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管重拳出击，下一站天价黄牛票？
文 | 绯飞
自2021年6月15日中央网信办启动“清朗·‘饭圈’乱象整治”专项行动至今，微博、豆瓣、抖音、腾讯、爱奇艺、优酷等影响力较大的头部平台纷纷响应。
由“清朗”行动的阶段性成效展示可以看出，本次整治行动的第一阶段工作重点主要集中在打击饭圈集资、引导打投、打榜等范畴。而从后续微博停用“明星势力榜”、关闭粉丝“送花”功能，“超级星饭团”“桃叭”等追星APP下架，“Owhat”限制未成年人消费等“结果”可以看到，针对“饭圈”乱象，本次“清朗”从粉丝、平台、艺人等多方面综合控制引导，且初见成效。
然而，打投、吵架、“蹭热点”等问题不过是“饭圈”线上乱象的冰山一角。离开线上，线下的代拍产业、私生追车跟机以及演出票市场动辄上万的天价黄牛票乱象等，也都是娱乐产业飞速发展过程中相伴相生的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
在针对“饭圈”乱象线上部分的整治工作取得初步阶段的成功之后，针对线下演出票部分的整改措施也被及时地提上了日程。近日，文化和旅游部颁布了《演出票务服务与技术规范》(以下简称《规范》)，作为国内首个演出票务领域的行业标准，《规范》的实施将有效打击“黄牛”生存空间。
据悉，该《规范》将于2021年8月19日起实施。只是受疫情影响，如今的线下演出市场大量关停，《规范》实施的成效尚无法得到具体反馈。因此，星番联系了票务行业从业者、律师、摩天轮、大麦两大票务平台，与他们聊了聊“黄牛票”乱象的成因，以及政策之外平台方的“自救”之法。
01
“黄牛票”的“邪火”不仅烧在饭圈这一亩三分地中。
随着2016年里约奥运会上一批运动明星的“走红”，重点项目、或是有知名运动员参加的比赛门票也加入了“被炒”行列。其中最为代表的项目是乒乓球，据了解，原本票面价值最高300左右的2019国际乒联巡回赛总决赛门票被炒到上千；今年的全运会恰逢东京奥运会刚刚结束之际，黄牛们也早早开始预订起了乒乓球决赛的门票，据了解，运动员马龙出场的比赛票价预估达到1500。
为何“饭圈陋习”出了“饭圈”依然存在？一位票务行业从业者指出，“黄牛”之所以屡禁不止，主要还是因为有“市场”。“就像买网红奶茶也有代排，但凡有供小于求的市场出现，黄牛就必然会出现，这是一种市场规律。”
在这位从业人员看来，“黄牛”并非一个纯粹的贬义词，更趋于中性。“虽然我们的公开数据显示公开售票为总票量的70%，但其实大部分时候的票量是达不到70%的，票量少也是导致‘一票难求’的原因之一。这时候黄牛的出现其实是满足了一部分消费者的需求，他们愿意用高价来换取一次看演出的机会。”
这位从业者向星番透露，黄牛票的价格之所以高，背后也有着主办方需要回收成本的原因。“你可能会问为什么公开数据是放票70%，那剩下的30%去哪里了，其实那30%的指标是预留出来要赠票的。” 主办一场演唱会或线下演出，主办方需要预留出场馆票、公关票、媒体票等“赠票”额度，而这部分赠票通常都是内场较好的位置，若是将这30%完全赠出，主办方的利益将受到一定影响。
因此，若要最大程度的回收成本或盈利，主办方通常会在一部分“内场赠票”上做文章。据了解，黄牛作为下级“分销途径”，从主办方手中拿到的本身就是“溢价票”。
这一说法记者从黄牛方也得到了验证。蔡徐坤《迷》2021全国巡演虽启用了加入电子芯片的新票种来保证粉丝人、票、证合一，黄牛处仍有大量可录入信息的“高价正版票”出售。从图片上可以看到，这部分门票上均写着“工作票请勿出售”的字样，符合上文所说“赠票变高价票”的现象。
不过，虽然可能在从业者和消费者眼中，黄牛在某种意义上是自己的“伙伴”，但在法律层面上，从事倒卖演出票业务的黄牛已经踩到了法律的红线。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五十二条第三款规定，伪造、变造、倒卖车票、船票、航空客票、文艺演出票、体育比赛入场券或者其他有价票证、凭证的。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一千元以下罚款；情节较轻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
天驰君泰律师事务所的徐晓丹律师说道：“倒卖通常指未经官方批准，通过投机或其他不正当手段以低价或正价购入并以大大高于购入价价格出售的行为。天价黄牛票肯定是违法的，非法倒票是扰乱市场秩序的违法行为。”此外，徐律师还提到，购买黄牛票有一定风险购买到由第三方伪造的假票。如果消费者在非正常的渠道买到假票，可以报警处理，但要追回损失是比较困难的。
02
“黄牛票”虽然属于票务行业的“灰色地带”，但不论是2016年的“王菲演唱会天价票”事件，还是“英雄联盟S7决赛黄牛票”事件，都是由天价黄牛票引发的、最终影响到代理票务平台公众形象的恶性事件。
常言道，穷则思变。票务平台三番五次受黄牛票“连累”，近几年也不得不愈发重视起来对黄牛票在技术层面的防控和打击。而作为国内的两大知名票务平台，大麦与摩天轮则选择了不同的整治思路。
大麦由于承接的大型演出活动较多，且背靠阿里生态，因此对于抵制黄牛票采取了较为强硬的“堵”的手段。
记者从大麦方了解到，从2019年林俊杰巡演起，大麦开始严格执行“一票一证”实名制购票政策，并在抢票环节应用阿里生态安全技术，通过数据技术手段实时监控抢票数据，识别“机刷”、“人肉代刷”等违规购票行为，取消异常订单，在抢票阶段遏制不法操作。
此外，大麦也联合主办方，在黄石站点设置现场取票人脸识别，取票人需要持与购票时填写的有效身份信息相符合的证件自助取票，并且需要通过人脸识别系统验证。力求通过“人、票、证合一”的方式遏止线下黄牛票。
摩天轮对于溢价票则是“顺应市场”的思路。
摩天轮方向记者介绍道，摩天轮上的所有演出票定价采取与机票类似的“动态定价机制”，即热门演出场次适当溢价，较小众的演出场次适当降价。
“我们平台主要起到一个监管作用。首先在票价上，我们允许溢价，但同时我们也有‘熔断机制’，也就是涨价到一定程度就会自动停止，绝不会出现‘天价票’的情况；另外，我们平台也负有保证演出票真实有效的责任，我们可以保证，在本平台购买的所有票证都是真票。”
这种售票思路虽符合市场规律，但也存在着一系列潜在问题。譬如怎样的范围才属于“合理溢价”范畴？“熔断价格”的制定是否透明？这种类似于股市的交易规则是否受到上层监管？最重要的，将购买演出服务的有价票证赋予“理财性质”，是否合规？
另外，“票证合一”的政策在限制了黄牛的同时，也为消费者带来了一定的不便。部分购票后由于个人原因无法按时到场的观众，在“票证合一”的情况下就无法将手中的票证转手；而对于由个人原因造成的无法到场，由于演出票具有时效性，为防止恶意竞争，平台方也无法提供“七天无理由退货退款”的售后保障。
这些问题的解决，需要上层监管部门、整个票务系统、演出行业的共同配合商讨。
03
不论是黄牛来路不明的“正版票”，还是主办方的囤票信息，以及难以参透的溢价机制，归根结底，演出票的行业乱象来源于票务市场信息的不透明。而《演出票务服务与技术规范》的出台，则有针对性地解决了票务市场信息不透明的问题。
牵头起草《规范》的中国演出行业协会认为，电影产业的迅猛发展离不开认证完备且全国统一、开放的票务系统，因而，《规范》着重解决统一全国演出票务的内容、规格、编码、制作、发行等基本要求，统一全国演出票务的生成、打印、取票、印刷等具体要求；统一全国演出票务购票、检票、退票等全流程的规范化服务；制订演出行业的票务基本规则。
《规范》的发布，意味着未来各平台的票务信息将会被系统、清晰地集中监管，全国统一的票务信息编码，意味着可以通过大数据筛查掌握不同平台、不同地区的票务销售情况，主管部门可以及时地发现并制止违规交易。
另外，根据《规范》，未来国内所有出票系统都接入全国统一的票务信息管理平台，且进行行业标准化认证。统一的票务信息管理平台不仅可以起到监管作用，同时也能为演出行业提供真实可考的票务销售情况数据，以此作为数据分析的基础，刺激演出行业在数据的指引下良性发展。
《规范》的落地需要全行业的共同配合，全国统一的票务信息管理平台也需要一定的技术支持。《规范》已经实施，至于效果如何，还需市场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