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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的故事】第八回 大连体校的记忆之一 by 王军霞
成长的故事
郑亚男,比我晚一届,因为要试训一年,故她等于是跟我同一时间进队的队友,或者更早一些吧。她是大连市区的,也就是我的班主任于英凤老师所说的城里人。 城里人是洋气,漂亮的运动服、爽朗大方的笑声、清新的面庞、干干净净的生活习惯……和我这只有一套运动服的农村娃的确大不一样!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成了极要好的好朋友,好朋友有几种,一种是无话不谈、形影不离,一种是很少说话,内心却对对方有着特别的信任和信赖,我们属于后者。 上课我们不是一个班级,平时我是个书呆子,很少跟同学和队友们在外面疯闹玩耍,大多数时间我都会抱着一本书静静的呆在房间里,任凭心中波澜起伏,或哭或笑。而我看的书大多来自郑亚男,那时候流行武打和言情小说,金庸、古龙、卧龙生,琼瑶的爱情故事牢牢的把我吸引,不能自拔。 亚男人很漂亮,瓜子脸,细长的眼睛,洁白的牙齿,个子高高腿不长,腰身芊芊衬着大大的屁股。 体校的伙食与我已经胜似天堂,可她家里条件好,每周两次有姐姐亲自送上门来的大包巧克力、牛肉干、威化饼干,还有我最爱吃的大苹果和香蕉等,羡煞人吧?人家每次还有五十块钱的零花钱呢! 而我,从进体校三年,父母家人只来体校看望两次,还是因为有亲戚来家里串门非要看看我这个生活在城里的丫头,才得以在学校见过他们两面,来去匆匆,只留下一袋小小的香蕉。 我从来没有责怨过父母对我的疏于关注,从来就习惯了很少跟他们见面,在家时,农人农务繁忙,早出晚归,错过了醒着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更是疲于每个都要悉心照顾。 15岁,从离家的第一天起,我就没有觉得自己有想过家,体校的日子远比我在家时要丰富有趣得多。 我每三个月左右时间会在队友的要求下回家一次,因为我父亲是养殖海红的,回去可以背上大大一袋海红给大家打牙祭。家离体校的距离并不是很远,现在自己开车不会超过半个小时,那时候乘电车再乘火车费用往返六毛钱,火车有学生证可以半价。 清楚的记得,每次回家,妈妈见我第一面一定会说,别问我要钱啊,没钱!我也从来都没有张口要过一分钱。打从我小学五年级学校要交五毛钱,我因回家向妈妈要钱被痛打一顿后,我再也不开口提钱啦。 体校学习和生活是需要费用的,每学期75块钱,我学习好、运动成绩优秀,会得到学校给予的最高奖学金,好像是九十几块钱,除去要交的费用,我还能赚点零花。 我也不是不花钱,平时的牙膏牙刷、香皂毛巾总是要花点钱的。而每次回家,早早退学回家帮扶家务的姐姐都会偷偷塞给我十块钱。 很早懂得了家里生活的艰苦,在体校的生活我也是完全的省吃俭用,甚至把每天早餐食堂发放的饼干、巧克力和烤鱼片都积攒起来,攒上满满一背包背回家,回家的时候再买上一大串香蕉。印象中,我们家在我离家之前从来就没有买过香蕉。 我是唯一可以随便拿看郑亚男的书籍和吃她零食的一个,整整三年,有她的照顾,很少多说话,从无过节。 姐姐始终担心的我不能自理的问题在我入队后不久就发生了,从来没有洗换概念的我一双鞋袜、一套运动服、包括内衣裤,我竟然连续坚持穿了三个月,风雨无阻,食堂、课堂、训练场!终于一天我一个人在寝室的时候忍不住了,看着屋外别人洗晾在外的衣服随风飘摆,我悄悄换下已经嘎巴了的衣服和几个月没有换洗的床单被套,内心忐忑的向水房走去。
我的专项被定在800米和1500米。 王时忠教练的训练是我运动生涯中最宽松、最没有压力、最有趣的。 每天早操4-6公里跑,下午热身后身体素质训练,大多数时候我们还会因为教练不在而偷懒,训练量和训练质量可想而知啦。可是恰恰是因为这样,让正在发育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我从身体上、心理上、兴趣上和承受能力上得到很好的保护。 身为体校运动员之一,势必需要参加各种大大小小的适龄比赛,想想那时候的比赛也是有趣,我明明是练中长跑的,参加的比赛却大多是四项,除我的主项800或1500米外,我还要参加铅球、跳远和百米。积分制,根据各项比赛的成绩计算分数,分数高的获胜(有点像全能),主项分数会占整个积分的一半,因为重要所以也会被安排在最后一天进行。 为了总成绩,我们在原有的训练里加上了其它项目的训练,还会请各专项的教练给予指导。现在我说什么也记不清当初其它三个副项我的成绩,但我知道,只要是我的主项,我永远第一,三年里,所有的比赛,我的发挥极其稳定,哪怕发烧,1500米跑个4分30秒也不是问题,于是我拥有的大小奖牌不计其数。 我之前说过当队长被排挤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偶尔和队里某人发生点儿矛盾还是有的。 跟我一同入队但比我低一个学年的刘艳杰,跟我一样有一双不大的眼睛,牙齿不太整齐,瓜子脸,有点自来卷,爱笑,跟我差不多高。她的叔叔在大连海港带一支队伍,算是早期的基层体育干部,负责带队训练和参加各厂矿、公司之间的比赛。他们不同于我们,都是已经工作的成年人,公司有钱待遇好,手里有很多各种比赛奖品、运动服装等物品。刘艳杰算是出自体育世家啦,时不时她会带我去她叔叔那里,我会借光得到一些来自他叔叔那里的毛巾、香皂、洗发水什么的,为此帮我解决了不少生活开销。 再好的伙伴也有闹别扭的时候,一次在宿舍里玩摔跤,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刘艳杰怎么摔也摔不过我,年纪太轻,好胜之心,摔了一次又一次也不肯罢休,最后火药味就摔出来了,她拼命我也不客气,又拼命的把她压下去,那一次我们都急眼啦,也翻脸啦……很久我们都不再说话,我们之间一下子生分了很多。 事后我的心里是难过和内疚的,总觉得像自己特对不起她,也懊悔自己太气盛!后来她转组去了曲棍球队,离开了我们那个小院,很想有机会跟她说声对不起! 人生很是有趣,有缘总会相遇。几年后我已经去了沈阳专业队,她退下来有了自己的工作,在我回去探家的时候再次和她相遇,在我的家里,前嫌尽弃,还有当初一起进体校跟她一个年级的竞走队的张言芳。由于队里不让与家人联系,我从第一次探家之后才知道,几年下来,她们一直常来我家,帮我父母料理家务,送吃送喝,俨然成了我的的闺女,比我这个闺女还闺女。啥也不用说了,包括一直想说的对不起,心里剩下的只有感激。 1990年夏天,一场突如其来的传染性肝炎在我们体校发生,我组隋美华染病。染病的人肝区疼痛,没有食欲,脸色腊黄。因为传染性太高,卫生局查封了我们学校,食堂三个月整顿,整顿后从大桌饭改为分餐制,就是有专人在一个窗口一勺一勺给大家盛菜,不知为何,伙食水平下降。时隔多年,我仍然会在梦中见到当初排队领餐的情景,投掷组的教练维持秩序,略微肥胖的身影伴着训斥晃来晃去…… 比赛跟着,训练依旧,这是我入队第二个年头,1500米我可以跑到4分26秒,我知道,我可以跑得更快。
第七回 体校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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