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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诺贝尔文学奖揭晓!中国的作家们加油!

2017-10-06 王之 奥富兹秘境

图片来源:诺贝尔奖官网


瑞典文学院5日宣布,将2017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日裔英国作家石黑一雄。


文学院的颁奖理由为:

"Who, in novels of great emotional force, has uncovered the abyss beneath our illusory sense of connection with the world".
他的小说具有强大的情感力量,揭开了存在于幻想中的地狱面与现实世界的联系。


石黑一雄


近些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总让人意外:2015年颁给一位记者(阿列克谢耶维奇),2016年颁给一位歌手(鲍勃·迪伦)。在本届诺贝尔文学奖公布之前,肯尼亚作家提安哥和日本作家村上春树一直领跑博彩公司赔率榜单。但是,最终两人都无缘奖项。在BBC的采访中,石黑一雄本人得知获奖后的第一反应是“是个被吓到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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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名怎么样的作家 


浙江大学外语学院教授郭国良,是石黑一雄《无可慰藉》的译者。当晚,他第一时间接受了钱报记者的采访。


郭国良表示,石黑一雄的写作特点很难用一两句话进行概括性表述:“他的风格非常多变,涉猎题材也非常广泛,但从语言的角度来说,他的作品有比较清晰的特征。”多用短句,措辞简单,不追求辞藻的华丽,以平实的语句来阐述逻辑——这是石黑一雄的写作给郭国良印象最深的一点,读他的作品,“会感受到非常强烈的内在节奏和独特韵味。”


作为译者,郭国良觉得,“要能清楚表达语句的含义,同时又保持译文与原文在语言节奏上的一致性,是很难的。但是石黑一雄的作品却能给译者提供这样一种空间,你完全可以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


对于瑞典文学院给出的授奖理由,郭国良也谈了自己的理解。他认为,石黑一雄能获诺奖,是因为他所关注的是目前移民越来越普遍的世界,“这是一个全球人口流动频繁的时刻,石黑一雄抓住了人们的追求、困惑和憧憬。”


1954年11月8日,石黑一雄生于日本长崎,1960年随家人移居英国,先后毕业于肯特大学和东安格利亚大学,并于1982年获得英国国籍。石黑一雄在英语环境中长大、接受教育,与一些跨文化离散写作的作家不同,在文化意义上,他更接近于英国人。


他的作品不关注特定国家、民族的灾难,而试图探讨变革中人们内心的感受。“记忆”是贯穿在石黑一雄创作始终的主题,第一部小说《群山淡景》讲述了英格兰生活的日本寡妇悦子的故事,故事影射了日本长崎的灾难和战后恢复;《浮世画家》则通过一位日本画家回忆自己从军的经历,探讨了日本国民对二战的态度;《长日将尽》发生的背景是战后的英格兰,听年迈的英国管家讲述他在战场上的经历;《无法安慰》讲的是在一个不知名的欧洲小镇,一名钢琴家如何挣扎着按照计划去演出的故事;《我辈孤雏》发生在20世纪初的上海,讲述一名私人侦探调查寻找失踪了的父母的故事;《别让我走》涉及的主题是提供器官的克隆人……


前几部小说都是聚焦于个体记忆,而在《被掩埋的巨人》中,石黑一雄与第一次将写作的主题设立在社会记忆与集体遗忘的问题之上,那些淡然简朴,貌似单调的文字下,深埋着一系列思考。




石黑一雄最初的小说均以第一人称写作,细腻刻画人物内心世界的孤独、压抑、自欺与不安,双重叙事策略起到了解构叙事者自我身份的奇特效果。


村上春树曾在被问到在世作家中喜欢谁时,提到了石黑一雄和科马克·麦卡锡、达格·索尔斯塔三个名字。他说过:“至今为止,我阅读石黑的作品时从来不曾失望过,也从未感到不以为然。”


在伦敦苏富比拍卖行举办的英国著名作家作品的初版拍卖会上,石黑一雄的《长日留痕》初版拍卖价达27000美元。


今年59岁的石黑一雄共出版六部长篇小说:《群山淡景》、《浮世画家》、《长日留痕》、《无法安慰》、《我辈孤雏》、《别让我走》和一部短篇小说集《小夜曲》。鲜为人知的是,在从事写作之前,石黑一雄热衷的却是作词作曲,他希望自己能够像具有诗人气质的歌手莱纳德·科恩(Leonard Cohen)那样,创作出深邃动人的乐曲,如今,虽然没能实现自己的音乐梦,石黑一雄把自己的作品看作是“长版本的歌曲”。


想了解更多石黑一雄和他的“移民写作”,点这里


诺奖公布15分钟后

有读者去书店买了一套他的书


相较于村上春树、东野圭吾等日本作家,石黑一雄在中国的知名度并不算特别高。大家相对熟悉的是他在1989年荣获布克奖的小说《长日将尽》,曾在1993年被改编为电影《告别有情天》,并获得电影奥斯卡金像奖8项提名。


根据诺贝尔奖官方网站提供的资料,石黑一雄著有8部小说。目前8部作品的中文版权都在上海译文出版社手中。当晚,记者向杭州各家书店打听了一圈,石黑一雄作品的销售情况,一直以来算是“不温不火”。


不过在当晚,诺奖刚刚公布15分钟,就有人走进晓风书屋体育场路店,买走了石黑一雄所有的书。“每部作品一本,带走了一套。”晓风书屋老板姜爱军说。这一套书里,有《小夜曲:音乐与黄昏五故事集》、《浮世画家》、《被掩埋的巨人》以及《远山淡影》(《群山淡景》)。


“我自己比较喜欢石黑一雄的书,是我们店里的常备书之一,每部作品都备了几十本。”姜爱军说,“刚才还有几个老读者打电话来说帮忙留一下,所以剩下零售的库存已经不多了。”


当晚7点多,新华书店杭州解放路店的工作人员查了下库存,石黑一雄的书大部分都卖光了,只有新作《被掩埋的巨人》仓库里还剩10本。工作人员表示,石黑一雄的书以前并不热门,虽然译著不少,但销售一直平淡。接下来,书店会及时做好备货。


当晚7点30分,京东自营的图书中,《被掩埋的巨人》已经售完。不过很快,一些在京东的第三方店铺很快跟上了销售节奏,立刻推出了《远山淡影》和《无可慰藉》等书,不过所存也不多了,《无可慰藉》还剩4本。当当上也有售《被掩埋的巨人》和《无可慰藉》,但已经限购,每个用户只能购买一部。


当然,最方便的方法还是在亚马逊网站下单Kindle电子书,记者查了一下,目前有5部作品在售。


4部电影8部书 来认识一下石黑一雄

根据诺贝尔奖官方网站提供的资料,石黑一雄著有8部小说,作品虽然不多,但获得的奖项却非常多。

1982年,他的处女作《群山淡景》获得英国皇家学会颁发的“温尼弗雷德•霍尔比奖”。

这作部品讲述的是一段迷雾重重、亦真亦幻的回忆。战后长崎,一对饱受磨难的母女渴望安定与新生,却始终走不出战乱的阴影与心魔。剧终,忆者剥去伪装,悲情满篇。

1986年,他的《浮世画家》获得了英国及爱尔兰图书协会颁发的“惠特布莱德年度最佳小说奖”和英国最高文学奖布克奖的提名。


作品以主人公的回忆为基调。主人公曾是一位显赫一时的浮世绘画家。随着二战日本的战败,他恍若大梦初醒:原来整个日本民族的过去竟是在为一种荒诞虚幻的理想献身,他的艺术理想也真如其名称一样毫无根基,虚浮于世。

1989年,《长日将尽》为石黑一雄赢得了布克奖。


这部小说以最能代表英格兰社会和文化特征的男管家为主角,以现实主义的手法入木三分地表现了英格兰的政治、历史、文化、传统与人的思想意识。

小说于1993年搬上了银幕,由著名导演詹姆斯•伊沃里执导,老牌艺人安东尼•霍普金斯和艾玛•汤姆森主演,电影《告别有情天》获得了电影奥斯卡金像奖的8项提名。

1995年,他又凭《无可慰藉》获得“契尔特纳姆文学艺术奖”。

描写一位钢琴演奏家在一座谜样的城市里所经历的谜样的几天,在努力寻找梦境出口的过程中,他渐渐意识到自己正面临人生最为严酷的一场演奏。

2000年,石黑一雄以上世纪30年代的上海为背景,写了一个英国大侦探回到上海破解童年时代父母失踪之谜的故事。

《我辈孤雏》(《上海孤儿》)让他再度获得布克奖提名。

2003年,石黑一雄为电影《世上最悲伤的音乐》创作了剧本,获得很高评价,目前豆瓣评分7.9。

2005,他创作了小说《别让我走》

并为电影《伯爵夫人》创作了剧本。

《别让我走》被两次改编成电影,一部2010年在美国上映,讲述上世纪90年代末英格兰乡间一所学校里的学生,发现自己非同寻常的出身后发生的不可思议的命运故事,由凯瑞·穆丽根、凯拉·奈特莉、安德鲁·加菲尔德主演。

2016年,日本又翻拍了这部作品,由绫濑遥、三浦春马、水川麻美主演。

2009年,石黑一雄出版了小说集《小夜曲》这是作者的第一部短篇集,全书以音乐为线索,由五个看似独立却又相互关联的故事组成。

2015年,长篇小说《被掩埋的巨人》出版,作品的电影版权已被买下。


一起来读读他的短篇《团圆饭》

团圆饭


【英国】石黑一雄/文




河豚是一种能在日本的太平洋沿岸捕捞到的鱼类。自从我母亲因为吃了河豚而中毒身亡后,这种鱼对我而言便有了特殊的意义。河豚毒素集中在它的两个易碎的性腺里,所以在收拾鱼的时候,必须把性腺小心翼翼地移走,稍不留意,毒素就会渗入鱼肉的纹理中。遗憾的是,这“手术”是否成功执行并不好说。能够证明的方法,就只有吃掉它。

 

河豚毒素会令人非常痛苦,而且总是致命的。如果在晚上食用,毒性会在人睡眠时痛苦地发作。他会痛苦地打个把小时的滚,然后终于在早上死去。河豚在战后变得十分受日本民众的欢迎。人们铤而走险,在自家厨房处理河豚,并邀请邻居和朋友一同享用,直到制定了严格规定时才停止。

 

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在加利福尼亚。那段时间,我和父母之间的关系有些紧张,所以直到两年后我回到东京,才了解到了母亲的死的来龙去脉。很明显,母亲一直拒绝食用河豚,但是某次被旧校友邀请且不便回绝时,她做出了例外。当我和父亲从机场开车回他在镰仓的房子的路上,他告诉了我这些细节。我们最终到达时,这晴朗的秋日已近黄昏。

 

“你在飞机上吃东西了没?”父亲问。此时我们正在茶室的榻榻米上坐着。

 

“他们提供了些点心。”

 

“现在一定很饿吧。等菊子来了,咱们就尽快开饭。”

 

父亲有着坚实的宽下巴和愤怒的黑眉毛,看上去颇为凶狠。现在想起来,他长得神似周恩来,不过他从不愿意这么想,因为他更以家族中流淌的的纯正武士血统为荣。只要他在场,谈话绝不会变得轻松;更何况他的每句话都像是总结,在谈话中毫无用处。其实,这一天下午我坐在他对面,他敲我的脑袋敲了好几下,并呵斥道“说话的时候别像老太太似的婆婆妈妈”时,儿时的事情一下子涌现在我的脑海。我们之间的谈话从我到达机场时开始,就不可避免地穿插了多次漫长的沉默。

 

“公司的事情,真的让我感到很可惜呐。”双方短暂的沉默后,我终于开口。父亲严肃地点了点头。

 

“故事到这里还没结束,”他说,“公司倒闭之后,渡边先生自杀了。他不想背负着耻辱活着。”

 

“是啊。”

 

“我们曾经合作十七年。他是个有原则和自尊的人,我很敬重他的。”

 

“你会再去工作吗?”我问。

 

“我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了。老了,不能再创业了。而且,现在职场的变化太大。和外国人打交道,按他们的方式工作。我都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渡边也是。”他叹了口气,“一个好人,有原则的好人啊。”

 

茶室的外面是庭院。从我坐的地方可以看到一口古井,我小时候一直认为里面有鬼。透过层层掩映的树叶便可看到那井。夕阳西下,庭院的大部分渐渐被阴影笼罩。

 

“不管怎么说你决定回来,我还是很高兴的,”父亲说,“希望你不是只待一小阵子。”

 

“还不确定我会怎么计划。”

 

“我打算忘掉过去的事情。你母亲过去也总是时时刻刻欢迎你回来——尽管你的举动总让她伤心。”

 

“谢谢你的宽容。还是像我说的,我还不确定我的计划会怎样呢。”

 

“我开始相信,你的心里没有坏念头,”父亲接着说,“你被某些特定的影响动摇了。像好多别的人一样。”

 

“也许我们该像你认为的一样,忘了它。”

 

“随你便。再来点茶?”

 

就在那时,一个女孩的声音传进房子。

 

“终于,”父亲站了起来,“菊子到啦。”

 

就算是分别了这么多年,我和妹妹之间依旧很亲近。再次见到我似乎使她非常兴奋,她只是咯咯地笑就笑了好一阵子。但是在父亲问她关于大阪和她的大学的时候,她变得有些沉默。她随便应付了几句,之后问了我几个问题,但她似乎非常谨慎,担心把话题变得尴尬。过了会儿,我们之间的话变得比菊子来之前还少。父亲站起来,说:“我得去准备晚饭了。原谅我总被这些事情缠着。菊子能帮你的。”

 

妹妹在父亲走了之后,立刻变得十分轻松。短短的几分钟里,她畅快地说了她在大阪的朋友和大学班级的事情。之后她突然决定我们一起去庭院走走,并立刻起身走向露台。我们穿上露台旁边丢着的凉鞋,走进庭院。白天快结束了。

 

“我刚才想抽烟想了都有半个小时了。”她边说边点燃一支香烟。

 

“那刚才为什么不抽呢?”

 

她背朝房子做了个鬼脸,开怀地笑了。

 

“好吧,我懂了。”我说。

 

“你猜怎么着?我有男朋友了。”

 

“真的?”

 

“除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办。我还没下定决心呢。”

 

“这能理解。”

 

“你看怎么办,他正打算去美国。他想让我在毕业之后和他一起去。”

 

“哦。你想去美国吗?”

 

“如果我们去了,我们就搭便车。”菊子在我面前竖起了大拇指,“大家都说这不安全,不过我在大阪试过,很安全的。”

 

“我知道了。所以你到底对什么还不放心啊?”

 

我们沿着一条长满灌木而且越来越窄的路走着,路的尽头是那口古井。我们边走,菊子边夸张地一直喷没必要喷的烟圈。

 

“嗯,我在大阪有好多朋友。我喜欢。我还不想这么快就离开他们。还有水治——我喜欢他,但是我还不确定我到底想不想和他过日子。明白不?”

 

“很明白。”

 

她又笑了起来,甩掉我,直到她到了井边。”你还记得吗?”她向着走近了的我说,”你过去怎么说这井里有鬼的?”

 

“啊,我记得。” 我们在井边凝望着井里。

 

“妈妈总给我说,就是那个你那晚看见的蔬菜店来的老婆婆,”她说,”可是我从来都不信,不过也不独自来这儿。”

 

“妈妈也那么给我说过,甚至还告诉我说那个老婆婆承认她自己就是鬼。她应该是想从这里抄近路吧,翻围墙的时候一定不方便。”

 

菊子咯咯地笑了几声,转身背对井,朝向院子。

 

“妈妈可没真的责怪过你,你该知道,”她换了个语气说道。我沉默不语。”她总对我说,是她和爸爸的错,没能让你好好成长。她也告诉过我他们是有多么关心我,并且说那是为什么我这么好的原因。”她抬起头,顽皮的表情又回到了脸上。

 

“可怜的妈妈。”她说。

 

“是啊,可怜的妈妈。”

 

“你还要回加利福尼亚吗?”

 

“我还不知道。还得想想。”

 

“她——我是说Vicki,发生什么了?”

 

“那是一切的结束,”我说,”现在加利福尼亚对我而言都没什么了。”

 

“你觉得我该去那里吗?”

 

“为什么不呢?我不知道。也许你会喜欢。”我朝房子瞥了一眼。“也许我们该回房子了,父亲可能需要人帮忙做晚饭。”

 

但是妹妹再一次盯着古井里面。“我什么鬼都看不见,”她说。她的声音有点儿回声。

 

“父亲对于公司垮掉很伤心吗?”

 

“不知道。也永远都别和他提。”她突然站起来,转向我:“他给你说老渡边的事了吗?他怎么啦?”

 

“我听父亲说他自杀了。”

 

“好吧,那不是全部。他带着全家一起自杀了,有他的妻子还有两个小女儿。”

 

“真的?”

 

“那两个漂亮的小女儿哟。他在她们都睡着之后拧开了煤气。之后用切肉刀割开了自己的腹部。”

 

“我知道了。父亲只告诉我渡边是个有原则的男人。”

 

“真是有病。”妹妹又转向井。

 

“小心点儿,会掉进去的。”

 

“我什么鬼都看不见,”她说,“你那时候一直在对我说谎。”

 

“可是我可没说鬼在井里啊。”

 

“那么它们在哪儿?”

 

我们望向树木和灌木丛。庭院里的光线已十分黯淡。最后,我清楚地指向了十码开外的地方。

 

“当时在那儿我看见了,就在那儿。”

 

我们盯着那地方。

 

“它长什么样儿?”

 

“看不清,因为太暗了。”

 

“可是你确实看见了。”

 

“是个老婆婆。她就在那儿站着,看着我。”

 

我们痴痴地盯着那地方。

 

“她穿着白色的和服,”我说,“她的头发有点儿散乱,被风吹起来了。”

 

菊子用手肘撞了撞我的手臂,“别说了,我又快被你吓到了。”她把烟蒂扔到地上踩灭了,神色不定地站了一会儿。她踢了踢烟蒂下面的松针,又笑了几声。“咱们去看看晚饭好了没有。”她说道。

 

我们在厨房找到了父亲。他瞥了我们一眼,之后接着干手里的活。

 

“爸爸可是厨神呢,一定要自己做。”菊子笑着说。他转过头来冷冰冰地看着她。

 

“难得有让我自豪的手艺,”他说,“菊子,过来帮忙。”

 

菊子怔住了一会儿。之后她走上前,拿下了挂在抽屉上的一件围裙。

 

“也就有些蔬菜需要烹饪,”他对她说,“该做的只有看着。”之后他抬起头,奇怪地看了我几秒。“我希望你在这房子四处转转。”他最终说道。他放下了他一直握着的筷子。“上次已经是好久以前了。”

 

当我们离开厨房的时候,我转身瞥了菊子一眼,可是她已背对着我。

 

“她是个好女孩。”父亲轻轻说道。

 

我跟着父亲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走。我都忘了这房子究竟有多大。推开一扇纸屏,另一个房间就会出现。但是这些房间空得让人吃惊。其中一个房间甚至没有灯,我们只能看到冰冷的墙和照在榻榻米上的一小块儿由窗户透进的光。

 

“这房子给一个单身汉住,也太大了些,”父亲说,“大多数房间对我而言都没有用。”

 

可是在最后,父亲打开了一扇通往一间塞满了书和报纸的房间的门。花瓶里插着画,墙上挂着画。之后我注意到有什么东西放在房间角落的小边桌上。我靠近它,发现是一艘战船的塑料模型,是给小孩子拼装的那种。它被放在一些报纸上,旁边散落着同它的材质一样的灰色塑料片。

 

父亲笑了笑。他走近桌子,拿起模型。

 

“自从公司倒闭,”他说,“我的手就有点儿闲了。”他又笑了起来,有些奇怪。有那么一瞬间,脸上显露出了一丝温柔。“就占用一点点时间。”

 

“这有些怪啊,”我说,“你过去总是很忙的。”

 

“也许很忙。”他微微笑着看着我。“也许我应该做一个更称职的父亲。”

 

我笑了。他接着凝视他的战船。之后抬起了头。“我不是有意要告诉你,但是也许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好。我一直坚信你母亲的死不是意外。她有太多顾虑,还有些失望。”

 

我们一起盯着那艘塑料战船。

 

“当然,”我终于开口,“母亲不希望我一直在这里住。”

 

“很明显你不明白。你不明白这对一些父母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不仅必须失去孩子,还得将失去的孩子去到一种他们完全不理解的处境里。”他用手指转着战船。“这儿的这些小炮艇得粘牢一些,你觉得呢?”

 

“也许吧。看上去好着呢。”

 

“战争期间我曾经在这样的船上待了一段时间。可是我的理想总是空军。我想是。如果你的船被敌军击沉了,你能做的只有在水里挣扎,盼着有一线生机。可是飞机——好吧——它是最后的武器。”他把模型放回桌子上。“我想你不喜欢战争。”

 

“不太喜欢。”

 

他环顾了一遍这个房间。“晚饭应该好了,”他说,“你一定很饿了。”

 

晚饭已准备在厨房旁边的一个昏暗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桌子上方悬挂着的大灯,房间的其他大部分都在阴影笼罩之中。我们在用餐前互相鞠躬。

 

饭桌上的话不多。当我谈论关于食物的礼貌性话题,菊子笑了笑。她之前的拘谨又回到了她的身上。父亲有好几分钟没有说话。最后他终于开口:“回日本来,你一定觉得陌生。”

 

“是啊,有一点。”

 

“也许你已经开始后悔离开美国了。”

 

“一点点。不多。我没什么东西被留在那里。只剩下了一些空房间。”

 

“我明白了。”

 

我偷瞄了一眼餐桌那头。父亲的脸看上去十分冷峻,有一半在阴影之中。我们接着在沉默中用餐。

 

我的眼睛捕捉到了房间后的什么东西。起初我接着吃饭,之后我的手停住了。其他人注意到了,看着我。我接着看着父亲身后的一片黑暗中的那东西。

 

“那是谁?在那张照片里的?”

 

“哪张照片?”父亲轻轻转身,试图跟上我的视线。

 

“最下面那个。穿着白色和服的老婆婆。”

 

父亲放下了筷子。看看照片,又看看我。

 

“你母亲。”他的声音十分冷,“你连你自己的母亲都不记得了吗?”

 

“我的母亲。那边太暗了,我看不清楚。”

 

有几秒钟,大家鸦雀无声。之后菊子站了起来,从墙上将那张照片取下,回到桌前递给了我。

 

“她看上去老了好多。”我说。

 

“这张照片是在她死前不久拍的。”父亲说。

 

“太暗了,还是看不清楚。”

 

我抬起头,发现父亲向我伸出手。我把照片递给他。他目不转睛地看了会儿照片,又将它给了菊子。菊子顺从地再次站起,将照片挂回墙上。

 

桌子中央有个没打开的大罐子。当菊子再次回到座位上时,父亲伸手将罐子的盖子揭开。一团蒸汽升起,喷向电灯。他把罐子向我轻轻移了一些。

 

“你一定很饿了,”他说。他的半边脸在阴影里。

 

“谢谢。”我用筷子探向罐中。蒸汽简直能将人烫伤。“这里面是什么?”

 

“鱼。”

 

“闻上去不错。”

 

汤上漂浮着几乎卷曲成球状的鱼肉片。我夹起一个放入碗中。

 

“随便吃,还有好多。”

 

“谢谢。”我又夹了一些,然后将罐子推向父亲。我看着他向自己的碗里夹了几片。之后我们一起看着菊子自己夹了些。

 

父亲轻轻低下头。“你一定是饿了。”他又说了一遍。他夹起鱼放入口中,开始咀嚼。我也夹起了一片放入口中。鱼肉又软又滑,美味在舌间回荡。

 

“真好吃,”我说,“这是什么鱼?”

 

“鱼而已。”

 

“很好。”

 

我们三人在寂静中用餐。好几分钟过去了。

 

“再来点儿?”

 

“还够吗?”

 

“对咱们来说还剩好多呢。”父亲拿起盖子,蒸汽又一次喷出。我们都给自己夹了写。

 

“给您,”我对父亲说,“您吃最后一片。”

 

“谢谢。”

 

当我们吃完饭,父亲伸开手臂,满足地打了个哈欠。“菊子,”他说,“准备壶茶,去吧。”

 

妹妹看着他,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房间。父亲站了起来。

 

“咱们去另一个房间吧。那里更暖和。”

 

我站起来,随着他进入茶室。大推拉窗开着,带来了来自庭院的微风。我们在寂静中坐了会儿。

 

“父亲,”我终于开口说。

 

“怎么了?”

 

“菊子告诉我渡边先生是带着全家人一起自杀的。”

 

父亲垂下眼睛,点了点头。他陷入沉思,有好一阵子。“渡边先生对工作十分投入,”他最后说,“公司的倒闭对他的打击太大。我担心这事情让他丧失了判断力。”

 

“您认为他所做的是不是错误?”

 

“怎么了,当然啊。难道你认为不是吗?”

 

“不,不,当然。”

 

“除去工作,还有其他事情啊。”

 

“是啊。”

 

我们又陷入沉默。院子里传来了蝗虫的叫声。我向外看,只有一片黑暗。那古井早已看不见了。

 

“你现在打算做什么?”父亲问道。“还会在日本待一阵子吗?”

 

“说实话,我根本没想那么远。”

 

“如果你想待在这儿,我是说待在这个房子,我很乐意的。只要你不介意和我这个老头一起。”

 

“谢谢。我会考虑的。”

 

我再一次望向黑暗。

 

“当然了,”父亲说,“这房子是有些阴沉沉的。你过段时间一定还会回美国吧。”

 

“也许。我还不确定。”

 

“毫无疑问你会回去。”

 

父亲像研究一般盯着他的手背看了一阵儿。他抬起头,叹了口气。

 

“菊子在下个春天的时候就要完成学业了,”他说,“也许那时候她想回来住。她是个好女孩。”

 

“也许她会。”

 

“那时候事情就不一样了。”

 

“是,这我确信。”

 

我们又一次陷入沉默,等着菊子把茶端进来。

【完】亲·看完如喜欢记得转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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