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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故事 | 尹昌龙:文化“草色”已在深圳蔓延成春

圳爷 教育大事 2023-12-18

本文字数:7219字

阅读时间:12分钟




今年40岁的深圳特区,不仅经济发展成就举世瞩目,更“因热爱读书而受人尊重”——在倡导全民阅读这件事上,40岁的深圳特区已不遗余力地坚持了20年。每年如约而至的“深圳读书月”,已成为她最具代表性的文化名片。


当深圳读书月静水深流地走过20年,城市的文化生态也愈发显现出勃勃生机。2013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唯一的“全球全民阅读典范城市”称号;2019年,在第十六次全国国民阅读调查报告中位列城市阅读指数排行榜首位。


▲尹昌龙先生


回顾深圳读书月的“高贵坚持”,深圳出版集团董事长、深圳读书月组委会办公室主任尹昌龙如数家珍。


作为第一个选择“深漂”的北京大学文学博士,尹昌龙自深圳读书月诞生起就与其紧紧相连、密不可分。无论是组织策划,还是具体操办,他总是心怀“为往圣继绝学”、接续中华民族千年读书传统的豪情,激情洋溢、全力以赴。


8月17日临近中午时分,刚处理完几项重要工作的尹昌龙,马不停蹄地在办公室接受了我们的采访。他分享幼时读书经历,谈当初因何来到深圳,深圳读书月给这座年轻城市带来的变化,还理性地分析了深圳文化未来发展的提升方向。作为一个文化学者,他对城市文化建设与阅读事业有着专业而深刻的理解。

在尹昌龙的办公桌背后,是一整面墙的书柜,满满当当全是书。作为深圳文化建设的中坚力量,他把阅读推广当做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他说,自己的爱好与职业能统一起来,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





关于求学经历

父母大字不识,却把儿子培养成北大博士


您曾经说自己的父母都不识字,但家里却出了一个博士儿子,他们为您读书提供了哪些支持和帮助?当时您家里的读书氛围并不是很好,是什么让您坚定了读书的决心?

尹昌龙:在中国广大农村地区,或许有贫穷、有苦难,但同样也有很多的爱。我到今天都很感激,在最贫穷的日子里,父母亲对我们那种无私的爱、那些严格的管教,不会因为经济的困难而有任何改变。


他们怎么无私地爱自己的孩子呢?就是“我再穷、再苦,也要让我的孩子读书”。为了供我们读书,家里可以说是倾其所有。在农村,其实有很多事要忙,但他们宁愿自己多辛苦多承担一点,“地可以荒芜,孩子不能荒废”。所以我觉得父母对孩子最好的爱,就是给他们创造读书的条件。


另一方面,从我个人来讲,农村生活确实太苦了。我特别羡慕城里人每天晚上六点半能准点吃饭。那时候就觉得我这辈子要是有机会,一定要追求这样的生活。因为一般农村要忙到七八点才有饭吃,但城里人呢,太阳老高就能在那悠闲地吃饭。那种幸福啊,我简直羡慕得无以复加。


现在大家都觉得孩子一放暑假就是放飞自我了。但当时我们放暑假,就意味着有很多的农活在等你分担。我们家在长江流域,到了夏天特别热。念书时我还算是“细皮嫩肉”,但那时身上长的痱子都是整块整块的。在地里大太阳底下晒着,水稻田的水是烫人的,但必须坚持站在里面干活。

所以那时候,每年暑假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堂课”。平时可能贪玩儿,一个暑假回来就会赶快开始好好念书。因为时刻有种压力:如果你不好好读书,不考上大学,就得一辈子干这个。

:在您个人的阅读中,您觉得哪本书或哪位作家对自己的影响最大?有哪些有意思的读书经历和心得体会?

尹昌龙:我1983年上大学。我们那个年代,中国城市化的浪潮刚刚兴起,很多农村的孩子上大学、进城,就意味着改变自己的命运。当时有一个作家,路遥,他写的《人生》,到今天我都觉得对我的震撼和影响特别大。

路遥笔下的高加林,穿着白衬衫在城里做记者,后来被人顶替了回到乡下。他不是不爱刘巧珍,但他要是与刘巧珍结婚就得在农村呆一辈子,永远面朝黄土背朝天,没法过城市生活。所以他即使爱刘巧珍,他也必须得抛下她。高加林所有的梦想都跟城市连在一起,他只有进城,命运才能改变。所以这就是人生中的痛苦和纠结——你的感情,和你所选择的未来和事业之间,有着近乎撕裂般的痛苦。最后刘巧珍也不得不含着眼泪另嫁他人。


当时我中学的很多同学,家里都是定了亲的,而且跟定了亲的女孩儿感情也很好,但考进城以后也还是会分手,会退掉这门亲事。所以当时在农村这是一段被压抑的故事。

您呢?当时有没有这样的经历?

尹昌龙:还好我没有,但我哥有。因为首先是解决老大的问题嘛(笑)。所以我觉得,路遥写出了历史的巨大变化。当时就是这样,从农村到城市,给每个人带来感情和命运的变化,而这背后就是一个时代在变化。


事实上,路遥的小说,包括《平凡的世界》,我认为文学成就倒不一定比他之后的贾平凹高,但是非常励志,给那个年代要走出乡下的青年一种积极的暗示:人生只有奋斗才有未来。它符合那个年代年轻人对未来的向往,符合那一代人的梦想。所以路遥的小说特别适合做广播剧,字正腔圆,道理非常正确。

讲到关于读书的经历和心得体会,我觉得很有意思的一次是,王蒙在深圳读书月做讲座时讲了一句,“阿Q就是吃了不读书的亏”。为什么呢?他说,阿Q在农村身强力壮,割麦舂米,很能干农活。而吴妈呢,是一个寡妇。


本来阿Q配吴妈,按双方条件来讲,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可惜阿Q不会追人,他看到吴妈说:“吴妈我要跟你睡觉”。你送一朵鲜花,写一首诗,吴妈肯定会很高兴,很激动,但你直接说要跟人家睡觉,那吴妈是无法接受的。她觉得没面子、没尊严,于是就断然拒绝。


所以我觉得,读书会使人变得有趣,变得可爱。我们小时候看江苏作家高晓声,他笔下的陈奂生没文化,隔壁村放电影他去看,放的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别人问他电影怎么样,他就只能说“哎呀!从头打到尾!打死了!”他没有更多的词汇来讲这部电影和其中的故事,把这样一部有趣的电影变成‘从头打到尾’,除了打斗没有更多的东西来讲了。


读书能够把生活变得有趣,变得可爱,使一切能被我们的内心所接受。读书让人成为一个有趣的人,过一个有趣的人生。这就是我读书的一个很重要的体会吧。


关于选择来深圳

从物质到灵魂的安妥


您是第一个来深圳的北大文学博士,当初北大生都是“天之骄子”,您又是文学博士,为什么会选择来刚刚起步的深圳?

尹昌龙:其实我来深圳,跟文化文学没什么关系。当时马克思有一句名言,“无产阶级只有解放了全人类之后才能解放自己”。后来有人把这句话改成,“我们这些博士,只有先解放了自己才能去解放全人类”——自己的日子过得一塌糊涂,怎么解放全人类?另外当时是1995年,中国刚开始第二轮经济大潮,再加上“后现代”思潮消解一切庄严的崇高的意义,于是生活被摆在第一位。


招聘时,深圳这边就说,第一,工资非常高;第二,按硬指标,排队分房子,像我这样博士毕业的,几年就能分到房子;第三,我当时已经结婚了,我爱人的工作也可以帮忙解决。这几项条件特别诱人。


所以决定来深圳,代表着一种未来的可能性,至少首先安身立命。灵魂能不能安妥,当时也没有更多的考虑。当初第一个来深圳的北大文学博士是我,之后到今天好像还没有第二个。我非常希望这些文学博士重新来发现深圳这座城市的魅力,这里还是适合文学生存的。

是的,也希望能有更多的,像您这样的文学博士来改善深圳的文化氛围。

尹昌龙:确实我当时也有这种想法:既然深圳没有那么多的文化资源,那么也许作为文学博士来能有更大的发挥,毕竟这个地方更需要文化人,更容易让文化人崭露头角。刚来深圳时我主要做文化研究,然后做行政管理,现在做企业管理,三种主要的生活方式我都经历了。

不过您给我们的感觉还是有种“不忘初心”,大概是“归来仍是少年”那种感觉。

尹昌龙:人有些东西是可以改变的,比如工作的能力等等。但人的内心其实是很难改变的。有自己的坚持,保持自己的本色,这个还是蛮重要的。我们的工作可以随着职业而变化,但我们的内心始终要有这种“本分”,这种“本色”。

我觉得您也是有一个比较有情怀的人,你看有很多来深圳的人在经历许多挫折、压力、打击,有一些人可能就变得有点“偏离”了正轨,或者性格走样了,但有一些人还是会保留初心不变,还是有一颗赤诚的心,我觉得就比较难得……

尹昌龙:也许是因为我还算比较顺利吧,或许一个巨大的逆境也能改变我,这很难说(笑)。譬如有一天没饭吃了,没路走了,不改变也得改变,那可能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人也是受周边各种环境影响的。


关于深圳读书月

20年不离不弃,城市文化已“草色葱茏”


:现在深圳读书月成功举办了第二十届,您参与了很多的决策、组织工作。您觉得这二十年,深圳读书月给深圳带来的最大变化是什么?如果让您用一个故事来形容这个变化,您会最先想到什么?

尹昌龙:我觉得这个很有意思。我到深圳这么多年,虽然工作性质不断地在发生变化,有时候差距还挺大,但始终与读书月“不离不弃”,都是在从事关于读书月的工作。从当年的副秘书长,到专职副秘书长,再到今天的组委会办公室主任,我也算是深圳读书月一直以来的参与者吧。


我觉得有了读书月之后,深圳开始逐渐闻得到“书香”,看得见文化的“草色”。什么是草色呢?我觉得韩愈的一首诗说得特别好,“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春天,小草长出来,你在跟前似乎看不见草色,但到远处再一看,才发觉小草已经绿成一片了。这是一种循序渐进的变化。

▲1996 年,第七届全国书市在深圳举行

最开始,我真觉得深圳没有多少文化基础。但二十年坚持开展读书月,近看好像没什么变化,但实际上深圳这座城市的文化“草色”已经绿成一片,可以说是“草色葱茏”了。我1995年刚来深圳的时候,哪有什么书香。书堆在角落,被灰尘、老鼠无情地弄得一塌糊涂。所以我当时开玩笑说,“书香”是世界上最骗人的一个词。但到今天,我们发现,这个城市已经闻得到书香,听得见书声了。


如果1995年,我说我从北京来深圳是来读书的,别人肯定说我骗人——你读书不在北京,你来深圳干什么?但今天,深圳还真是一个适合读书的好地方。好多城市实体书店纷纷倒闭,但深圳拥有那么多的大书城,那么多的公共图书馆。全世界没有一个城市能像深圳这样,落成六座三万平方米以上的大书城。这已经不是城市文化的“草色”了,整个就是城市文化的“春天”。这种转变,真的是一个文化奇迹。


一座只有四十年历史的城市,却有着全世界都没有先例的六座大书城,而且还有大大小小的书店书吧,六百多座公共图书馆,让人感觉到这个城市已经显露出文化“草色”满天涯的那种气势了。

▲深圳读书月

特别是之前我们举办“看见城市的光”小而美系列评选活动,走进遍布深圳的小书店、小图书馆,让我不禁想起“我是歌手”里有人翻唱过的一首八十年代的歌曲《小草》,里面有一句歌词“从不寂寞,从不烦恼,你看我的伙伴遍布天涯海角”。我对这座城市二十年来因读书月而成长、变化的印象也是如此,由一点点绿色,逐渐遍布天涯海角。

您前段时间接受羊城晚报采访时说,今年的深圳读书月将加大校园阅读推广力度,为孩子们从小就播下热爱阅读的种子。具体有哪些举措?

尹昌龙:我觉得读书从孩子抓起特别重要,因为孩子代表未来。他们就是读书的种子,如果小时候养成读书的习惯,以后就会像大森林一样,发展成群体性的繁荣。


每个家长都爱孩子,但我认为家长对孩子最好的爱,就是培养孩子读书。哪怕在农村,就像我的父母,即使家里很穷也要让我们去读书。他们认为,自己没机会识字读书,但一定要让自己的孩子识字读书,这是最好的爱。

在物质丰富的社会里,我们往往用物质作为表达爱的手段,但这是片面的,因为物质是没有止境的。如果引导孩子爱读书、会读书,他一生都会受益无穷。而引导孩子读书,最重要的是让孩子觉得读书是一件好玩的事、他愿意做的事,让他从小培养一种习惯。所以,我觉得家长和老师要让孩子爱上读书,觉得读书是一件有趣的事情。然后学会读书,能够找到读书的要点,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让生活变得更加充实。


读书月一直都很重视对孩子阅读习惯的培养。今年,读书月将继续开展校园图书馆评选活动。应试教育关注课本、关注教辅,有时候我们甚至忽略了校园图书馆的存在。但实际上,在这里孩子们可以自由地阅读。我们深圳有很多学校的校园图书馆做得很好。孩子们课余时间跑到图书馆读书,就像小羊被放在草地上去吃草一样自由。读书不要过多地设定条条框框,让孩子读自己愿意读的书。

我觉得,校园里一定要有图书馆,这样孩子们才能越过课本、越过教辅,有更广阔的视野。另外,未来读书月还将开展校园书店评选。在校园书店里,孩子们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书,这也特别好。对校园图书馆和校园书店的扶持,是读书月要特别关注的。


关于快餐文化

如果要安妥灵魂,必须有深度阅读


现在是资讯爆炸、各种诱惑包围的时代,您认为中小学生如何才能保持阅读的热情?

尹昌龙:现在有很多学校规定,不让孩子带手机进课堂、进宿舍,因为现在好多人都形成了手机依赖。每天拿起放下手机好多次,如果手机不在身边,一会儿就会感觉很焦虑。手机甚至已经变成很多人身体的一部分,变成一种器官了。


我觉得这种依赖很要命。手机阅读毕竟是一种浅阅读,一种娱乐性阅读,快餐式阅读,消息式阅读。手机阅读的内容跟正规出版的内容还是有比较大的质量差距的,正规出版物经过专业细致的编辑设计,而手机阅读有很多错漏百出、未经考证的信息。当然,手机阅读也有它的好处:第一是海量,内容非常丰富;第二是可以查询,有搜索引擎;另外还有关键词联想等,可以根据需要进行适当阅读。

在孩子成长过程中,还是需要一些深阅读的滋养,我觉得最好不要选择手机阅读,还是要多读纸质书。手机阅读为了吸引眼球、吸引粉丝,往往有一些不适合孩子阅读甚至不太健康的内容,对孩子可能会造成很大伤害。现在呼吁电影要分级,那么孩子阅读也要有分类。所以我不倡导青少年学生用手机阅读,但可以引导他,学会把手机作为阅读的重要媒介。

现在网络和智能手机发达,各种资讯、视频等快餐文化内容充斥人们的生活,在深圳这个快节奏城市尤其如此,以至于很多人内心浮躁、信仰缺失,您怎么看?阅读能拯救他们吗?

尹昌龙: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提到,要遏制低俗祛浮躁。确实,市场经济的发展把人的欲望也唤醒了,欲望式的读物大量存在,这种快餐文化是不可避免的。有的有益,有的既无益也无害,有的是有害的。既无益也无害的东西未来还是会比较多的,我们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读高尚的书,就像是快餐,没什么营养,但有的人就是喜欢吃。


不是说不允许快餐式阅读的存在,但是如果要安妥灵魂,必须要有深度的阅读。这种阅读要让人思考,要进入内心,要能对灵魂有救赎作用。所以我觉得,无论是审美的,哲学的,这些阅读都是非常有必要的。这种阅读能帮助我们抵御快餐文化的侵扰。

阅读也要讲究质量。我们倡导让阅读成为习惯,这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我们要让阅读成为有质量的文化生活我认为,这是未来读书月乃至所有全民阅读活动都需要去逐步改进和推动的。

您觉得要怎么样去推动有质量的阅读和文化生活?

尹昌龙:我们可以进行好书推荐。比如让名家开出私人书单,这些书影响过名家,也可以影响别人;又如,读书月每年会评选推荐书目,在数量众多、质量参差的出版物中把好书选出来推荐给读者,让这些好书走进读者的生活。好书推荐有一种标杆意义,能起到风向标的作用。


读书月评“年度十大好书”“年度十大童书”就是为了让读者看得见书业的风向标,知道什么是好书,对阅读的引领作用非常大。这种阅读推荐非常有意义,有价值。也许我不知道什么是好书,但是名家专家知道。他们推荐之后,我们发现原来这本书这么有意思,值得我们去读。


关于深圳文化未来

深圳文化特色是与生活同呼吸,与产业共命运


前段时间诚品书店宣布今年底结束在深圳的营业,这让很多人感到惋惜。当然,也有人说是深圳诚品水土不服,您怎么看?

尹昌龙:诚品作为一个书店品牌,有非常大的影响力。我们提倡开书店,但书店毕竟是一门生意。我觉得,诚品在深圳确实存在水土不服的问题。


我们经常看到,深圳书城和很多书店书吧里人头攒动的场面。怎么举办各种活动来吸引读者?怎么把书和非书有效地结合?深圳的实体书店一直在摸索,也取得了很好的成效。也许诚品的经验在台湾是对的,但在深圳不一定对。我不是否定它的经验,但各地有各地的水土。


深圳书城对深圳老百姓需要什么了解得比较清楚,能更有针对性地推出一些阅读服务。可能在这一点上,诚品需要对深圳的书店经营,对这个城市的文化个性以及读书群体进一步了解。

深圳新十大文化设施正在建设当中,这对于深圳文化发展有怎样的推动作用?

尹昌龙:文化发展是需要条件的,包括物质条件、设施条件、场馆条件。深圳新十大文化设施,我称其为“构建深圳在21世纪第三个十年的文化天际线”。我记得八十年代,深圳有八大文化设施,博物馆、电视台等等;到了九十年代,有新八大文化设施,像广电集团大厦等等;现在,是新时代十大文化设施,我想一定会极大地改变这个城市的文化生态。没有场馆,文化就没有依托。所以,这些设施设备会对深圳的文化发展有很大的促进作用。

但同时,文化绝不仅仅是硬件,还包括软件。设施有了,管理能不能跟上?流的设施,不能搭配二流、三流的管理。要不然,这么好的设施发挥不了应有的作用。要有懂文化设施管理运营的人,使它更有效率、更有质量、更有吸引力。


另外,文化不仅仅是盖楼、盖房子,还得有内容,这点非常重要。比方建博物馆,博物馆建得再漂亮,里面没有藏品,还是没用。还有就是人才,我们要引进大家、名家,跟它相称。


实际上,新时代十大文化设施是一个系统工程,绝不仅仅是盖房子、盖楼。大学不是有大楼,而是有大师。我们有了好的硬件,更要有与之相称的软件。我们有了好的场馆,更要有精彩的内容,这些都是要同时考虑的。

有了大楼如何吸引名艺术家或者大师长期扎根深圳?您认为高房价、高生活成本给深圳文化发展会带来哪些挑战,深圳该如何发展有自身特色的深派文化?

尹昌龙:深圳的文化跟北京、上海等很多地方不同的是,第一,它不是历史的文化;第二,它不是学院的文化。所谓历史文化,就是要有历史遗迹、历史积淀,这点上咱们比不了。我们的文化也不是在围墙里面,围绕校园、研究所,隔着深墙大院的学院文化。


深圳的文化从它诞生一开始,就是跟生活结合的。深圳的文化给中国文化的建设和发展创造了一条非常重要的经验就是,深圳文化始终跟生活相呼应、跟产业相结合。就像倡导读书,我们不是提倡做研究、做学究,而是倡导将读书作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让它变成你的生活习惯。


另一方面,深圳的“文化+科技”给中国文化产业贡献了经验。它一开始就是跟市场结合,跟产业结合的。深圳没有很多国家一流的研究所,但为什么深圳高科技那么发达?国家专利那么多?就是因为跟产业结合,跟市场结合。


深圳文化与生活同呼吸,与产业共命运。这是深圳文化最大的特色,是北京、上海都很难比拟的。这是由深圳城市化、移民潮带来的新的生活方式,以及深圳处在市场经济前沿地带独特的城市生态决定的。城市的性格也会传导到文化上,影响文化的性格。


所以我们说,我们是活的文化,不是死的文化。这个文化跟你的生活空间、生存空间、商业空间联系在一起,这就是我们的文化极具特色的个性。这种文化不是搁在深宅大院里面,它反而更具有生命力。

今年是深圳经济特区成立40周年。去年,曾有新媒体以承载文化的“文化设施”、填充内容的“文娱活动”以及代表热情的“文化消费”三项评价城市文化生活水平的综合指标对北上广深杭州武汉成都等城市做对比,发现经济总量领先的深圳,在文化上的优势却并不突出,在您看来,现在深圳最缺的是什么?

尹昌龙:在文化方面,深圳现在比较缺大家名家。第一,大家名家的创造力非同凡响;第二,大家名家对社会的影响力也非同凡响。一方面,他们出手不凡,能带来精品佳作。另一方面,他们社会知晓度高、影响力大。相比北京、上海的大家名家规模,深圳还是显得相对较少。


我觉得,深圳这些年对科技人才、经济人才的引进力度比较大,对文化人才的引进力度还不足,需要进一步加大对文化人才的引进力度。毕竟事在人为,没有一批优秀的人才,文化的发展提升也会受到限制。

▲但昭义教授

而且,大家名家的带动、示范作用无与伦比。当年引进但昭义教授,使深圳钢琴事业蓬勃发展。如果没有但昭义教授,以及他带的李云迪、陈萨、张昊辰等一批年轻的钢琴音乐家,谁能想象深圳能迅速发展成为“钢琴之城”?他一个人就意味着一座城。


我们现在的文化大家还是相对较少。我觉得这个要引起高度重视,要加大引进力度。过去,刘备请诸葛亮是三顾茅庐,我们也要有这个姿态,拿出我们的热情、诚意,以优厚的条件去引进大家名家。

深圳被视为中国科技公司的“大本营”,华为、中兴、腾讯、大疆、商汤等,科幻作家刘慈欣曾评价深圳是“中国最具创新色彩的城市,也是一座年轻的、具有科幻色彩和未来感的城市。”有一种说法深圳可以在科幻文化上有所作为,成为自身特色。您如何看待?

尹昌龙:我觉得是有这种可能性。因为第一,深圳是一座年轻的城市,年轻的城市具有这种想象力;第二,深圳本身高科技非常发达,大家对新的科技以及科技带动的生活时尚、生活美学都非常关注;第三,深圳喜欢读科幻文学的人也特别多。据我了解,深圳本身就有聚焦科幻文学的“科学与幻想成长基金”等,刘慈欣的小说在深圳也卖得特别好。


我觉得深圳可能比较相信一点:科技将成为改变我们生活,甚至改变未来的一种决定性力量。由此,可以展开很多新的想象。所以我认为,深圳未来的科幻文学,不敢说能推出多少作品,但至少拥有很多忠实的粉丝。这点是可以肯定的,我们科幻文学的分享会,读者都非常多,非常踊跃。我们有望把科幻文学打造成深圳未来的一个重要文学品味。


关于个人生活

爱打乒乓球,爱读唐诗


您平时工作比较忙,我看您业余经常打打乒乓球?

尹昌龙:对,我喜欢打乒乓球。水平不高,热情很高(笑)。因为对我来讲,打乒乓球不是为了“求道”,而是求锻炼身体。有的人就钻研这个动作应该怎么打,我对这个兴趣不是很大。我就觉得能打到出汗,打得意气风发就好了。不属于“求道”派,所以这个技术一直没有很大的提高,但是热情一直不减。

现在年纪越来越大了,运动怕受伤,一旦受伤就会影响工作。好在打乒乓球不太容易受伤,所以我特别喜欢打乒乓球。另外呢,现在常常看手机,视力越来越差,打乒乓球对视力特别好。好多小孩如果视力不太好,就让他打乒乓球就好了。而且能锻炼你在零点零几秒做出反应。


我对体育还是蛮喜欢的。上大学的时候,体育就是我的“宗教”。看各种比赛,我都特别喜欢。几乎只要在电视上看到体育都会被吸引过去,包括网球、篮球。我觉得,从我上大学开始,那么多年来体育已经融入了我的灵魂,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放弃对体育的热爱。

您最近看什么书?

尹昌龙:我最近看一些唐诗宋词,比方说,我几乎把大李杜(李白、杜甫)、小李杜(李商隐、杜牧)的作品都在做精读。大小李杜是我比较喜欢的诗人,也是代表唐代诗歌的高峰。一个是盛唐的高峰,一个是晚唐的高峰。

▲尹昌龙在“山川上的中国”系列中国文学讲座分享李商隐

我比较喜欢看这些古典诗词,然后每天进行诗词打卡。我想要构建的是诗词环绕的生活,每天给生活带来很多乐趣和想象,这是特别好的。

为什么诗词能给您带来这么多的乐趣?

尹昌龙:第一,汉字在诗词当中熠熠生辉,用词、搭配都特别好,把我们生活当中遇到的很多情景讲得非常生动、信手拈来。第二,诵读诵读,余香满口,我也喜欢背诵诗词。有时候背了忘,忘了继续背,也能锻炼记忆力。



作者:我们深圳编辑部

编辑:陈乏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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