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成：追忆二伯父
追忆二伯父
作者：李延成
动了写写二伯父的念头为时已久，只为告慰那些为今天的幸福生活当过兵、扛过枪、出过力、流过血的先烈们。可是二伯父在我脑海中积淀的记忆甚少，一拖再拖，今天终于提起笔来。
二伯父大名李毓桓（1927.2—1985.4），我父亲的亲叔伯哥哥。大爷爷家四个儿子，起名毓恒、毓桓、毓瑞、毓祥，用我奶奶的话说，人家都是吃皇粮的干部，全家非农业。大伯全家在县城，二伯全家在云南，四伯全家在北京，五伯全家在涿鹿。这可能得益于大爷爷当年曾是西合营义富隆绸缎庄的出路老板（古时候的采购员），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培养几个儿子都学有所成吧。
二伯父年轻时，毛笔字写的非常漂亮。咱自认接受过正规师范教育，学过毛笔字，可在父亲眼里实在蹩脚。父亲的毛笔字也算不错，前些年常在村委会为乡亲们写春联。从父亲口中得知二伯父的字写的非常好，足见二伯父的字一定造诣不凡。当年为了躲避国民党抓壮丁，适逢本家有位大伯在桃花国民党大乡当乡长，大爷爷求情，二伯父凭借一笔好字，去那里当了一名文书。
一九四八年四月，桃花二次解放时，二伯父投笔从戎，参加了解放军。随着解放大军一路南下，参加了淮海战役、渡江战役……二伯父一路浴血奋战，屡立战功，直到一九五零年云南全境解放，短短二年时间，已经升任正团级军官了，在军管县时任云南维西傈僳族自治县（当时称维西县）的县委书记。维西傈僳族自治县是滇西北疆防要塞之地，在怒江、澜沧江、金沙江三江怀抱的群山之中，是通往印、缅、藏的驿运孔道之一，又是古代滇西北“茶马互市”的汇集点，刚解放时，民不聊生，满目疮痍，百废待兴。二伯父为了那里的少数民族能过上幸福的生活，殚精竭虑、日夜操劳。
可惜，好景不长。文革来临，家乡查出一桩三名共产党游击队员的伤员在朱家湾乡白家洼村（距老家村北八里）被国民党枪杀的旧案。适逢那天二伯父从桃花大乡回老家取口粮，有传递消息的嫌疑，蔚县的外调干部一路查到云南。随之而来的是停职、审讯、逼供……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二伯父虽被折磨的精神恍惚，但故乡黄土地造就了他老人家的凛凛正气，不弯的脊梁，扛过了一次次审讯。
一次，二伯父乘车去昆明开会，由于睡眠不足，途中司机一个急刹车，二伯父的脑袋碰在了军用吉普车的前挡风玻璃上，虽然在昆明紧急施救，但大脑神经严重受伤，落下了一个时不时抽羊羔疯的癫痫病。有幸的是文革后期，查出了当时走漏消息的是我们村的何姓村长。最终何村长被判有期徒刑二十年，二伯父的冤屈得以昭雪，可是癫痫病的病根是如何也去不掉了。
二伯父待人和善，没有丝毫的军官架子。在农村入高级社前夕，二伯父因接二伯母第一次回乡。一辈子种地为生、视土地为命根子的爷爷向他诉苦：“毓桓，咱家东坑子的麻地年年被侯家套种，已经少了很多，你能不能向政府打个招呼？”二伯父微微一笑：“三叔，土地将来要归国家了，咱家也不缺粮，多种就让他种去吧。”爷爷听了，倍感释然，卸下了积压在心中的石头。
村里为解放前参加革命的军人分房子，二伯父分到三间下房，一直没住，起初生产队用它做库房，后来一直空着，年久失修。大伯从县城回来，将它卖了房架子，被买家拆走了，只留下一片空地，作为二伯父留给老家的唯一印迹。
我唯一一次见到二伯父可能是一九七八年冬天，那天我放学回家，听娘说：“你二大爷（二伯父）回来了。”我扔了书包，急忙向后院奶奶家跑去。一进门，看见奶奶家正厅的棋盘小炕上坐满了来探望的亲朋。二伯父站在正面地下，背靠在奶奶的大红躺柜前，一米八以上的个子，方盘脸，两道浓眉，一双大眼，一身草绿军装，鲜红的领章和帽徽，标准北方军人形象。细一看，活脱是大伯父的翻版，只是身材稍高。那次同时回来的还有二伯母和二伯家最小的女儿冬梅。只记得冬梅比我小两岁，一直跟在她母亲的身旁，听不懂蔚县话，也很少说话。最令我高兴是去大街上看送二伯父回来的那辆军用吉普车，骄傲地向同伴们炫耀：“我二大爷是大官儿，有自己的小卧车，还有专职司机和警卫！”
那次回乡可能是二伯父文革后恢复工作后的衣锦还乡。我只记得听大人们说，二伯父从云南回来，路过北京，找了自己当年的老战友，想调回北方。人老了，留恋故土，只可惜他老人家没等到那一天就撒手人寰。
那是二伯父离家三十年后第二次返回家乡，也是成了最后一次回家！一九八五年四月，二伯父突发癫痫病，加上战争年代留下的伤病折磨，医治无效去世，享年不足五十八岁！天妒良才，可惜我的二伯父，正值壮年，魂洒南疆，故土难归！
浩渺自然，大千世界，花有花的开法，树有树的长法，鸟有鸟的鸣法，人亦各有各的活法，甘苦自知，遑论得失。写下此文，造成悲剧的当事人都已经作古，不想去评说历史的是非功过，只为我家曾经半生坎坷的共产党人留下一份印迹，一点念想。
一篇零碎的文字，几滴清泪，寄一缕哀思于远在天国那一方的亲人，二伯父，您可安好？
作者简介：
李延成，1968年生，网名：晴风使者，扎根蔚县农村教育近三十年的小学教师，河北农民报、张家口日报特约通讯员，只愿用手中的笔描摹乡间农民生活。
雪绒花原创文学，以独特的文字表达个体独到的发现，尽现汉语言文字之美、思想之明，提倡自然、朴实、本真、唯美。欢迎广大文朋诗友关注支持。小说、散文要求在5000字内，优秀稿件可以适当放宽；诗歌要求一次投稿3-5首以上；同时，请发作者简介及个人照片一张（投稿必须原创，且未在其它微信公众号上发表过，最好能提供与诗文内容相契合的图片，文章请用word或wps文档,以正文+附件的形式发送；图片或照片请用JPG的格式单独以附件的形式发送）。
微信公众号：xrhycwx
主编微信号：hlys2016
投稿邮箱：xrhycwx@163.com.
《辽河》杂志是辽宁营口文联主办的一本面向全国发行的纯文学杂志，为感谢各位亲们对雪绒花原创文学的支持和厚爱，在原有月度最佳阅读奖的基础上，将对今年11、12两月作品阅读量第一的两名作者颁发特别奖项，奖品为2017全年12期《辽河》杂志。希望大家多加关注，到时小编会将获奖者的地址信息发给杂志，您就会每月收到一本精致的辽河杂志，这个获奖者会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