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建奎事件,该翻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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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五年前,贺建奎案成为一桩世界性的学界丑闻。如今,出狱快一年的贺建奎,迅速而高调地重回学界。然而,一场滑铁卢式的研讨会似乎表明,对于这次“重逢”,贺建奎和学界都没做好准备。我们或许应该发问:五年了,贺建奎事件,该翻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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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建奎的姿态
”
2022年4月,贺建奎刑满释放。8月,他注册开放了自己的微博,并且开始在微博和推特上频繁发声。10月25日,他宣布在北京大兴成立新实验室,将从事罕见遗传病的基因治疗科学研究。期间,他应邀在哈佛大学发表线上演讲,还参加了2022罕见病合作交流会。11月28日,他公开宣布,将以杜兴肌营养不良(DMD)作为第一个要攻克的罕见病。
此后,贺建奎更积极地活跃在公众视野中,全力宣传自己的研究主张。他接受了国内外多家媒体采访,参与各种学术交流活动,还开通了今日头条、抖音等平台更新自己的研究动态。他表示,自己与许多DMD患者家庭乃至各种组织保有联系,他甚至还发微博呼吁马云、马化腾为DMD研究捐款10亿元。
在很多人眼里,贺建奎的复出速度惊人、态度高调。然而,学界似乎没有做好欢迎他的准备。
他很快便再度卷入到一场严厉的批评之中。
今年2月11日,贺建奎受邀参加了肯特大学全球科学与认知正义中心组织的研讨会,会议主题为“生物技术治理共同体研讨会——回望未来:CRISPR与社会价值”。主办方期望他能够分享他在科研伦理方面的思考,会议邀请函建议道:“关于中国的生命伦理共同体和科学共同体如何建立更好工作联系、全球政策和科学对话如何帮助公众建立对于人类基因编辑技术的自信和信任,我们希望展开开放并坦诚的讨论。”
但贺建奎回避了所有科研伦理相关的问题,而是“完全讲了另一套”。
大会给了贺建奎40分钟的报告时间,他只讲了25分钟,且大部分的时间在介绍基因编辑技术的基础知识和一些应用。他还着重提及了他的DMD药物研发计划,表示目前正在从慈善组织筹集资金。他称不会接受商业实体的投资,因为希望确保开发的疗法是患者能够负担得起的。国际伦理委员会也将为他的研究工作提供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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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避过去的科学家,展望未来的推销员
”
NZZ:贺先生,你最近在想什么?
贺:现在是农历新年。我从北京回来和家人一起庆祝。我的妻子和两个女儿住在这里。这是属于家庭的时间,我享受假期——打打高尔夫球,与朋友们会面,也读了一些论文和书籍。
NZZ:你在读什么书?
贺:我很喜欢的德国哲学家,叔本华。
NZZ:为什么是他?
贺:显然,他明白生活是什么。大多数人都在为事业成功、财富积累或赢得同行尊重而努力。但这位哲学家讲述了如何真正过上更有意义的生活。你不必拥有那么多。
NZZ:你认同他的观点吗?
贺:很难说,但我确实非常喜欢。我也很欣赏叔本华的人生经历。他很年轻就开始了他的主要工作,大约三十岁的年纪。叔本华坚信总有一天它会对社会产生真正重要的影响,虽然他母亲认为那只是一派胡言。(笑)三十多年后,时间证明了他是对的。
NZZ:你认为同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在你的胚胎实验上吗?
贺:我已经更进一步了。
NZZ:更进一步,体现为从哪到哪?
贺:从我的过去到我现在在治疗罕见病方面的工作。
NZZ:你会如何定义自己?
贺:这是个大问题。(笑、沉思)我是一个丈夫,我有一个妻子,我是两个女儿的父亲。我也是我父母的儿子。我妈妈今天得了老年痴呆症。她再也认不出我了,这让我很难过。
NZZ:你人生中的第一个成功是什么?
贺:(沉默良久)下一个问题。
NZZ:你认真的吗?
贺:因为我什么也想不出来。
NZZ:也许是您发表的第一篇学术论文?
贺:我很难说。
NZZ:你的自信从何而来?
贺:我只是一个做常规研究的普通科学家。这就是我自信的来源。
NZZ:啊哈。
贺:中国有一句话叫,身正不怕影子斜。
NZZ:人们站在你跟前时,难道不会看到这些阴影吗?
贺:(笑)最好的策略是忽略阴影。做正确的事,忽略其余的。(沉默)忽略并不意味着忘记我过去所做的事情,我对过去的事情有一些想法。
NZZ:这些想法是什么?
贺:嗯,在过去……我最好用中文说,我做的太快了。是的,就是这样。
NZZ:你对过去还有其他想法吗?
贺:我需要更多时间思考。
NZZ:好的,五分钟还是十分钟?
贺:不,几个月。
NZZ:几个月后会有什么不同吗?
贺:我会读更多的书,和更多的人交谈。(沉默。)我正在考虑写一篇关于我的想法的文章。
NZZ:那三个孩子过得怎么样了?
贺:……我只能说:这对双胞胎的父母希望过上正常、平静、不受干扰的生活。我尊重这一意愿。
(……)
NZZ:你问心无愧吗?
贺:(长时间沉默)我不知道。
NZZ:你会做噩梦吗?
贺:(笑)我当然不会做噩梦。
NZZ:为什么不?
贺:(笑、沉默)
NZZ:所以,要么你确保了孩子们是健康的,要么就是你不在乎。
贺:啊,你这是在设陷阱!(笑)
(……)
NZZ:家庭第一,科学第二。你总是据此行事吗?
贺:自然。
(……)
NZZ:根据纪录片Make People Better,伯克利的一位研究人员还在鼓励你继续你的实验。
贺:我们聊点别的吧。
(……)
NZZ:你为什么要接受这次采访?
贺:(沉默)我希望更多的人知道我的DMD项目……由此,我们可以募集更多资金并进行更多合作,以便为这些患者提供药物。因为每天都有病人死于这种疾病。
(……)
NZZ:这一切让你学到了什么?
贺:我该怎么说呢?有时“保守”是好的。
NZZ:你是什么意思?
贺:百分之九十五的新东西不如旧的或是更传统的。也许只有百分之五的东西可以更好地取代旧的。所以“保守”一般来说并不是一个坏词。它对社会和人们来说可能是一件好事。
NZZ:这也是你从这一切中学到的吗?
贺:这是我从一位英国作家写的世界史中学到的。
NZZ:你会再用人类胚胎做实验吗?
贺:我们聊点别的吧。哈根达斯怎么样?我女儿喜欢冰淇淋。
资料来源:新苏黎世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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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贺建奎
”
2018年的案件中,贺建奎等人遭卫生健康行政部门终身禁止从事人类辅助生殖技术服务工作;科技主管部门更是终身禁止其申请我国人类遗传资源行政审批、终身禁止其申请财政资金支持的各级各类科研项目。
然而,我们毕竟没有“剥夺科研权利终身”这种说法。只要贺建奎能够筹集到足够的研究资金,他依然能够从事科研工作。事实上,刑满出狱后的他也一直在如此尝试。
但学界内外都有人主张抵制贺建奎重返科研。斯坦福大学法学教授Hank Greely说:“他秘密进行了非法和严重不道德的实验,而现在他想若无其事地重新开始。我不认为科学应该接受他回来,至少在没有更多的时间和一些迹象表明他理解、接受并承认他搞砸了的情况下”。格里利认为,就目前而言,科学期刊应该拒绝发表贺建奎的论文,各组织应该拒绝给他研究经费。
当然,也有人认为贺建奎应当得到机会,以重新开展具有科学价值且合乎伦理规范的研究。哈佛大学科技研究教授Sheila Jasanoff表示,如果贺建奎的研究能通过同行评议,那么禁止他在未来发表作品的道德依据并不存在。
另一方面,许多人坚持对贺建奎的道德批判应当继续下去,甚至是无限期地继续下去。传记作家Walter Isaacson在《解密遗传密码》(为Jennifer Donner所作的传记)中,暗示贺建奎是一个空有野心但才干不足的沽名钓誉之徒。而许多媒体则长期报道贺背后的资本集团,认为他基因编辑的实验背后藏匿着巨大而灰暗的利益结构。基因编辑专家 Kiran Musunuru 更是将贺与二战期间进行反人道实验的纳粹医生相提并论。
舆论界对于科研伦理问题的焦虑和对贺的反感纠缠在一起,形成的关注力量将贺建奎长期捆绑在风口浪尖。对于一个需要潜心从事科研事业的人而言,这样的处境是险恶的。而出狱后仍然热衷于进行社会活动的贺建奎,对此显然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
直到肯特大学研讨会这场不大不小的“滑铁卢”的发生。这场风波似乎在严厉地向贺建奎宣告:“这件事没有翻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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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在贺案后科研伦理建设
”
2.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3-00382-w3. https://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9289183/4. https://www.nzz.ch/technologie/he-jiankui-erschuf-drei-genmanipulierte-babys-jetzt-bricht-er-sein-schweigen-ld.1722020?continueFlag=744bde3f38e437801ad17fc359cf5d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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