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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春涛:《天国的陨落——太平天国宗教再研究》再版后记

2018-03-03 近现代史研究资讯

文章来源:社科院近代史所


 

按:《天国的陨落——太平天国再研究》(增订版),夏春涛著,收入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当代中国人文大系”,2016年3月出版,48.4万字。该文系作者为该书再版所写的后记。

 

2003年初,服从院领导安排,我从近代史研究所调到理论岗位,至今已近13年。工作岗位的变动,意味着自此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史学研究,原先的专业成了“副业”。聊以自慰的是,我始终没有放弃研究。13年间,出版《天国的陨落——太平天国宗教再研究》一书,42.8万字;完成国家清史纂修工程《通纪》第六卷的撰写,近40万字;编注《洪秀全、洪仁玕卷》(《中国近代思想家文库》之一),36.7万字,2015年1月出版,半年后再次印刷;旧著《从塾师、基督徒到王爷:洪仁玕》《教案史话》得以再版;发表论文十余篇。与在研究岗位原本能够取得的成果相比,这点论著自然不足道,但毕竟是挤出时间坚持研究、写作才有的结果,个中甘苦,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以《通纪》第六卷的写作为例,前后持续8年,仅提纲就修订20稿。《新民晚报》2013年4月28日刊发杨丽琼女士执笔的整版采访文章,标题即为《熬夜写作已成常态——夏春涛研究员谈纂修〈清史·通纪〉艰辛之路》。

 

此外,与学界的联系虽不紧密,但没有中断。我曾应邀到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苏州大学等高校,给近代史专业研究生作太平天国史学术讲座。2013年10月应邀到台北,参加“中央研究院”中国文哲研究所举办的“太平天国/战争人间:叙述与诠释”学术座谈会,担任第一场主讲人。2008年,罗尔纲前辈的女儿罗文起老师、女婿贾熟村研究员编纂罗老全集,我遵嘱就全集目录提了点建议。贾老师回复说:“拜读来函及出版推荐书,令人肃然起敬!全国如此众多的专家,有谁能像阁下,对罗老研究得如此全面,如此系统,如此深刻!评语中肯,令人信服,非常感谢!文起正在按照您的宝贵意见,逐项查对调整,待修订后,再将新编之目录寄上,请再进一步指正……” 罗文起老师联署时写道“罗文起容后谢 又及”。谦逊、厚道是近代史所老辈学者的共同特点,令人感怀,同时也为自己得到承认而感到宽慰——毕竟我已脱离正规军,成了史学界的“散兵游勇”。

 

恩师王庆成研究员是我研究太平天国宗教的引路人,现旅居美国。学生叩见不便,怅惘久之。近日偶然翻检旧日师友手札,再睹罗尔纲先生、李文海教授、张守常教授和恩师祁龙威教授等前辈学者手泽,嘘唏不已。在求学治学过程中,许多师长给了我提携、指教和鼓励,而我回馈太少;近十余年过于忙碌,自己平日连饮食起居都不正常,失礼之处在所难免。每念及此,颇为负疚。

 

我还保留着一封2006年暮秋从美国洛杉矶寄来的中文信函,内云从网络上看到《从塾师、基督徒到王爷:洪仁玕》一书的获奖简介,计划出资据此拍成电影或电视剧,希望我写得再丰满些,把洪仁玕研究搞好;他自己有出版社、报纸,今后将赞助我的论著在美国出版、发表。他还让我提供有关洪仁玕后代的资料,以及洪氏故居、被杀地点的信息。让我感到诧异的是这样一段话:“我为什么关心洪仁玕?您可能不相信,我就是洪仁玕,洪仁玕是我的一个前世。当我知道这些后,我非常痛苦。我想为他做些事情。现在,我已找到了洪宣娇的今世。我和她都愿意为太平天国和洪氏家族的研究尽些力。我知道,您不会相信这些。无所谓,您只管搞好洪仁玕的研究就好了。”末尾,对方写道:“太悲惨了,当想起自己被砍头的经历时,自己难忍热泪。您给我保密,免得人们把我当疯子。”附信有张名片,详列地址、Email信箱、电话等。

 

我相信这位先生没有恶意,但自称是洪仁玕,不免让我在瞬间有种恍惚感。这种预设前提使对话失去了可能性。不过,这种宗教情结很耐人寻味。现实生活需要讲究理性,而人的内心活动是无拘无束的,在梦境中甚至可以穿越时空。宗教情绪的驱动力源于现世,并对现实产生影响。160多年前兴起的太平天国便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宗教与太平天国的兴亡息息相关。而这正是《天国的陨落》一书所探讨的主题。

 

该书问世已近10年,获第四届郭沫若中国历史学奖提名奖。日本学者菊池秀明教授在《清代中国南部的社会变化与太平天国》一书中,认为太平天国史研究已走出低潮,“出现了几个值得关注的成果”,首先列举的便是此书。台湾“清华大学”本科生、研究生“中国近代思潮”课程将之列为参考书籍,并将部分章节收入“影印资料辑”。2014年11月赴沪参加太平天国失败150周年学术研讨会,上海师范大学周育民教授对我说,此书早已售罄,应考虑再版。我便有了这一想法,并得到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的支持。

 

此次再版,对个别细节作了修订,并在书末辑录近年刊发的5篇文章:3篇论文涉及太平天国史众说纷纭、颇多争论的问题,另有两篇文章论及太平天国史学史。

 

在该书初版“后记”中,我写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活得充实,活得真实,活得坦然——这或许是人生的一种境界,虽不能至,心向往之。”10年已逝,吾心依旧,这何尝不是一件快事。

 

2015年霜降之日于北京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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