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秉钧：养 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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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  鸡

倪秉钧

1973年到甘肃生产建设兵团已经8年了，无论是气候条件还是生活环境都基本适应了。特别是调到黄羊镇十四团，生活条件明显优于玉门镇。从一团一起调到十四团的张长福和班丽敏已经结婚了，住在连队营房东北角的地窝子里，是我和李香玉经常串门的地方。有一天张长福告诉我有一只老母鸡要抱窝，可以孵一窝小鸡。我当时特别想养鸡，一是家家户户都养鸡，二是鸡下蛋可以调剂生活。当时立即表示筹备孵鸡。

有了抱窝的母鸡接下来就要找能够孵出小鸡的受精鸡蛋，在张长福居住的地窝子旁边是连队养鸡场的孵化室，蔡淑珍是负责人。挑选受精鸡蛋是孵化室的专业，蔡淑珍给我挑选了10枚鸡蛋，品质优良。在孵化过程中还要经常检查，把不能孵出小鸡的鸡蛋挑出来。特别是挑选胎死壳中的鸡蛋，在蛋壳中已经有成型的小鸡但不能孵出小鸡的鸡蛋，俗称“毛蛋”。张长福收拾干净，我们都很爱吃。

甘肃3月底天气还很凉，屋里还生着炉子。就在李香玉宿舍的火墙旁边放了一个筐，筐里装上麦草，开始孵鸡了。老母鸡太敬业了，卧在鸡蛋上一动也不动。我在筐前放了一碗水和一些麦粒，老母鸡很少吃也很少喝，并不时地低头翻身下的鸡蛋，让鸡蛋均匀受热。鸡孵鸡二十一，也就是孵二十一天小鸡就要出壳了。跟伺候月子一样，我一天也没好好上班，盯着小鸡出壳，小鸡出壳就会跑。但也和小孩一样不离开母亲左右。毛绒绒的太好看了，我非常喜欢这些小鸡。老母鸡受累了，瘦了不少。开始喂小鸡说不能喂麦粒，太大。就把面条倒在一块木板上，老母鸡总是“咕咕”的叫着孩子们来吃饭，并把大一点的面条啄碎让小鸡吃，孩子们享受着母亲的爱。老母鸡忠于职守，寸步不离小鸡身边，在老母鸡的呵护下小鸡成长的特别快，还特别健壮，小鸡仔享受着鸡妈妈的抚爱。

有一天，我在木工房看见天空中有一只老鹰在连队上空盘旋，随时都有可能俯冲下来，袭击在操场上的鸡群。我拿着一个铁锨把跑到操场，正看到老母鸡“喔喔”的惊叫着，把小鸡都罩在自己的翅膀下，昂着头对着天空中盘旋的老鹰，一副拼命地架势。老母鸡根本就不是老鹰的对手。可是为了保护孩子，母亲不惜生命也要拼死一搏。真让人感动！我拿着棍子向空中的老鹰摇动着，老鹰飞走了。我怕老鹰飞回来，就把老母鸡和小鸡都哄到木工房前面一块空地上，我可以看见它们也就放心了。

一共10枚鸡蛋，孵出10只小鸡，成功率100%。小鸡长的很快，脱掉绒毛长出羽毛来了，其中八只母鸡，二只公鸡，真是大获全胜。又过了一个多月，淘汰了一只公鸡，留下一只公鸡和八只母鸡，多好的一夫八妻，各个挺拔水灵，大家无不竖指称赞。

在李香玉宿舍对面用土坯盖起了鸡舍，留了一个小门，晚上用木板挡上。旁边还盖了一间鸡下蛋用的产房，盖得挺高也挺大，可以容纳五只鸡同时临产，留了一个很大的门，便于拿出来鸡蛋。地面上铺上了麦草，很舒适。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月子中心”。也是这个“月子中心”给我招惹了不少麻烦。由于喂养的好，八只鸡平均每天能下5一6枚鸡蛋。我们俩人吃不了，前排宿舍的单身汉都跟着吃，大家倒也其乐融融。突然有一天李香玉告诉我：“这两天都收获八枚鸡蛋！”我也很高兴，并表扬几只母鸡工作知努力，奖励，加餐多喂一遍。又过了两天，李香玉告诉我今天拾了9枚鸡蛋。啊！公鸡也努力下蛋了吗？我有些愕然了。

晚上有一个家属找上门来了，说他们家的鸡到我们的鸡窝里下蛋来了。我十分讨厌这些老娘们儿，平时无事生非、乱传闲话。我也毫不讲理地告诉她：“回家管好你们家的鸡屁股，别跟我说这没用的，只要是在我鸡窝里下的鸡蛋，就是我的，你就别想拿走。”老娘们儿扫兴而归。但她绝不善罢甘休，背着我找李香玉要鸡蛋，李香玉为人和善，从不和人争吵，对她说：“我们鸡蛋吃不了，你自己看着拿吧！”我也不愿意让李香玉不高兴，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这个事。开始，这家属拿鸡蛋还算有分寸，越来越不像话，没过几天就拿一次，每次都不少拿。我不让她拿了。接着就是这位家属坐在鸡窝门前，大吵大闹，不让鸡进窝下蛋，鸡憋得“咯咯”直叫，都进不了窝。我在木工房上班，离宿舍近，回到鸡舍跟前，跟她大吵了一场，把她哄跑了。过了几天收获的鸡蛋又恢复了正常，据说她家的那几只到我这儿来下蛋的鸡都成盘中餐了。

老娘们儿天天到连里告状，什么我养的鸡吃的食都是偷来的麦子粒，什么我养的鸡平时总上菜地糟蹋菜呀！连领导听信了谗言，终于有一天连里宣布新规，单身汉不许养鸡。凭什么！我们不服！认为新规不公正。但没办法，努力工作，努力下蛋的几只鸡都成了美味佳肴了。不过美味佳肴中也有两只领导的鸡，一块让我们品尝了，也解我们心中的怨气。

这是一段往事，在那宁要社会主义草，不要资本主义苗的巅倒是非年代，本来自食其力养鸡下蛋是件很好的事情，人人对鸡蛋都有割舍不掉的情结，但领导听信小人馋言，一刀切，全部殊之，无一幸免，在本来艰苦的生活条件下，更人为的平添了生活的寡淡。

2019.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