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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与王洛宾的旷世之恋:万里奔赴,别后121天,却自缢身亡

荠麦青青 最女性 2024-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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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荠麦青青


有人说,凡有华人的地方,就有金庸的武侠小说。


与此类似的说法是,凡有华人的地方,也一定传唱着王洛宾的西部情歌。


王洛宾,这位最富盛名的人民音乐家,一生搜集、整理、创作歌曲1000多首,尤以《在那遥远的地方》、《达坂城的姑娘》、《掀起你的盖头来》》等经典作品最为脍炙人口。



他不仅被誉为“西部民歌之父”,同时亦享有“情歌大王”的美名。


但鲜为人知的是,王洛宾生前的最后一首情歌,却是唱给远在天国的作家三毛。


01
三毛,这个才气沛然的女子,浪漫洒脱,至情至性。她与荷西的那段生死恋,曾令多少在爱中百转千回的人唏嘘不已。当荷西命殒大海之后,三毛的灵魂便也渺渺不知所踪。


荷西的死,让三毛失去了生命中最值得眷顾的理由,其后多年,她一直恍然行走于苍茫的人世间,如果不是念在尚有年迈的父母,她也许早已追随荷西而去。


每逢有人劝她再觅良人时,她都黯然神伤。荷西是她的今生与来世,是她的所有前因与后果,除了他,她不知道还能情归何处,心系何人。


1989年,作家夏婕在新疆访问王洛宾后,发表了三篇《王洛宾老人的故事》。



三毛


三毛从小就爱唱王洛宾改编的民歌,尤其是他的那首《在那遥远的地方》,曾经引发热爱流浪,一心汲远的三毛的无限神往。当她看到夏婕的报道后异常振奋,立即向夏婕索要王洛宾在新疆的联络方式。



随即,她了解到,王洛宾一生历尽坎坷,饱经磨难,曾因“莫须有”的罪名,入狱多次,长达十几年,差点将“牢底坐穿”,却信念犹存。年近不惑,妻子病逝,他孤零零地坚守在美丽的新疆,仍然痴迷艺术,不断辗转各地,采集民间歌谣。每到黄昏,他都坐在门前看夕阳沉坠;夜幕四垂时,总要对着悬在古旧墙壁上的太太遗像,弹一首曲子给她听......


当朋友将王洛宾的故事还没讲完,三毛就哭红了双眼,她说:“这个老人太凄凉太可爱了!我要写信安慰他,我恨不得立刻飞到新疆去看望他!”


一向拿感情来安身立命的三毛,在现实世界中少有同道,那些锱铢必较的取舍,那些进退有据的权衡,在她看来,怎么会是爱情的真正模样呢?


所以当她无意中获知,在那遥远的地方,还有一位老人与她同样以爱为信仰时,大喜过望,如逢知音。


于是,她不仅真的给王洛宾写信了,而且病体刚刚痊愈,就欣然前往。


当时三毛通过各种努力,报名参加了台湾赴大陆旅行团。《明道文艺》主编宪仁先生获悉后,委托她为王洛宾代送稿酬,这就有了她直接拜访王洛宾的一个充分理由。


在乌鲁木齐只有两天的逗留时间,其他游客都兴致勃勃地去参观这座神秘而迷人的异域城市,三毛却带着自己的膜拜奔赴她心中的偶像——王洛宾家。


1990年4月16日这一天,乌鲁木齐仍春寒料峭。午后,王洛宾独自一人,正蜷缩在躺椅上小憩,忽而被轻轻的叩门声唤醒。



1990年代,三毛在王洛宾家


门扉开启处,他看到一位秋水剪瞳的女子,披着一头海藻似的长发,身穿黑红格子毛呢外套,浅笑盈盈,仿佛天使一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简短地说明来意并寒暄后,他们便仿佛是莫逆已久的故友一般,开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长谈。

其后,余兴未了,她为他唱了自己的代表作品《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为了宽阔的草原/流浪远方......



那一刻,大漠的飞沙,哭泣的骆驼,幽冥相隔,永失我爱,前尘往事历历涌上心头,她哀婉凄恻的脸,也在忧伤的旋律中呈现出一种雾锁愁城之美。


他一世为人,苦难相伴,亦见惯世间各种丑恶的嘴脸,但那个余音绕梁的午后,他还是被她的真诚深深打动了:


这个清澈如许的女子,尘世的市侩与腌臜丝毫没有将其污损和收买。她遗世独立,悲喜自娱,但平生第一次,她竟会在一个初识的人面前,袒露悲伤,忘情演绎。


投桃报李,他也为她唱了一首狱中的作品《高高的白杨》,并介绍了歌中的故事:一个维吾尔青年在结婚前夜被捕入狱,美丽的未婚妻不久便郁郁死去,青年为了纪念爱人蓄起了胡须。



当王洛宾唱到“孤坟上铺满了丁香,我的胡须铺满了胸膛”这句时,三毛哭了,只有经过爱断情殇的人,才能领悟这彻骨的孤独。


唱罢,王洛宾向她诚恳致谢,因为在他看来,她的眼泪便是对他作品最动情的赞美。



张爱玲说过,一个知己就像一面镜子,反应出我们天性中最优美的一部分。


02

回到台北后,三毛激动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她将自己在乌鲁木齐对王洛宾的采访整理成《西北民歌之父王洛宾一鞭钟情》一文,在台湾发表,继而在新加坡《联合早报》上撰写了《<在那遥远的地方>找到了原作者》。



一石激起千层浪,王洛宾的大名迅速蜚声海峡两岸,连三毛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两篇文章所产生的巨大效应。


而王洛宾则应大陆媒体之邀,写了两篇短文《海峡来客》和《回访》,以诙谐、幽默的口吻,高度评价三毛的文化修养和时髦的艺术形象,引起媒体的广泛转载。


令人始料不及的是,文章发表后,许多文学评论家都叹为观止:77岁的老人居然写出了这样不朽的动情之作:


“是谁在敲门,声音那样轻,像是怕惊动主人。打开房门顿吃一惊,原来是一位女牛仔。模样真迷人——镶金边的腰带,大方格的长裙,头上裹着一块大花巾,只露着滴溜溜的一双大眼睛......”



在文中,王洛宾还不无骄傲地说,“5月间,我把这首歌词寄到了台北,她回信向我道谢,并夸赞我眼睛锐利,能把她生活中极小的动作汲取来作了歌词。”


离开大陆不久,按捺不住兴奋之情的三毛便开始与王洛宾鸿雁传书,万里寄情。


即便关山迢遥,但不到一个月,王洛宾就收到了三毛的第一封来信:


“亲爱的朋友,洛宾:


西元1990年4月27日万里迢迢,为了去认识你,这份情不是偶然,是天命。没法抗拒的。我不要称呼你老师,我们是一种没有年龄的人,一般世俗的观念,拘束不了你,也拘束不了我。尊敬与爱,并不在一个称呼上,我也不认为你的心已经老了。回来早了三天,见过你,以后的路,在成都,走的相当无所谓,后来,不想再走下去,就回来闭上眼睛,全是你的影子......


你无法要求我不爱你,在这一点上,我是自由的。上海我不去了,给我来信。9月再去看你。寄上照片四大张一小张,还有很多。每次信中都寄,怕一次寄去要失落。想你,新加坡之行再说,我担心自己跑去你不好安排。秋天一定见面。三毛。”


从1990年5月到8月的短短三个月,三毛就给王洛宾写信达15封之多。


她炽烈的感情无遮无拦,跃然纸上。作为写过无数情歌的艺术大师,王洛宾绝不是不解风情的木讷之人,面对三毛的率真与热情,他已经死水一潭的心湖涟漪又起,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现实又让他惴惴不安。



于是三思之后,他写信给三毛,委婉表达自己的彷徨:萧伯纳有一把破旧的雨伞,早已失去了雨伞的作用,但他出门依然带着它,把它当作拐杖用。王洛宾在信里不无忧伤地自嘲:“他就像萧伯纳那把破旧的雨伞。”


之后,王洛宾渐渐减少了给三毛写信的次数。为此,三毛匆匆来信,嗔怪王洛宾:“你好残忍,让我失去了生活的拐杖!”


03

8月20日,王洛宾收到三毛从北京发来的一封加急电报:“8月23日(CA0916班机)请接平。”(三毛的原名叫陈平)。


从不搞特殊的王洛宾,特意请好友派了一辆军车前往机场接三毛。三毛原本预定9月来新疆,但她思心切切,提前飞到乌鲁木齐。


为了迎接三毛的到来,从未置办过新家具的王洛宾,请人陪同,破例到乌鲁木齐的家具市场选购了一张当时最流行的单人席梦思床、一张书桌、一盏台灯和一套新被褥。


王洛宾一生待人笃厚,面对这个再次跨越千山万水来看望他的忘年交,诚意回馈。


一下飞机,三毛就提了一大箱衣服和日常用品,住进了王洛宾家里。三毛在给王洛宾的信中说,“不住宾馆,住在家里是为走近你。”



三毛按照王洛宾的成名作《在那遥远的地方》中那个美丽姑娘卓玛的形象,穿上在尼泊尔购买的具有浓郁藏族风情的裙装。三毛如此“苦心孤诣”,据说是想以此唤醒老人那尘封已久的记忆,让他重新焕发出艺术家的灵感与创作的激情。


三毛在王洛宾寓所居住期间,与王洛宾各骑一辆自行车外出探亲访友,上街逛景,购物买菜,回家后由三毛亲自掌勺做饭。


闲暇时间,他们聊天,弹琴,唱歌。所谓人间缱绻,不只在耳鬓厮磨,这样的相偕与欢,对歌清谈,就是他们要的幸福模样。


热情满满的三毛原本计划久留,不想短短几天的相处却出现了不和谐的插曲。


当地媒体知道三毛空降乌鲁木齐后,从三毛下飞机起,便派大批人马前来采访,而那时的三毛却只想和王洛宾独享时光,不想受到任何打扰。她的天地再阔大,也只愿向王洛宾一人敞开。



但王洛宾碍于情面与身份,动员三毛积极配合记者的采访。这位可爱的老人,做任何事情,都有一种执拗的认真。


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三毛的情绪变化,更何况已近耄耋的他,囿于年龄、舆论、子女及其他考虑,根本不敢唐突佳人,贸然接受三毛的示好。


他从不缺乏爱的勇气,只是对于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而言,他已无从说服自己,如何再一次投奔爱情。而当三毛心灰意冷,带着那只盛满衣物的手提箱离开的时候,王洛宾才顿悟到自己失去了一份多么弥足珍贵的感情。


我们都不是天生的好演员,我藏不住喜欢,你演不出热情。



但她不知道的是,有一种热情,叫做火山岩下的平静。对于王洛宾而言,惟其如此,他才能将对她的无谓伤害降至最低。


因此,最好的爱不仅是给予,更有怜惜。


04

1991年1月4日,离开王洛宾的第121天后,饱受事业、爱情与疾病三重困扰的三毛,在台北荣民总医院自缢身亡,英年47岁。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噩耗传来,王洛宾悲恸不已。他曾以为拒绝便是善待,殊不知,当他硬起心肠逼走她时,却将惺惺相惜的两个人推至天人永隔的两端。



于是,恍惚迷离之中,他写下了晚年最后一首情歌:


《等待--寄给死者的恋歌》


你曾在橄榄树下等待再等待

我却在遥远的地方徘徊再徘徊

人生本是一场迷藏的梦

且莫对我责怪

为把遗憾赎回来

我也去等待

每当月圆时

对着那橄榄树独自膜拜

你永远不再来

我永远在等待

等待等待

等待等待

越等待,我心中越爱!


可惜,三毛已经永远听不到这情深似海的呼唤了......


诗人说,你走后,人间就冷了。


所以,他终日以烈酒麻醉自己,却一次次毙溺在痛苦的海洋里。



王洛宾与三毛


老而仳离,与年少失恋,并无本质的不同。只是前者只余被夷为平地的废墟,后者尚能重建家园,盛大开启。


张小娴说,“在未可预知的重逢里,我们以为总会重逢,总会有缘再会,总以为有机会说一声对不起,却从没想过每一次挥手道别,都可能是诀别。每一声叹息,都可能是人间最后的一声叹息。”



五年后,王洛宾溘然长逝。一个写过无数优秀作品的歌王,一个万水千山走遍的奇情女子,最终交错于无法重叠的时空。所以除了命运弄人,我们的多少感情都败在或者给不起,或者输不起。



但你的世界,我曾来过;我的忧伤,你亦聆听过。哪怕三月的春帷不揭,纵使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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