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岸：深秋有如初春

屠岸

“诗使我灵魂崇高，诗使我身体康泰。”

屠岸，本名蒋璧厚，著名诗人、翻译家、出版家、文艺评论家。1923年11月出生于江苏常州。历任人民文学出版社现代文学编辑室副主任、主任及副总编辑、总编辑。先后出版诗集《屠岸十四行诗》《哑歌人的自白》《深秋有如初春》《夜灯红处课儿诗》和《英国历代诗选》《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济慈诗选》等翻译诗集等。

2017年12月16日下午5时，著名诗人、翻译家、出版家，人民文学出版社原总编辑屠岸先生在京逝世，享年94岁。本刊于2015年6期曾刊发过屠岸先生为民进会员任明耀先生所著《猪八戒传奇》一书所写的书评，今选登此文，以怀念屠岸先生：

一位九旬作家与他的童心

任明耀所著《猪八戒传奇》，是童话形式的作品。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已是我国家喻户晓的文学典型。虽然孙悟空的名气似乎最大，但猪八戒也不逊于他。孙悟空代表的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神性（尽管也包含人性），而猪八戒代表的则是喜怒哀乐、优点与缺点并存的人性。这部书把猪八戒从《西游记》中引出，重新塑造他的形象，一篇写他一个侧面，连续多篇，使猪八戒的形象无比生动活跃，可以说写得饱满丰盈、淋漓尽致。

这部书写老猪一戒贪吃，二戒懒惰，三戒吹牛，四戒猜疑，五戒啰嗦，六戒骄傲，七戒妒忌，八戒说谎，完成了“八戒”。这些都是人性中的弱点。对人性中的优劣可谓参透了，因而一一予以揭示，以警世人，以励来者。正如鲁迅写《狂人日记》《阿Q正传》等，揭示国民的劣根性，以引起疗救，达到改造国民性的目的。任明耀写“八戒”，可能也抱着同样的愿望吧。

书中“八戒趣闻”中的一些篇章，常常使人产生联想。如《吃仙桃》，实际是戒贪吃。《鼻子的故事》，使人联想到意大利作家科洛迪的《木偶奇遇记》中的木偶匹诺曹，一说谎鼻子就会变长的情节，是不是反其意而用之？《飞鞋》，使人联想到《天方夜谭》里的飞毯。《漂亮的三色猫》，讲猫和鼠的故事，看似简单，但在情节的流程中却含有深层的思想。《招聘》中，让迪士尼的唐老鸭、米老鼠和猪八戒共处一个时空，也是现代流行的“穿越”的一种演示，或可以说，是当今“全球化”时代的一道风景。《评理》写花猫、黄狗和猪八戒评理，看似平淡无奇，实则蕴有深意。《究竟啥原因》写布谷鸟、百灵鸟、金丝雀的鸣叫，引出猪八戒“学”猪叫，即“学”自己的叫声，看似不通，其实里面有哲学。

书中的这些童话，都含有教训意味。有人认为童话不应该含有教训，认为童话应给孩子们以愉悦，藉以陶冶情操，这当然对！但认为童话若含有教训，便降低了童话的价值，这观点不会对。其实，童话大师安徒生的作品，也不是都没有教训。《皇帝的新衣》《卖火柴的小女孩》《人鱼姑娘》《丑小鸭》等，不都含有深刻的思想吗？其中的深刻思想，也是一种教训。问题的关键是，这些经典童话，不是对读者耳提面命，灌输思想。其中的教训是隐性的，仿佛“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所谓寓教于娱，即是此意。这本童话就是寓教于娱的成功范例。

从名著中撷出人物或情节，另外撰写作品，是常有的事。从《三国演义》中取材，可以编出《龙凤呈祥》《赤壁之战》等；从狄更斯的小说《老古玩店》中取材，可以编出《小耐儿之死》。但这些取材于名著另写的作品，其中的人物和情节并没有离开原著的框架。而这部书写出了多侧面的老猪形象，却是脱离了原著进行的全新的塑造，这是有别于前人的。

任明耀的年龄已超过九旬，还能创作，而且，写的不是回忆录，不是自传，而是童话，专为孩子们写的童话，令我佩服。

华兹华斯说：“儿童乃是成人的父亲。”意思是，孩子来自天国——即大自然。孩子慢慢长大，受到尘世的污染，丧失了本性的善。这时，成人便需向孩子们学，抛却污垢，才能回归自然。所以说，孩子乃是成人的父亲。但也有一些成人，始终保持着一颗童心，具有抗拒污染的能力，永葆本性的天真，这样的人更加难能可贵。我认为，任明耀就是这样的人，他的作品证明了这一点。　

(本文原载《民主》杂志2015年6期）

·延伸阅读·

“一别家园四十秋，归心日夜忆常州。几回梦泳塘河水，难涤乡思万斛愁。”

——摘自屠岸《乡思》

“天上是孤独的月亮/我站在操场上/想那些衣不遮体的穷人……北风呼呼如狼似虎。”

——摘自屠岸《北风》

“曾经存在过瞬间的搏动——波纹在新碑上刻入永恒……”

——摘自屠岸《深秋有如初春》

“你所铸造的/所有的不朽之诗/存留在‘真’的心扉,‘美’的灵府/使人间有一座圣坛/一片净土/夜莺的鸣啭在这里永不消逝”

——摘自屠岸《济慈墓畔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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