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杂谈】

好朋友北奥又给我布置作业了，他是这样说的（有删减）：

“我再给林旭布置一个作文题，说到洛杉矶北理工毕业的学生，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一个现象：我是北京理工大学洛杉矶校友会的创会会长，现在是美国洛杉矶华文作家协会的会长，听起来这两个协会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北京理工大学洛杉矶校友会的现任会长是何欣晏，她在洛杉矶也搞了个文化基金会和诗歌朗诵会，借以弘扬中华文化！看来北理工的文化火力比我们的炮弹和坦克车更猛烈！最近还听说了一个消息：新华社派到洛杉矶的首席记者居然是北理工毕业的！不知道看到这些素材，林旭先生会说点啥？”。

我要说的是：理工生搞点文化好像是常态，而文科生搞点理工似乎就有点变态。

清华过去和现在出点搞文化的人咱就不说了，因为清华的过去和现在都有文学院，过去出几个大师级的人物那很正常，不值一提。譬如吴晗、夏鼐、季羡林、张岱年、曹禺、钱钟书、陈岱孙、赵元任等等。这个吴晗当年入学考试需考国学、英文和数学三科，他的国学、英语均得满分，而数学竟然考了零分，按北大规定，有一门零分不得录取。随后他改投清华，但清华网开一面，以文史成绩特别优异为由，破格录取了他为历史系插班生。吴晗遂成为“清华人”，与北大失之交臂。

清华不但接受奇才，也将奇才主动送出去。胡芝风（女），1956年毕业于上海南洋模范中学，同年考进并就学清华工程物理系。在清华读书的几年中，清华发现胡芝风是个唱京剧的人才，于是主动劝胡芝风改行唱京剧献身京剧事业，并帮助联系京剧单位。1959年底胡芝风到广州京剧团任主演。1960年到苏州京剧团任主演后兼团长，成为一名著名的京剧艺术表演家。

解放后院校调整，清华变成了一座“工科职业学校”，直到80年代才开始恢复文科学院。但这几十年还是出了一些舞文弄墨的文人骚客。文革期间有个叫“梁效”的常在人民日报发表评论性文章，很有名气，那是人人皆知，家喻户晓。当时有个顺口溜，叫作“小报抄大报，大报抄梁效”。这个梁效就是两校的化名，两校指的是清华和北大。这个梁效实际是个写作班子，清华有几个人在里面，其中一个叫李润海，还有一个叫徐葆耕。这里不说李润海，因为他是人大毕业分配来清华的，本身是个学文的，口才一流，笔头一流，本人听过他的课——《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受益匪浅。这里单单说说这个徐葆耕。

徐葆耕1955年考入清华水利系，学的是水力发电，和我一个专业。但后来徐葆耕在文学方面的发展那绝对是出类拔萃。文革期间，徐葆耕是梁效写作班子的笔杆子，1976年10月份，由他和其它几位主笔的电影《反击》已在全国部分城市公演时，英明领袖一举粉碎四人帮，所以电影全国大部分人还没看到，徐葆耕就被隔离审查了。我1978年3月进清华上大学时，徐葆耕应该还没恢复工作。后来罗征启（也有艾知生一说）找徐葆耕谈话后，徐葆耕开始重新工作。后来他自己创作了个电影剧本《邻居》，拍成电影公演后在全国引起巨大反响，得到了最高层赞赏和知识界高度评价，《邻居》也因而获得了1982年的金鸡奖。徐葆耕一直在清华校刊当编辑，后调至校文史教研组，开设选修课给学生讲文学欣赏课，深受欢迎，约84或85年清华筹备恢复中文系，徐葆耕调入中文系并担任系主任。曾上过CCTV百家讲坛。不幸于2010年去世。

还有一位蒯大富不能不提，也是清华化工系的。文革期间任全国造反总司令。此人在文革中的经历大家都知道，这里说一个小故事，给大家助兴。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接见了蒯大富，然后问蒯大富，“你站我左边还是站我右边？”，蒯大富一看，毛主席左边是林彪，右边是周恩来，一想这左右都不能站，于是说到，“毛主席，我永远是您的学生，我站您后边”。毛主席听后满意的笑了。这充分表面蒯大富的随机应变能力。而且蒯大富口才一流，思辨能力极强，把当时工作组的一干人马驳的哑口无言。

目前歌坛很火的有个叫李健的，他是中国内地流行乐男歌手、音乐制作人，李健是毕业于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的，跨行很大呀。有人说那还有高晓松呀。高晓松1988年考入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但后来退学进入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学习。也就是说高晓松没有清华完整的学历，那高晓松算不算清华人？这就看他自己怎么说了。但是高晓松算是清华世家应该没毛病。他的外公张维是清华副校长，他妈妈张克群清华建筑系毕业，目前人在洛杉矶，是西洋红合唱团团长，我们多有合作。此乃按下不表。

今天主要谈谈我的校友和好朋友陶海心。海心与我都是1977年考进清华的。我学水利，他学化工。1982年我俩从清华毕业后，我留在水利系当老师，海心留校在《新清华》杂志社当编辑。当年海心留校时领导找他谈话，说道“梁效虽然没有了，但梁效在全国的影响力这个传统还是要保留下来，现在这个重担就落在你肩上了”。就这样，海心成为80年代清华的笔杆子，重大活动的领导讲话均出自海心之手。记得纪念闻一多先生逝世四十周年大会，清华和北大联合纪念，开场是清华讲话，结束是北大讲话。北大据说组了个班子写稿，清华就海心一人。写好后给我念了一遍，我觉得听海心的文章真是一种享受。90年代初，海心到了中国教育报任总编，撰写了不少好文章。第一次申奥，结果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成功；一种是失败。成功的那篇稿子由新华社一位高级记者撰写，而失败的这篇稿子交给了海心。海心对我说过，真不愿意这篇稿子问世，因为问世就意味着申奥失败。但非常不幸，第一次申奥失败了。早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发了申奥失败的消息后，紧接着播发了海心的文章，“弘毅豁达，再接再厉”，人民日报头版刊登，各大报转载。很多记者一生的目标就是能在人民日报头版发一篇文章，结果海心不留神就实现了。

这些年海心潜心于他的字和画（这需要另文专叙），很少着墨文章，但是功力仍在。2012年时任国家副主席访问洛杉矶，欢迎大会的致辞交给了我。我写好后一直拿捏不定，最后请海心操刀修改。海心修改后确实不一样，一次便通过了，而且获得了赞扬和肯定。海心文章写的好，主要是他是一个有思想的人。我们这些年在一起仍然有很多交流，他的思想火花依旧。记得80年代，海心对我说，“马克思写了资本论，影响了整整一个世纪。将来计划写本资源论，未来的世界谁控制了资源谁就掌握了世界的发展进程”。想想30多年前，海心就有如此的灼见，实属不易。

面对一个事物，文科生和理科生看的角度和深度是不一样。譬如一段音乐，亦或是学音乐的，也只是体会到她的美，她的悠扬，她的动人心弦。而理工生就不一样了，他会分析音乐曲谱的构成，把一段音乐的曲线用傅立埃变换解析成若干正弦函数曲线的叠加，每一条正弦曲线则代表了这首音乐的音质，音调，音素，音频，音量等等。这就是理工生的特点，一定要把一个事物本质弄清楚。用恩格斯的话说就是“当世界的事物能用数学来描述，那就是参透了本质”。

理工科的标准很清楚，扬名立万能服众；文科则没有让人信服的准则，所谓文无第一。所以在中国这样的人口大国，文人依靠正常的途径很难出名，怎么办？两个方向：凭本事正向出名，难上加难，即便出名，也是垂垂老矣，不甘心啊，放弃！那只有反向出名了，于是开骂，越不让骂的越要骂，能骂的骂个遍就出名了。这些人难道不知道自己在胡骂吗？当然知道，但不骂不能出名呀。因此故意如此罢了！

当然，理工生也有自身的局限性，俗话说“专学则悖，博学则浅”。什么是专学？很多理工生一辈子就钻研一门学问，这就属于专学。时间久了，专学之人就容易钻牛角尖，钻进去就很难出来，而形成思维的定格化和固化，只会用固化的思维看待一切，不大容易接受社会出现的新事物。因此，与没改行的理工科生千万别较劲。有位理工科生在美国开车被警察拦住开了罚单，说超速！最后的结果是警察在法庭败诉。要知端底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本文编辑：Jenn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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