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秉钧：难忘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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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往事

倪秉钧

一眼望不到边的麦海随风飘动着，一年辛勤劳动的果实呀，让人心里美滋滋的。“金张掖，银武威”我们71年调到黄羊镇十四团，年年丰收。当然夏收也是我们最苦、最累、最难熬的时候。附近农村的孩子和妇女成群结队的来拾麦穗。他们在附近的沙丘里隐蔽着。看见我们收工回家，马上进到麦地。把麦捆放到麻袋里踹上几脚，孩子们在麻袋上蹦几下，麦粒留在了麻袋里，把麦捆扔出来，再装，再蹦。像蝗虫一样，一会儿一大片麦地的麦子就让他们糟蹋了。他们速决速战，很快就撤离了。这样的事不只是发生在我们连。全营，全团都出现了。团里下命令，阻止外人进入兵团麦地。

连里让我和塘沽的大崔负责，还发了一匹马和一只狗。要求：不让老乡进麦地。如果现场逮住老乡，一定收缴他们的麦粒，不能让他们带走。但要注意安全，尽量不放狗，不许伤人。接到任务我心里美滋滋的，可算脱离了太阳烤着，热气蒸着，汗流如注，在望不到边的麦地里玩命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收缴麦粒的场面却烙在了我的心里，这么多年一想起来，心里就不是滋味。

我和大崔很早就到地里了，把狗和马拴在了地头的树上。和大伙干了一会活儿，大家下班回营房，我们俩在地里转悠。孩子和妇女呼啦啦的来了一片。到地里旁若无人，马上打开麻袋，装麦捆，在麻袋上蹦，扔出麦捆，再装，再蹦。我们俩大声喊“不要装了，马上离开！”他们根本无动于衷。继续装，继续蹦。我看见一位半身不遂的中年妇女满脸污垢，步履瞒珊，也在向麻袋里装麦捆。我告诉她：“马上离开！”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一点办法也没有。年轻的妇女们干的满头大汗，估计半小时就能装30-40斤麦粒。再干一会儿他们就要离开了。我和大崔商量动横的吧，要不然全跑了。跑到地头，我骑上马，大崔牵上狗。孩子和妇女不怕我们，知道我们不会打人。但他们怕狗。狗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放开，一定咬人。这次我们回去可不是让他们离开了，是要把他们集中起来，把麦粒留下。大崔牵的大黑狗站起来几乎和我一般高，张着血盆大口，朝着他们狂吠，让人望而生畏。有几个孩子背着麻袋跑了，我骑着马都给圈回来了。

集中后，每个人都背着麻袋，排着队去麦场。我突然看见那个半身不遂的妇女把麻袋压在身下，背朝着天，趴在水渠里。水渠没有水是干的。狗朝着那个方向狂叫着。我突然感到她挺可怜的。告诉大崔把狗牵开，放过这个残疾人吧。

一群背着麻袋的孩子和妇女们，一边向麦场走，一边哭。大崔牵着狗在队伍的一侧跟着走，我也牵着马紧随其后。如同一支出殡的队伍。到了麦场，听到我们让他们放下麦粒，再放他们走，更是哭声震天动地，我的心也酸酸的。就是这个场面烙在了我的心里，其实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孩子们那种抽啼着无奈的哭我受不了。过去这么多年了，回想起来心里还不是滋味。不过这些孩子和妇女只要倒下麦粒，走出麦场马上就不哭了，没事了，快步离开。让我心里有一丝安慰的是，看见离开的几个孩子，把水渠里的半身不遂的妇女扶起来，背起装着麦粒的麻袋，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