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民航近10年首例致死事故警示 | 深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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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讯《深网》  纪振宇  4月20日发自硅谷

上周二，一架美国西南航空公司波音737客机从纽约拉瓜迪机场起飞，机上共载有149名乘客和机组人员，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得克萨斯州的达拉斯，但在起飞不到20分钟后，发生了惊魂一刻：飞机的一侧引擎突然发生爆炸，碎片震碎了舷窗，一名坐在窗口的乘客瞬间被气流卷出窗外，尽管旁边的乘客眼疾手快将她拽了回来，但在飞机紧急迫降后，这名乘客最终还是抢救无效身亡。

这是美国民航业自2009年以来首次航空事故致死案，根据事故初步调查结果显示，由于引擎内叶片“金属老化”而导致破碎并引起爆炸。事故发生后，媒体发现，就在不到两年前，同样是西南航空的同一机型，曾发生过类似事故，同样遭遇引擎空中爆炸并紧急迫降，只是那一次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

这是一起或许能够避免的悲剧，在第一起事故发生后，美国航空监管当局曾要求航空公司就相关引擎进行检修，但航空公司却联合以当局低估引擎数量和费用为由，联合抵制并要求延长检修完成时间，就在双方不断“扯皮”过程中，悲剧再次发生，迟到的引擎检修换来的是生命的代价。

迟到的引擎检查和生命的代价

从最理想的角度来看，这是一起事先完全可以避免的悲剧。根据事故初步调查结果，造成波音737一侧引擎爆炸的原因是引擎内叶片突然碎裂，在快速旋转中导致起火并发生爆炸，调查认为，是因为叶片金属的老化所导致。

事实上，同样是西南航空公司，同样是波音737客机，同样是cfm56-7b引擎，在大约两年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故。当时，一架西南航空公司的波音737客机从新奥尔良出发飞往奥兰多，当时叶片同样碎裂，同样发生了紧急迫降，所幸那一次并没有造成人员死亡，美国国家交通安全委员会给出的事故结论同样也是“金属疲劳”。

（2016年曾发生过一起类似事故，同样是金属叶片老化导致引擎爆炸）

在当时的事故发生后，美国联邦空管局（FAA）和引擎制造商CFM International在2016年8月联合向西南航空公司提交了一份引擎检修建议。

根据FAA的这份公开文件显示，引擎制造商CFM给引擎检查的报价是每个引擎170美元，花费2小时的人工，所有相关引擎的检查总费用是3.74万美元，也就是总共220个引擎。

但西南航空却认为，FAA“极大低估”了需要检修的引擎的数量，因而相关的费用也被远远低估了。

西南航空成，根据FAA的建议，总共约有732个引擎需要被检修，远远高于FAA所估算的220个。

当时，引擎制造商CFM建议西南航空公司和其他航空公司在12个月之内完成引擎检修，但遭到航空公司的反对。

“西南航空不支持CFM建议在12个月内完成引擎检修的决定。”西南航空公司在当时的一封回复文件中说。

随后，FAA建议时间推迟到18个月，这一建议获得西南航空和其他航空公司的支持。西南航空还向FAA表示，每个引擎中只有部分叶片需要被检查，而并非所有24个叶片都需要检查。

然而，不断被推迟的引擎检修，等来的却是另一起致命事故的发生。在周二那起事故发生后，西南航空公司当晚表示，将对CFM56引擎的叶片在未来30天内进行超声波检测，FAA也在第二天表示，将对此前的引擎检修建议进行最终版本的确定，在两周之内完成。FAA官员也承认，需要被检修的引擎数量可能比之前估计的要高。

但这一切已经来的太晚了，用一条生命的代价才让航空公司和监管机构迅速行动起来。

航空公司及监管机构暧昧关系导致的安全隐患

尽管此次事故的发生原因仍在调查当中，但结合此前一系列事件以及初步调查结果，已经可以认定，航空公司、监管部门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由于效率的低下、航空公司成本控制的考量以及一系列其他因素，共同导致了这起本来或许可以避免的悲剧。

据NBC报道，FAA与美国航空公司之间的关系在过去几十年来发生了变化，近年来更加强调双方的合作关系，2015年，FAA的新“合规框架”提倡自愿文化，即监管机构期望航空公司自我发现问题，自我揭示问题。

FAA与美国航空公司的暧昧关系造成的问题实际上早已被揭示。2008年，当时两位FAA的前员工举报称，FAA与美国西南航空串通，谎称航空公司已经符合安全标准。而这种关系的建立是由于FAA工作人员经常转而为航空工作工作。

美国两家民航消费者权利组织批评称，“FAA的效率低下放大了该机构与民航业之间过于亲密的关系”。他们认为，正是双方这种关系，导致了很多应该被纠正的问题被故意忽视或拖延了。

这些组织认为，对于涉及到航空安全、乘客安全的事项，FAA应该执行更为严格的监管措施，而不是等到事故致死才采取补救。

FAA对航空公司态度过于暧昧软弱，体现在当该机构发布引擎检修建议后，遭到包括西南航空公司在内的多家航空公司联合要求推迟引擎检修，这些公司的理由是，FAA远远低估了需要检修的引擎数量，所以FAA建议的完成时间太短，需要延长时间。

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由民航飞行员组成的飞行员工会组织却向FAA联名写信称完全支持强制性引擎检修的决定。但FAA最终并没有发布任何强制措施，直到第二起致命事故的发生。

航空公司联合抵制FAA检修建议的背后是商业利益的考量，作为一家上市公司，西南航空近年来几乎都会给出漂亮的财报，从2015年至2017年，该公司利润从21.8亿美元增长至34.88亿美元，增长了60%，而同期收入仅增长了不到20%，在航空业整体不景气，市场增长空间有限的情况下，缩减成本成了航空公司获取利润的唯一手段，过去三年，西南航空公司的年运营费用维持在160亿美元的水平。

因而从财务的角度也就不难理解为何航空公司联合抵制FAA要求在1年内完成引擎检修的建议，而要将完成时间拖延到18个月甚至更长时间，核心的考量就是成本问题，从账面上，航空公司可以将这笔检修费用进行更长期的摊销，从而不对短期利润产生影响，然而这些做法却是以置航空安全于不顾作为代价。

尽管在事故发生后，航空公司和FAA都采取了紧急应对措施，对外承诺的引擎检修时间也大大缩短，但除了引擎故障本身，或许背后还有更大的问题亟待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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