颉眼容光忆见初 蔷薇新瓣浸醍醐
颉眼容光忆见初 蔷薇新瓣浸醍醐
——纪念杨绛先生
作者：流苏
颉眼容光忆见初，蔷薇新瓣浸醍醐，这是初见时杨绛留给钱钟书的至美印象。年轻的女子，出生于书香门第，文采飞扬，清逸脱俗，故而能让清华大才子如是倾心，两个人一见如故，于是文坛的一段佳话诞生了，一对新人珠联璧合，为中国文学的传承和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而杨绛先生的美，经历了百年岁月的洗礼，愈加清澈，愈加持久，像一轮冉冉升起的月华，光照人间。
先生之盛名，不仅仅在于名门之后，大家闺秀，也不仅仅在于才子佳人，伉俪情深。更在于她人格的独立，无私的付出，淡泊的操守和坚毅的心性。出身和爱情固然值得人们称道和艳羡，但是她绝不做攀援的凌霄花，而是勇于追求独立的新女性。东吴大学闹学潮停课后，她放弃了美国留学的机会，选择去自己心仪已久的清华大学借读。正所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清华园的荷，幽香淡雅，等着淡雅的她去邂逅一生的幸运。与夫君的人生初见，是一生相依相随的契约。人生若只如初见，我们渴慕初见的美好，又惋惜初见之美好短暂易逝。而杨绛和钱钟书先生却将这份美好延绵，他们在顺境中相持相携，在困境中相濡以沫，始终源于两人心有灵犀的默契和坚守。
成婚后，杨绛陪夫君去英国牛津大学就读，两人共同学习、读书、写作，进行各种比赛，杨绛创作了话剧《称心如意》，钱钟书不甘示弱，开始创作《围城》，很似赵明诚和李清照的“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之趣事，大有赌书消得泼茶香之雅韵。《围城》发表后轰动文坛，相当成功。钱钟书在序中说：“这本书整整写了两年。两年里忧世伤生，屡想中止。由于杨绛女士不断的督促，替我挡了许多事，省出时间来，得以锱铢积累的写完，照例这本书应该写给她。”柴米油盐，生活困顿中，为了节省开支，杨绛担负起家庭的重任，隐退了自己，助成了夫君的伟业。
文革期间他们遭遇磨难，被揪出来成了“牛鬼蛇神”，当别人哀伤自怜或是抱怨愤恨的时候，杨绛放下富家小姐的身段，将肮脏不堪的厕所打扫得异常干净，竟足以安坐读书，这是何等的心性，何等的境界。坚毅如她，八年后干校回来，她创作出《干校六记》《洗澡》等反响巨大的作品。胡乔木评价《干校六记》：怨而不怒，哀而不伤，缠绵悱恻，句句真话。她的文字初读感觉像一杯白水，实则是普洱，有点苦，或是龙井，有点清甜，是一杯经岁月润泽才能喝下的茶。生活已经将她的文字淬炼得自然朴实，干练利落，正像她的人，淡雅如菊。
当亲人病痛缠身，八十多岁的杨绛来回奔波，悉心照顾，不容有丝毫差池。当亲人离去，她孑然一身，收拾好自己苍老却坚韧的身心，“钟书逃走了，我也想逃走，但是逃到哪里去呢？我压根儿不能逃，得留在人世间，打扫现场，尽我应尽的责任”。她深居简出，整理夫君手稿，并且创作出《我们仨》《走在人生边上》等温情与理性并存的佳作。耄耋之年，她坚持读书写作到凌晨一点多，这是何等的毅力，她坚守着自己的使命，低调简朴地生活，数十年如一日。她淡泊名利，与世无争，十年来为清华学子读书基金捐款千万，怀揣着一颗赤子之心感恩母校，报答社会，这又是何等的胸怀。
都说寸寸相思寸寸灰，她的每一天都处于相思之中，但她在灰烬之中开出如此高贵的花朵。“常言彩云易散，乌云也何尝能永远占领天空。乌云蔽天的岁月是不堪回首的，可是停留在我记忆里不易灭的，倒是那一道含蕴着光和热的金边（杨绛《将饮茶》）”。她安之若素，甘之如饴。她自渡亦渡人，孱弱的双肩担负着于家于国的责任。
此时，一个柔弱又坚毅的老太太，台灯下伏案写作的场景浮现在我温润的眼眸中。
(谨以此文纪念杨绛先生。)
作者简介：
流苏，原名黄维，蔚县人，高中教师，多篇教育论文发表在国家级刊物。喜欢旅游，热爱文学，地道的文艺女青年。语言流畅，文笔细腻，情思悠长。惟愿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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