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sent is a present

妙妙又一次把我踹醒。

快6岁的小朋友，至今还和我们一起睡。之前她也曾信誓旦旦的独自去小房间睡觉，总会半夜拎着小猫，悄默默的摸回我们的卧室。妈妈那边有空，就睡妈妈那边；我这边有空，就睡我这边。某天早上醒来看她横着睡在我们脚底，她说半夜来的时候实在找不到地方了。

其实在她练习独自睡觉的那几晚，我比她还不习惯。总觉得没有小脚丫踹我，大脑袋顶我，嗯……不习惯。

大概去年这个时候，我开始带妙妙认字。那会儿她喜欢玩动物森友会，但是不知道角色们都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小帐篷怎样才能变成爸爸的大别墅。于是我们的认字目标很明确：可以自己玩游戏。一年过去了，效果还不错。下午放学时路过牌牌，她还会告诉小朋友们这儿写了什么。

还是下午放学那会儿，她和小朋友们在院子里玩过家家。别的家长说，这妙妙跑的可真快啊，也不累。我呵呵笑。毕竟是爸爸带出来的小孩嘛，2岁时踩个滑板车就能和我奥森绕一圈。

今年我和妙妙有了新的学习计划，英文。作为英美文学专业的毕业生，我一向看不起那些花里胡哨的教学方式。语言学习，无非就是多读多看多听多说，目的是为了沟通。无论与人沟通，还是与知识沟通——以后要和考卷沟通。

这个年纪的妙妙，主要是和动画片沟通。

说起动画片，我很高兴。因为她喜欢看的也是她爸爸一直喜欢看的皮克斯。玩具总动员和飞屋环游记百看不厌，甚至自己还做了一个叉叉，喜欢打扮成胡迪。至于女孩子们根本绕不过去的冰雪奇缘，我猜测她最近开始觉得没什么意思。

大概明年吧？爸爸应该可以和她重回哈利波特宇宙了。

除了英文学习计划，今年的体育计划一直没有启动。她的轮滑课已经上完，继续学下去意义不大。农历新年前就说要开始学个什么新项目，拖拖拖的，争取上半年完成这个任务。

妙妙自己倒也不是完全没想法，她喜欢和我玩马里奥赛车，也喜欢开卡丁车。于是那天她问我，爸爸，你带我去学赛车吧。

我只得摊牌：太贵了，咱换一个项目。

做保险经纪人的这几年最大的收获，无非就是获得了这些陪伴妙妙成长的时间。

与之相伴的是，因为工作关系，或许我比大家见到了更多的生离死别——倘若是寿终正寝倒也还好，多的是猝不及防的意外。

就像MU5735航班上的那132个生命。他们是孩子，可能也是父母；他们一定有家庭，他们有自己的小世界。他们有对生活的渴望，也有崭新的计划；他们爱着别人，他们被别人爱着。他们有喜欢吃的食物，也有讨厌的人；他们不是英雄，也不是网红；他们和我们一样，过着平凡却自得其乐的日子。

他们平凡的生活，就是我们这一生的传奇。

而这一切，毫无征兆的戛然而止。

我不愿想象那最后几分钟他们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绝望，我更不愿意看到任何一条来自白云机场的图片或视频。斯人已逝，活着的人却必须坚强。我必须承认自己的懦弱，这样惨烈的坚强是我无法面对的。

我们所拥有的，大概是侥幸吧。

而他们所失去的，都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