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如潮……
坐地铁上,读一篇文章。读着读着,温润的泪水逐渐蒙住了双眼,那一刻,我想起了我的父亲。想起父亲离开前三天,我在医院见到他的最后一面,还有紧握着的他那双枯瘦的手。痛,从心底涌来……父亲去世二十一年,越来越明白,那种失去的痛,那种深埋心底的思念,并非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消退,反倒像是老家那缸发了酵的酒,时间越久,思念越醇,痛越深。总在平常日子的某些个不经意间被重新翻出来,思念就如开闸的水,喷涌而出。
二十一年前,父亲去世,我二十七岁,刚刚参加工作两年,父亲还未来得及到访我工作的城市。我从小到大体会和感受过的来自父亲的那些浓浓的爱,都是在父亲去世以后,在思念与回忆中,在自己养育女儿的过程里,一点一滴感悟和体会出来。比如三岁左右,被父亲高举起来再抱入怀中的那一幕;比如六岁左右,我高高挽起裙边和父亲一起在老宅旁边的那口水塘里摸大大的石螺;比如屋旁那一大片父亲开荒出来专为我种的香菜;比如上大学的第一天,父亲乐颠颠地拎起箱子坐火车送我去长沙;比如上了大学后,我每次回到家,父亲专属的VIP服务——为我剪脚趾甲;还比如他即便生了病,讲不出来话了,依然还很乐观地咂着嘴逗他的外孙女——我半岁大的女儿……所有这些画面,都将是刻在我记忆深处最美好的回忆。
我不知道,如果父亲还在,我的记忆里关于父亲的部分还会填充些什么。一定会有很多欢乐的画面,就如我相册中所留存的那么多的母亲开怀大笑的场景一样;他一定会很欢喜地看着他的孙辈们一一长大;也一定会很开心地跟随我们天南地北的畅游。年轻时候就喜爱弹奏风琴的他,是否会在外孙女的钢琴上随意而开心地弹奏两曲?个头不大,但热爱篮球、乒乓球的他,会不会和同样热爱篮球和乒乓球的我一起在球场切磋切磋技艺?还有都爱唱歌的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起去歌厅,唱响我从小在父母影响下就耳熟能详的那些红歌?我也一定会带他熟悉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南京;带他来我办公室看看他最宠的满女工作的地方;如果愿意,也可以在这里的郊区开一块荒地,再为我种一片我喜欢的香菜。我当然不再让他为我剪脚趾甲,即便他依然会乐此不疲,这回,我要亲自为他修剪指甲。我还要为他在阳台开一片小天地来,让他种花种草种下希望……
如果父亲还在,我一定还会像现在这样三天两头给家里打电话,和母亲聊完再继续和父亲聊。开心的,不开心的,困惑的,迷茫的,惊喜的,都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如果说80岁的母亲,是我需要呵护和时刻哄开心的老小孩;而80岁的父亲,再瘦小的身躯,依然有伟岸的胸怀,依然是我疲惫时最坚实的依靠和最温暖的港湾。如果父亲还在,我是不是可以重回那个被宠溺的满女,任性地在父亲面前撒娇耍性子,可以敞开地把所有不开心的事向父亲倾诉,甚至酣畅淋漓地大哭一场;我当然也会把每一件开心的事第一时间分享给父亲,听电话那头父亲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和爽朗而开怀地笑;我还会当面告诉他,我有多爱他,一如他如此那般地爱我……
思念,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