”

 

萨姆纳坦率承认,当放弃我们的制度时,或会得到补偿。就像西班牙人清楚,不朽的荣耀不会分文不名。作为陆海军强大事业的一部分,即便是个无名小卒,也参与到全球部署的巨大帝国主义军力当中,目睹胜利战场上旗帜高高飘扬——历史上有无数人认为这场游戏值得一玩。

 

只是——只是这并非美国的方式。美国人的方式更中庸、更平淡、更乡土,对,更中产阶级。基于这种想法,我们来到这里,在我们的工作、家庭、教会和社区中,过着自己的生活、照料自己的生意、享受自己的自由、追求自己的幸福。美国的方式从来都是“小政策”。

 

社会学家萨姆纳警告说:人类事务中自有某种逻辑,一旦做出某个决定,在你眼前,原本通畅的条条大道就会紧闭,你会被一步一步引上特定的方向。美国正在选择通往世界霸权之路,萨姆纳对他的演说能否扭转局面几乎不抱希望。可在当时,他缘何这样大声疾呼?这仅仅因为,国父们一手缔造了共和国,这个计划是一个光荣的梦想,在它消失以前,当务之急可不仅仅是口头的尊重和爱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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