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投倒奶、决赛取消、成团梦碎……真人偶像选秀走到第四个年头，粉丝们没等来为市场注入新鲜血液的新人爱豆，只等到了大厂外训练生们默默离开的落寞背影。一面是自己的pick或许从此告别偶像事业的心酸，另一面是如果成团出道后要面临五花八门的“塌房”的担忧，不论成团与否，似乎最受伤的永远是粉丝。“爱豆”与“二次元”，这两个原本专属于不同圈层的词语，随着5G、动作捕捉、AI、XR等技术的成熟，正在逐渐走向融合，打开了偶像产业的新次元——虚拟偶像。A-SOUL是国内首个虚拟女团，由乐华娱乐联合字节跳动共同打造，出道仅五个月便在5月1日的萤火虫漫展线下活动上获得了巨大成功。虽然站在舞台下也只能看着屏幕中的可爱女孩唱跳，但当A-SOUL的新歌响起时，现场那不亚于任何一个当红爱豆团体的应援声，饱含着粉丝们丝毫不减的热情。“陪你们去鸟巢开不卡的演唱会”的大声宣言，更是粉丝对A-SOUL五位“女爱豆”们的浪漫告白。真情实感为纸片人应援这件事，如果是从未接触过二次元文化的人，估计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将感情寄托在几个“假人”身上的行为。实际上，虚拟偶像的商业价值并不比真人偶像差，前有洛天依国民品牌代言加身、直播带货一抢而空，后有虚拟时尚博主翎拿下大牌合作，这些身处“2.5次元”中的“当红流量”，昭示着虚拟偶像时代的到来。
去年11月23日，乐华CEO杜华发布 “乐华新女团”预告，随后A-SOUL官博公开五位成员的形象PV（Promotion Video，音乐促销宣传影像），正式宣布国内第一个五人虚拟女团的出道。
随着疫情爆发带来的“宅经济”发展，以及“Z世代”逐渐成为文化消费主力，虚拟偶像这一行业的红利不再局限于小众圈层。根据爱奇艺《2019虚拟偶像观察报告》，全国有近4亿人正在关注或走在关注虚拟偶像的路上，2020年，虚拟偶像市场预估将达到2000亿。除原本就受日本动漫文化“熏陶”的二次元群体外，对新兴文化和小众圈层文化天然具有消费热情的、由95后以及00后构成的新一带泛娱乐消费主体，共同构成了虚拟偶像行业迅速发展的土壤。一时间，网红MCN公司、动画建模公司、天猫、甚至一些“身怀绝技”的普通上班族都迅速投身这一朝阳产业，据统计，2020年上半年，B站每个月就有4000多位虚拟主播上线开播。虚拟女团A-SOUL平时也是通过高频率直播来维持曝光度和粉丝粘性。然而在出道初期，出身“大厂”的A-SOUL不仅没有成功破圈收割泛娱乐群体，甚至在自己的“舒适圈”二次元群体中都没有得到很好的待遇——A-SOUL出身乐华的消息一出，V圈立刻掀起了一阵抵制风波。造成这一局面的，说到底是传统偶像经纪公司入局虚拟偶像的这一举动。原本，虚拟主播和其重点受众自成一种类似粉圈的生态，称为“V圈”（V指Vup、Vtuber，虚拟主播）。V圈里虚拟主播与粉丝的相处模式虽然与粉圈有几分相似，但他们拒绝“粉圈化”。因而，A-SOUL背后的乐华给V圈带来了不小的担忧，他们担心出身“三次元”经纪公司的A-SOUL会将粉圈玩法带入V圈，进而破坏V圈生态。不过，自入局以来，乐华完全遵守V圈玩法来运营A-SOUL，仅在内容输出上与传统二次元虚拟偶像做出区分。A-SOUL由乃琳、嘉然、向晚、贝拉、珈乐五位成员构成，形象包含了萌妹萝莉、温柔学霸、元气少女、酷girl、御姐五个类型，基本在一个团里涵盖了市面上常见女爱豆的所有人设类型。从人设来说，走的是韩国女团和日式少女爱豆风格的集大成路线。从A-SOUL发行的两首单曲来看，歌曲风格和舞蹈编排走的是乐华一贯的标准唱跳女团风。平日的直播表演内容里，除了成员嘉然，其余成员的才艺展示也均以女团舞曲、流行歌曲为主，和B站现有的大批主攻日式宅文化Vup十分不同。在外形设计上，A-SOUL又完全遵循了二次元审美。Lo裙、双马尾等元素成为其中几位成员的形象标识，尤其嘉然这一典型日系萌妹，其外形更是邀请了日本hololive旗下知名vTbuer百鬼绫目的设计者神乐七奈进行监修。宣发层面，除二次元用户主阵地B站外，A-SOUL还分别入驻了以下沉市场为主的抖音和饭圈文化较为盛行的微博两大平台。二次元形象结合传统女团内容输出，佐以大众传播的宣发策略，不难看出，A-SOUL在抓住原本的V圈二次元宅文化群体外，还希望吸引泛娱乐群体，扩大自己的受众圈层。一直以来，除洛天依这类头部偶像，虚拟偶像或虚拟主播都面临主受众二次元群体与其他文化圈层的高壁垒问题。虽说二次元人群的氪金力量已经可观，但小众文化能带来的流量终究有限。A-SOUL出道仅5个月，线下人数就如此可观，可见已经完成了第一步“入圈”，成功被二次元群体接受；接下来依靠不断的内容输出，配合粉丝的高质量二次产出慢慢发酵，破圈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线下声势浩大，那么虚拟女团A-SOUL的营收究竟如何？
根据下图虚拟主播直播收益统计来看，A-SOUL厂牌的收益在B站4月所有Vup厂牌中总营收排名第四，共计营收628,927元。此外，还有五位成员的单人直播营收，共计655,321元。这样的数字对于出道仅5个月的虚拟女团来说，已经属于十分亮眼的成绩了。虚拟偶像行业的高收益在A-SOUL之前就已初具规模。美国虚拟网红Lil Miquela在ins坐拥300多万粉丝，高奢代言接到手软，仅2020一年收入便超过1000万美元。国内市场方面，虚拟歌姬洛天依自去年带货首秀近200万人打赏互动后，如今洛天依的淘宝直播坑位费已经达到了90万一场。实际上，在虚拟偶像这一高收益赛道，不论是乐华还是字节跳动，都并非第一个吃螃蟹的“巨头”。去年8月，天猫联合易烊千玺推出虚拟代言人“千喵”，即平行虚拟世界中的“另一个千玺”。“千喵”作为天猫品牌自2018年官宣首位代言人易烊千玺至今的第二位代言人，选择打造虚拟代言人可见阿里集团对虚拟偶像赛道的重视。另一边，爱奇艺推出虚拟乐队“RichBoom”、制作虚拟偶像选秀节目《跨次元新星》。腾讯联合旗下国民级手游《王者荣耀》IP,推出国内首个由游戏人物组成的虚拟偶像男团——无限王者团。无限王者团模仿真实男团模式，将五位人气游戏角色分为vocal、rapper、舞担等不同担当，通过发行歌曲、周边、授权、广告等方式实现流量转化。无限王者团的运营与其他非游戏IP虚拟偶像的不同点在于，虚拟偶像和游戏IP可以互相反哺，游戏热度可以为虚拟偶像造势，虚拟偶像的新物料、新策划也可以反刺激游戏内上线的新活动、新皮肤等氪金行为。国内最大智能语音技术提供商科大讯飞，则选择与偶像商业模式更加成熟的韩国公司合作。在去年召开于首尔的第一届WCIF世界文化产业大会上，科大讯飞总裁胡郁表示：“希望将科大讯飞领先的人工智能技术与SM的娱乐内容结合，设计出全新的虚拟偶像产品和运营模式”。随后，SM推出新女团aespa，该女团由四位真人成员和四位虚拟成员构成，主打真实世界和虚拟世界交互的概念，期望未来可以实现“虚拟偶像进入粉丝生活，成为陪伴粉丝的朋友”的目标。此外，快手举办“跨次元之夜”晚会，收购AcFun弹幕网，打造虚拟形象Ac娘，借AcFun面捕助手向用户提供UCG形象等举措也显示了快手入局“虚拟世界”的决心。综艺、IP、直播、电商、代言，各大互联网巨头的入局不仅为虚拟偶像行业注入了新的资本，也在传统的以周边、授权为主的二次元收益模式之上不断开发着变现新玩法。
要问虚拟偶像为何突然成为各“巨头”纷纷入局的香饽饽，“可控”一定是其中最大原因之一。
关于真人偶像的“商品性”和“人性”孰轻孰重的争议一直存在，虽然至今尚未有结论，但大多时候真人偶像的最大商业价值在于“人设”已是不争的事实。然而近年来真人偶像翻车，人设崩塌进而影响到与其合作的品牌的形象，导致商业价值受到影响的事件频频发生。虚拟偶像的“可控性”可以为“经纪公司”带来持续稳定低风险的商业价值，“崩人设”的情况几乎不会发生在虚拟偶像的身上。A-SOUL出道前，杜华就曾放话自己的虚拟女团永远“保持身材、永不恋爱、准时打卡、按时营业、支持杜妈”，显然将“不塌房”当做了A-SOUL的最大卖点。然而，对于如今并未形成规模的虚拟偶像产业，“永不塌房”的美好愿景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容易实现。首先就是“中之人”群体尚未有明确统一的管理和培养体系。所谓“中之人”，是指穿着动作捕捉服，以声音、表情、动作等方式“扮演”虚拟偶像的真人。中之人通常不暴露身份、不露脸，一方面是为保护虚拟偶像的“形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最大限度降低中之人的不恰当行为对虚拟偶像产生的负面影响。不止A-SOUL，YouTube知名虚拟主播绊爱酱、无限王者团以及B站大部分Vup采用的都是中之人扮演的形式。目前国内尚未有成熟的中之人培养体系或专业公司，现有的虚拟主播要么是由MCN公司直接启用旗下主播“套皮”，要么就是由技术公司为已经打造好的虚拟形象招聘合适人选来“角色扮演”，而以上中之人上岗前大部分未接受过专业虚拟主播扮演的培训。乐华号称“准备两年”的虚拟女团A-SOUL，也被网友扒出其中之人实际上是由合作方字节跳动于2020年4月24日为“Project V”企划招募而来。4月发布招募信息、11月出道，不到7个月的中之人培训期不仅与原本宣称的两年相去甚远，即使是放在真人偶像中，7个月的训练时长也属于仓促出道的行列。另外，粉丝们还根据A-SOUL直播中透露的信息推测出五人皆是大学在校生，这种非全职中之人无疑给A-SOUL的运营增加了极大的风险性。此前，日本知名虚拟主播绊爱酱就因为中之人换人引起很大风波，自此人气急速下滑，运营公司A8也遭到V圈抵制。除中之人的管理风险外，无IP支撑、无类似初音未来这类声源库虚拟歌姬养成感等问题也是A-SOUL这类虚拟偶像的吸粉困境。不过，这些问题都可以依靠经纪公司良好的运营和作品产出来解决，但成功“破圈”后面对有限的商业资源，如何平衡旗下真人偶像和虚拟偶像的资源分配也是乐华未来需要面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