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未来: 特斯拉传奇CEO对话钱颖一 | 清华访谈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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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1日，是世界“回到未来”日，全球的影迷，都在纪念这部30年前的伟大科幻电影。
可是我们无需回到2030，就可以领略未来的旖旎风光。10月22日，在清华，特斯拉传奇CEO 为你讲述未来的故事。
他是Musk，从电动汽车到星际旅行，从清洁能源到电子支付，他正在改变未来：
1. 第一性是创新之本
2. 做改变未来的事
3. 电动车不过是轮子上的笔记本
4. 公司就像你的孩子
5. 读书和生活
本文记录马斯克与清华经管学院钱颖一院长的对话，并含与物理系朱邦芬院士和汽车系欧阳教授的互动。Musk分享富有启迪，钱院长提问妙语连珠，不可不读。
第一性是创新之本
钱：
这里在座的大部分是大学生。能先讲讲您的大学经历吗？您从南非到了加拿大，在皇后大学呆了两年，然后转到美国的宾州大学，学了商科、经济学和物理。您在大学里面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大学的经历对你此后的职业生涯有什么样的影响？
马：
我当时从南非到北美，因为这里有我想学习的许多尖端技术。我要念大学，不然会找不到工作。当时主要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去滑铁卢大学念计算机，另一个是去皇后大学念商科。我去滑铁卢一看，那儿女孩子很少，不太好玩。我就跑回到皇后大学。在这里，我遇见了我的妻子。后来有同学去了宾大商学院，说那里很好。我就申请了，居然拿到了沃顿商学院的奖学金。不然我也去不了，那时候根本没钱。
商科课程计划需要两年时间，我一年就念完了，所以剩下的一年我就去念物理。我发现自己还是对科学和工程更有激情，就花了几年时间把物理念完，然后去斯坦福念博士，做能量存储方面的研究，涉及很多的物理基础和材料科学。不过我三天就退学了。
钱：
您开始念商科，然后转去学物理。您发现物理比商科或者经济更有趣？更难？
马：
一个原因是物理更接近事物的本质，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宇宙的根本是什么，诸如此类。另外，我也担心，万一将来我老板是念物理的，我需要重新学习物理才能和他交流。我特别害怕会有一个自己不喜欢的老板。
钱：
所以您做了自己的老板：）您在很多场合谈到第一性原理的重要性。讲讲第一性怎么影响您的人生？
马：
对的：）物理学具有研究新的，超乎乃至违背直觉的事物和现象的最好框架。比如量子力学，直觉上很难想象世界是这样运行的，但的确就是这个样子。物理能够让人拨开层层表象，直达事物最根本的本质，并由此进行推理演绎。这对于研究新的事物至关重要，事实上也是唯一的正确方式。
通常，我们生活中习惯于类比。我们做其他人都做的千篇一律的事情，顶多改变一个参数。这在一定程度上是一个捷径，对日常生活也无妨。但对于新的事物，对于创新，洞察事物根本非常重要。
钱：
所以，一个人如果希望原创性，力图创新，他必须从根本出发，从第一性原理出发？
马：
是的。否则，只能是在类比的状态下，改变一两个参数，重复别人的故事。
钱：
这真的让人深受启发！我们非常习惯于类比，因为这是一个捷径，可以让我们减少风险，得以生存。但类别无法给予我们创造性，第一性原理是创新的本源！
朱：
物理是很难学的课程，中国高中学生课程很重，大家抱怨很多。而美国学生学业则非常轻松。您怎么看？
马：
这个问题主要是因为物理的教学方法不对。通常教了一堆公式，却没有阐明这些公式的意义。这些方程如此美妙的表述我们的现实，这难道不是不可思议吗？物理的美妙，在我们的教室教学里面，没有体现出来。
另外很重要的一点，是要教授方法，而不只是教授工具。一个很简单的比方，要了解汽车发动机如何工作，我们需要把它拆开，一个部件一个部件的了解。这中间当然需要用到各种工具，改锥，扳手等等。但是如果我们开一门课专门讲述改锥、扳手，那将是多么糟糕的一种学习方式！
钱：
您在公司里面既是CEO，也是CTO。可是技术方面您基本上都没有经历严格正式的训练。大学念的是商科和物理，博士只读了三天。您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自学这些艰深的科学和工程科目并成为专家？跟我们这些学生讲讲
马：
我阅读这方面的所有的书籍，这是最快的学习方式。当然我也做书里面的实验，因为它们说的未必全对。自己读书比听课快多了。
回到物理学习，物理101这么课非常重要，如果大家好好念好这个课程，会非常有价值的。当然还有就是量子力学。
钱：
我真担心自己要失业了。另外，看来要把量子力学列为经管学院的必修课。这里面数学更难，还是原理更难？
马：
最难的是与直觉相悖，日常经验对此无助。因此需要很好的数学和统计。
钱：
您也喜欢统计？
马：
当然，统计很有意思，不懂得话很容易上当受骗。记得那句笑话吗？这个世界上有谎言、该死的谎言、和统计。
钱：
能给大家一些学习的建议么？
马：
在大学里多学一些的课程，特别是所有的导论课，都可以学一遍。把一些专业的东西结合起来，寻找其中创新的可能。
做改变未来的事
钱：
这里是MIT列出的2015年全球50家最智慧的公司。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能有一家公司上榜都非常不容易，而您的Telsa,Solar City，和Space X全部榜上有名。此前您还开了两家互联网公司，其中有Paypal的前身。2000年左右的时候您把这两家公司卖掉了，除了赚一大笔钱外，您还得到了什么？此后您进入完全不同的领域，航天、汽车、清洁能源。你能讲讲您的心得吗？
马：
我在大学的时候，就希望能做一些对这个世界有着正面影响的事情，特别是五项有重大意义的领域：互联网、可持续能源、星际旅行、基因工程、和人工智能。后两项我基本尚未涉足。
我并不是为了创立公司而创立公司，而是要改变未来。事实上，95年的时候，我是想找工作的。当时给如日中天的netscape递了简历，结果石沉大海。我甚至去他们公司的大堂，只是太害羞，没敢找人说话。最后只好自己开公司。
钱：
所以，对这儿的学生而言，第一个的经验，就是找不到工作的时候，就自己开个公司。
马：
我就是想做些有用的事情。
钱：
我们大家都想做有用的事情，问题是您是怎么做到的。比如说Space X，通常这是政府干的事情，很难想象私营企业能够插足。所以可能很多人会对航天有兴趣，但大家都觉得绝无可能。您怎么觉得你能够做的？您是怎么做到的？
马：
事情是这样的。在2001年的时候，我非常疑惑，我们1969年就登上了月球，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人去火星呢？应该早就上去了才对。我就去NASA网页上看，发现这个计划已经被搁置。
通常，大家觉得我们没有上火星，是因为没有这个兴趣或者意愿。不是这样的。意愿是有的，但人们看不到可行性，看不到上去的方法。这是根本。如果没有成功的可能性，人们就会放弃。因此，我决定开一个公司，降低航天成本，提升火箭技术，让人们看到希望。要知道，如今的火箭技术，和60年代无异，没有什么大的改变。这是SpaceX的缘起。但是从一开始，这就是高度风险的事业，成功率顶多10%吧。
钱：
几年前你曾说过，15或者20年之内，我们将会把人送上火星。几年过去了，你还这么乐观吗？
马：
我觉得10年之内，50%的可能性。
钱：
为什么您能这么自信？
马：
这是比较第一性原理和类比的一个极好案例。用类比的话，NASA是每年40亿美元的预算，只能飞4次，商业完全不可行，这样类比就啥都别干了。但是我们从第一性出发，回到根本，抛开已有框架，做详细的分析。这样发现成本可以降低100倍，最终只要6万美元，和民用航空相当。这当然可以做了。
钱：
你的梦想是在火星建立城市，是么？
马：
是的，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有可能把生命带到另一个星球，延伸地球生命。我们当然应该这么做。
电动车不过是轮子上的笔记本
钱：
您的名字和特斯拉密切相关。很多汽车公司都在做电动汽车，竞争激烈。你并非来自汽车产业的传统重镇底特律，您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和这些传统汽车巨头一争高下？
马：
和Space X 一样，特斯拉开始成功的几率非常小，也就是10%吧。二战以后，汽车行业新创企业成功率都非常低。事实上我们很多次频临破产，差一点就不能生存。2008年，在最后一个小时，我们才拉到新的投资，不然就要关门。我们还是很幸运的。
钱：
特斯拉X型和S型是价格昂贵的豪华车，但人们需要绿色环保而且价格能够承受的车。您有什么评论？
马：
每年大概有1亿辆新车上市，而每个公司最多只能分得10%。所以每个人都有机会，不会形成垄断。而且我们主张开源，任何人都可以用我们的专利。要知道，将来，除火箭之外，所有交通都将由电力来驱动。这是非常明显、非常肯定。
钱：
讲讲你心中的电动概念车
马：
电动车只不过是带轮子的笔记本电脑，如此而已。这是非常自然、非常正常的想法。监管许可的话，三年之内，将会有全自动驾驶的汽车上市，不需要人为干预。这在技术上没有任何问题。
钱：
将来人开车会变得非法吗？
马：
有可能的，人开车太危险了。很多这方面的统计分析。
欧阳：
目前电动车市场占有率不到1%。你对未来5年，10年有什么预期？
马：
5年前，我和朋友打赌，20年后，也就是2030， 一半以上的新车将会是电动车。不过目前全球的汽车总量约为20亿，以每年生产1亿辆计算，电动汽车完全取代传统燃油车还需要一定时间。
钱：
这也需要很大的基础设施投资。中国这方面是否更有优势？
马：
中国有很大的机会。小国家也很有潜力。比如挪威，人均比例是最高的。汽车的电气化其实比想象要容易，大部分充电都是在家里或者单位完成，只有在长途的时候需要在外面充电。将来给汽车充电，就像我们现在给手机充电一样。
钱：
人的心理接受程度和心理障碍呢？
马：
这完全是心理因素。如果电动车续航能力有四五百公里，这些心理障碍完全不会存在。
公司就像你的孩子
钱：
您做的几个公司初期都困难重重。特斯拉在平安夜才得到财务支持，得以延续。你是如何拼搏到最后一分钟并且对抗巨大的压力？是信念，还是你的DNA？
马：
新创公司是很难的。刚开始大家都很乐观。但6个月之后，1年之后，就会不一样，会感觉困难重重。如果你觉得有足够好的理由你可以去尝试，但必须知道你的理由是什么？
对我而言，道理很简单。我想推动电动汽车和空间技术的进步。大家会说你当然简单呐，你可以把在Paypal上赚到的钱拿一半出来花在新公司上。事实完全不是这样的，你的公司就像你的一个孩子，你忍心饿着你的孩子么？
所以，创建一个公司需要非常乐观。要对失败习以为常。
钱：
目前中国大力提倡创业。有任何建议给正在或者考虑的创业学生？
马：
首先要回到第一性。要有需求，也要有意愿，那就可以创业。最好的时机其实就是大学，或者大学刚毕业。这时候你面临的生计问题较少。
对一个方面要有不同角度的思考，找到一个行业最核心的本质是什么，并多听负面意见。如果没有钱，可以从做软件开始，这是起初很好的创业方向。
读书和生活
钱：
您经常读书。除了技术类书籍之外，你最喜欢什么呢？
马：
历史类书籍。从历史中，我们可以学到很多，阅读有意思的人，看他们是怎么应对困难的。我喜欢莎士比亚，还有富兰克林和达尔文。
钱：
您还喜欢科幻小说么？
马：
是的，科幻小说不受现实约束，里面有许多有趣的想法和创意。我也从中也收获了不少灵感，我们至少要让一部分科幻变成现实。
钱：
中国有部很有名的三体系列，最近得了国际大奖
马：
我一定找来读读。
钱：
您觉得自己更是一个工程师，还是企业家？你想要别人认为你是哪种人？
马：
我试着做一个有用的人。这需要企业家精神，同时又要有工程能力。
钱：
您现在40出头，觉得生活如何？
马：
目前都还不错。
钱：
您还想去火星？
马：
是的。我想帮助人们登上火星，实现梦想。
喝茶聊天心有灵犀，钻研切磋触类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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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致谢清华X-Lab Mark Mo 提供座谈全程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