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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煤球炉升起烟袅袅

直言 石庄大茶坊 2024年10月01日 06:02
秋高气爽,正是锻炼好时光。
每日必修的功课,一早绕外城河跑上一圈五公里,雷打不动,一边沿着栈道脚下生风,一边眼观六路欣赏风景,还有那手机音乐送来歌声阵阵助兴,退休人的生活真是惬意自在!
上岸后走过灵威观,穿过水绘园,迈过玉带桥,进入东大街,古朴典雅的石板路,保存完好的明清建筑群,在武庙巷深处的巷道内,一户人家木制大门外,俨然出现了一个煤球炉,男主人正用木屑子引火烧煤球,只见炊烟袅袅升起,周边弥漫着浓浓的烟火味,一只烧水的水壶放在一旁,地上一字儿排着十几个热火瓶,那是用来盛满烧开的热水用的,一家人一天的吃喝洗用热水全指望这煤球炉供上。人,炉,水瓶,房舍,石板路,木大门,构成了一幅小城百姓人家烟火生活的水墨画卷……
又见煤球炉,升起烟袅袅,犹记当年峥嵘岁月稠
此情此景,不由得让我回忆起,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刚结婚时,那煤球炉陪伴度过的一段难忘岁月。
刚结婚那阵子,我还没有调进城,还在那“狗子不屙屎”的场北乡做一名小学老师,虽然也王婆卖瓜——自说自夸称自己是国家干部,但在旁人眼中就是“小叫叫”一个。“金旮旯银旮旯抵不上城旮旯”,西郊人一向眼光挑剔,很少拿正眼看人,我在他们眼中只是乡下来的穷小子一个,就连那叔丈人家的大媳妇,一个也是从近乡嫁过来的人,也五十步笑百步地嘲笑我是从远乡过来的乡下人。说来也不怕人笑,那时还真是属于“陈奂生进城”,城里人的生活从未见识过,也确实不习惯,一切都得从头学过,就连生煤球炉子,也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而煤球也只有城里才有专供,都是凭票用的计划物资,我也只有调进城后才享受这种待遇,豆腐票、煤球票似乎都是城里人的专用,那时老婆还是土地工没有豆腐票,我在城里落户后她才婚进,有了单独的户口本,全家人都有了豆腐票,我常笑话她是“先上街后进城”。
还记得我们是一九八二年国庆节结的婚,城里没有房子,只有借住在岳父家,却惹得内兄夫妇很不开心,大姑娘开了头,二姑娘三姑娘跟上,岂不是要分光了家产?虽然住在城脚跟,但“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的传统观点却根深蒂固,丝毫也不比远乡的逊色,于是家中战火连绵,鸡犬不宁。可着实小看了人,我虽是文文弱弱一书生,别人眼中一文不值的穷小子,却也是响当当的大丈夫,岂是苟且偷生贪图他人家财之辈?虽然法律规定儿女都有继承权,但几千年的习俗又怎么能说改就改? 当时我们偏安一隅,只不过为了便于妻在城里上班而已,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忍辱负重,忍气吞声,为的就是不让二老过于操心。我们借住西屋最西边一间,一房一床,一炉一桌,陋室简餐 ,随遇而安。

晨起,拎起煤球炉放到门外,打开下面的炉门,先拾掇着清理昨日烧印的煤球渣,后用木花或劈开的小木头儿放到炉膛里点着,用一只蒲扇在下面扇风,风助火起,待升腾出火花来,再用火钳夹上一块像莲藕般中间有孔的煤球轻轻地放在上面圆柱型的炉膛里,火头透过黑黑的煤球孔升上来,袅袅地升向天空,烟慢慢消散开去,火苗窜上来,煤球开始燃烧,起初呈暗红色,一会儿便遍体通红,这时灌上一壶井水,放上煤球炉上待烧得“劈哩叭啦”直响,水壶口热气直冒,水开了在壶里上下翻滚,拎起来壶嘴子对准热水瓶口灌下去。那时岳父家门前有口自挖的水井,平常我们都是用自备的吊桶直接打上来拎回家,那时只有两个热火瓶,还是妻的嫁状,一只水瓶满后,换上锅,淘米下去,熬稀饭吃早饭,那时肚子里没货能吃,一人至少要喝两大碗。早饭上桌前,先把煤球炉关门封好,灌上一壶冷水放上去,留待中午回来再开下来煮中饭。吃过早饭,夫妻俩骑上自行车去上班,我以前是一辆二八杠的大方脚永久牌自行车,老婆是二八式斜撑脚凤凰自行车,配上她高挑的个儿,骑上车上,英姿飒爽,风华绝代,难怪被她们厂里的人背后称为“黑牡丹”。而我则是骑上永久车,从城西南风驰电掣地驶向城东北的武庙巷的教育局上班。

当时生活很贫困,近乎潦倒,平时身上零钱不上块,都是下班时从街上随意买点蔬菜回家,应付一下午饭,当时妻怀着孩子在家休息,我上下班回来煮饭烧菜很紧张,就让她先在家用煤球炉煮上饭,不想一不注意,呛上了煤气,堵在胸口人很难受,竟然落下了只要一闻煤气就想吐的毛病。要是到了数九寒天,煤球炉又发挥起取暖的功效,一壶水烧开了,不忙灌进热水瓶,就让水蒸气弥漫于整个房间,用来加热,三四个朋友挤在一起,坐在小方桌上打牌,煤球炉就成了现成的取暖器。冬天洗澡,是断断不肯花钱上浴室的,就在家买一顶塑料浴帐张开,洗烧一盆热水倒进澡盆,再带两瓶热水进去添加,外面煤球炉里炉火正旺,水壶里热水沸腾,热气散发在全屋,脱衣入盆,洗浴全身,洗去污垢,洗去疲劳,洗涤心灵,浴后清新脱俗,神清气爽,焕然一新。
就这样,我们一家人同甘共苦,靠着一个煤球炉陪伴,走过了一段难忘的艰苦生活历程。
又见煤球炉,升起烟袅袅,难忘岳父岳母关爱情
结婚不久生下女儿后,怕煤球炉的煤气熏着孩子,我们把婚房西侧原有的杂物间收拾打扫干净,做了一个简易厨房,也就是把煤球炉放进去,加上一个小桌子,两张小凳子,凑合着吃过饭。那时经济十分拮据,日子过来很紧巴,成天“老三遍”,豆腐卜页茶干,买点青菜下汤。老婆怀孕期间害喜,想吃松花蛋,我只舍得买两只回来,让她解解馋。
当时生活不但清苦,还要应付来自外界的挑衅,因为一次大吵,老婆竟然吓得两腿筛糠浑身发抖,以至到现在,无意中一闻听有人陡然高声说话,都要惊吓一下,内心呯呯直跳。但夫妻间很是齐心,有时生活中还找点小乐趣,烧一锅粥,将中午剩饭剩菜下锅大和大搞,煮成“割酸”粥,两人赌着吃,你一碗我一碗,结果满满一锅,她吃了三碗,我吃了四碗,肚子撑得像“淘篓”,走起路来"咕噜咕噜”直响。还有一次一大盘子韭菜炒卜页,俩人分了吃,一人还没咽下去,另一人说了个笑话,把满嘴的卜页笑喷在面前的黑狗身上,白花花的一大片,又是一阵放声大笑,两人世界,苦但乐着。
倒是住在一旁的岳父岳母,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过着如此清贫的生活,有些于心不忍,又苦于家庭战事正紧,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照顾,只有偷偷留着好的带过来,让怀孕的女儿打打牙祭。再后来,我们的女儿呱呱落地没多久,实在不堪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只有搬进集体老大场的破旧仓库中苟且偷生、度日如年,大门原为棺材板所做,住在里边是心惊胆战、小心翼翼。岳父依仗老村支书的身份,卖着老脸求爹爹拜奶奶,好不容易在生产队大场批了一小块地,建了个一上一下的独楼,总算有了一个安身之地。我们在楼房东侧搭了个厨房,把那只伴了我们靠两年的煤球炉子拎过来放进去,新家虽然简陋,连一件像样的家俱也没有,可谓是家徒四壁,好在是自个的家,从此不要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受人冤气,整理一块菜园,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生活有了些许改善,但依然负债累累,日子还是紧巴巴的,但一家三口少了外来干扰,倒也其乐融融。
女儿刚会呀呀学语,过年到岳父家看到挂在墙壁上的晒干的鱼肉,一个劲地嚷嚷着“肉呆鱼呆”,因为我们家什么也没有,岳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下午去城里割了块肉没拢家就直接送到了我家,让我心中很是感动。岳母也时不时地趁儿子媳妇上班的当口,用篮子挎上一碗红烧肉怕多事者看到告状,总是掩身于青纱帐中,绕路送我家,“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亲爱的岳父岳母啊,你们的再生之恩我们将永世难忘!
又见煤球炉,升起烟袅袅,常怀感恩生活一颗心
回顾过往一生,让我无比感恩,感恩曾经的磨难,虽然历经千辛万苦,耻辱的出生,憋屈的童年,不甘的少年,抗争的青年,奋进的中年,幸运的晚年,但终究还是苦尽甘来。感恩上苍的赏赐,生活犹如芝麻开花节节高,现如今来城市见识多彩多姿,住乡下观赏田园风光,住洋房别墅,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看儿女成家立业,喜小辈健康成长,家庭和和睦睦,心情格外舒畅,活着就是一种享受,无病就是一种幸福,开心就是一种快乐。煤球炉生火的常态化日子,已是一去不复返,或许只是勾起我们心中的一种念想和一缕回忆。
感恩我们赶上了好时光,感恩我们迈进了新时代!

来源:西乡情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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