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宝山：蔚州过年别有天
蔚州过年别有天
作者：孙宝山
农历正月初一是中国古老的传统节日，是人们憧憬未来美好的盛大节日。然而，蔚州人都叫过大年。在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的蔚州，过年的年俗跟别的地方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一样的习俗。进腊月，入正月，一直到农历的“二月二”龙抬头，从办年货、排节目、做花灯，到耍红火、唱大戏，在春寒料峭的蔚州大地上，处处飘散着浓浓的年味儿。
蔚州民风淳朴，人民心灵手巧，守业崇俭，既创造了丰富的物质财富，又形成了独特的民情风俗，所以共和国初期，张家口地区的察南有句俗谚：“中国十八省，妙不过蔚州人”。
蔚州有“荤冬素腊八”之说。“冬至”节气的头一天中午讲究吃白面饺子，晚上家家户户要煮骨头，俗称“熬冬”。一进入腊月，人们便为过年做准备了。“喝了腊八粥，穷人开始愁。”过去从腊月初八开始，一直到“二月二，龙抬头，大囤满，小囤流”的农历二月初二，60天里都是年。自古以来，蔚州过年的活动内容是丰富多彩的。例如，节前人们办年货，蒸年糕，做新衣，大扫除，祭灶君，写春联，剪窗花，贴年画，做花灯，除夕守岁熬年，吃团圆饭，点旺火；节日期间，迎财神，人们互相拜年，放焰火，挂红灯，踩高跷，扭秧歌，耍狮子，牛斗虎，斗火龙，万人同庆，十分红火热闹。
蔚县城逢农历三、六、九赶大集。但随着年的临近，不管赶不赶集，年货都充满了大街小巷。年货一般有瓜籽、大豆、花生、核桃、黑枣、红枣、柿子、榛子；水果有苹果、鸭梨、葡萄。当地产什么有什么。黑枣、红枣、柿子、核桃都是从保定地区贩运过来的。赶集的人们手提肩挑，你追我赶，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繁华的县城集市好似一幅活灵活现的“清明上河图”
在蔚州，人们一直就有过年响炮的习俗。除服丧守孝的人家，户户都要买些鞭炮，从腊月二十三开始燃放鞭炮，有民谚说：“吭哩咔哩响炮哩，还以为是过年哩，原来是在祭灶哩！”腊月二十三叫“小年”。这天，人们要杀鸡宰羊，为灶君爷供上饭菜、谷草、天梯、纸马、麻糖等，俗称“祭灶”。在供奉灶君爷的地方写上“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的对子。
“二十四，扫房子”家家将屋里屋外墙壁地面家具摆设打扫得干干净净。尤其是妇女们要把全家人的衣物全部清洗一遍。女人做头，男人理发，寓意扫除晦气和霉运，以崭新的面貌迎接新一年好运气的到来。
“二十五，糊窗户”。糊了窗户，就贴窗花。蔚州为我泱泱中华大国剪纸艺术之乡。蔚州剪纸不是用剪子铰，而是用刀刻，再点色染彩，老百姓俗称窗花。人们对贴窗花情有独钟，只有贴上新窗花才叫过年。五颜六色的窗花贴起来，绚丽多彩，美不胜收。这年代，虽然大多数人家都一改旧时的小格纸糊窗棂，换上了大空的玻璃窗户，但是贴窗花的习惯一直没有被心灵手巧的蔚州人所遗忘。经过窗花艺人们精心雕刻染色的各种各样的大小不一的窗花，贴在纸糊的窗户上和大空玻璃上，五光十色，姹紫嫣红，成为家家户户一道独特的色彩斑斓的风景。一到夜晚，那些贴着圆光周边的戏人、花鸟、鱼虫，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房檐底下挂着的美轮美奂的走马灯，与屋内窗户上盛开的窗花相互映衬，更增添了过年过节的气氛。
“要要发，二十八”。腊月二十八，家家户户吃发家馍馍又是蔚州人喜迎大年的一个传统习惯。发家馍馍俗称“发馍馍”。要吃发馍馍，先将小米和玉米浸泡后晾到半湿不干再磨成面，和好后发酵调成糊糊状，用铁制的发馍馍烙制做，热吃酥脆柔软，冷食香甜可口。这种发馍馍别的地面很少见到。蔚州人吃发馍馍意味着来年家家发！
年根最后一天，或二十九或三十，通称大年三十。这天上午，家家户户都要贴对子。街门上还要贴门神，大门口、院子里挂大红灯笼。贴对子时在门头上还要配四幅大字和长钱，大字和长钱都贴在屋檐下。还要在显眼的地方倒贴“春”和“福”字，意思是春（倒）到了，福（倒）到了。农家的粮食囤、米面瓮上还贴一个“
年三十晚上，民间有熬年夜的习惯，大部分人家团团圆圆在一起守岁熬年。人们还准备好第二天穿戴的新服饰和招待天亮来拜年的人用的瓜子、大豆、花生、枣子、榛子、核桃、糖块。天将黎明，人们就起来，“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大年初一头一天，这是一年四季当中最为隆重的传统喜庆节日，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在凌晨五点钟左右起床，叫做“起五更”。起来梳洗完毕，祭祀天地，而后拢起一堆柴禾干草、菜籽杆、柏树枝等，称作“拢旺火”，取一年兴旺发达之意，恭迎天地神进门过年。蔚州村村有寺庙，而每个村少则五六座庙，多则十几个寺庙，什么财神庙、真武庙、关帝庙、三官庙、五道庙、龙王庙、水神庙、火神庙、观音殿、地葬殿等等。点旺火的同时燃爆竹，放鞭炮，以驱恶除邪迎禧接福，寓示一年红红火火兴兴旺旺。然后，各家的长辈领着一家老小到村里各庙敬香，在庙前点旺火，这一活动叫做缘庙迎喜神。
初一早晨，讲究吃大豆、瓜子、花生、榛子之类带皮的干果，谓之“剥穷皮”。缘庙结束，回到家里，全家人按辈份大小排列，先到列祖列宗的牌位前磕头祭拜，然后，晚辈给长辈磕头作揖，拜年问好，长辈给晚辈“压岁钱”。解放后，村干部组织民兵学生敲锣打鼓给军烈属拜年。初一早晨家家户户习惯吃“认岁饺子”，头锅饺子里要包一个硬币，说是谁吃出来谁有福，预言这人在新的一年里吉祥如意，财运亨通。也有人家初一早晨吃大年三十晚上剩下的荞面饸饹，取“合”“乐”之意。中午吃油炸糕，叫年糕，寓意未来捷足登高。
正月初二，由长辈领着全家人，带着年货和供品、纸钱、鞭炮、香火等上坟祭奠祖先。正月初三杨公忌日，恭送诸神。正月初四“种地”，家家户户都要把炉灰在自家院子里撒成一垅一档，再撒少许谷、黍和杂豆，以示勤耕，祈求年丰。正月初五俗称“破五”。这一天大人孩子都不出门拜年，必须在自己家中吃饺子，叫着“填穷窟窿”，如果有谁要出门去拜年，就不能回家，叫给人家填穷窟窿去了。初六，各商店铺面大都开门营业，手工作坊的职
46 29475 46 13772 0 0 5229 0 0:00:05 0:00:02 0:00:03 5228工开始干活。这天，闺女回娘家拜年。初十，俗称“十字日”，传为老鼠娶媳妇的日子，人们这天大部分吃油炸糕，与生肖之首同庆。十三又是“杨公忌日”，忌讳出门拜访探亲。
十五是元宵节，又称上元节，蔚州人俗称“正月十五”。这一节日是这里人们继春节后又一大喜庆节日，正月十五闹元宵要持续三天，从十四开始，十五为正日子，十六“游百病”结束。这三天当中各家各户挂红灯笼，村村堡堡唱大戏，城乡处处耍红火。蔚州民间社火，历史悠久，种类繁多，它是庆丰收，欢度节日和寄托美好愿望的社会性民间娱乐活动形式，俗称“耍红火”。常见的社火形式有背搁、扛搁、抬搁、活马、旱船、推车舞、跑驴、舞狮、老汉背妻，打架人、大头娃娃、踩高跷、地秧歌、灯倌、晃独杆轿……
从进腊月，蔚州的老百姓们就忙活开了，做灯笼、排节目、订戏，一般过了正月初二，就开始唱大戏，你唱罢了我登台，上下邻村此起彼伏，一直连续到三月三。正月十四到十六，是蔚州人最热闹的三天，这里放焰火，那里耍红火，亲友们都要盛情地邀请，吃了，唱了，再去玩。我从小时候就听娘教会了那首民谣：“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门口唱大戏，搬闺女，请女婿，外甥小子也要去，一个馒馒不够吃，二个馒馒撑倒你……”
从我记事以来，每年就看到县城各街道的社火队都要集中到牌楼十字路口亮相表演。纸店头的高跷队，逢驾岭的王八和老妈子，六街的背搁、扛搁、抬搁，暖泉的牛斗虎，白乐的划旱船，下关的斗活龙，南关的耍狮子，还有二街的跑驴、活马，五街的舞龙、摔跤人、独杆轿，更有堪称一绝的“晃”，这一艺术形式，据说最早是清代兴起于暖泉西场庄村。它的结构是根据杠杆的原理，将长约12至13米的一木杆固定在大车的车轴上，支点在杆的根部一米处，在杆稍固定一坐板，两侧挂满五色旗和铃铛，表演时，杆稍坐板上坐一个化妆小男孩，扮成芝麻官，用绳索加固，俗称“坐晃”。10几个年轻人互相配合，协调一致地向前推动车轮，同时将晃杆接连不断地压放起伏，左右摆动，坐晃的人双手挥舞彩绸或摇着扇子，随杆而舞，形象逼真，动作优美，栩栩如生的精彩表演，围观者如海如潮，大街小巷热闹极了。
元宵节，蔚州又叫灯节。晚上，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特别是街面机关商业店铺的门前都要高高挂起大红灯笼，鼓楼和万山楼上“福盈蔚州”“万象更新”的霓虹彩灯闪烁耀眼，大街上凤龙灯、福字灯、莲花灯、金鱼灯、西瓜灯、白菜灯，灯碰灯，灯连灯，家家挂灯，人人提灯，男女老少都观灯。在经久不息的鞭炮声中，从前观灯耍社火的人们从东街转到西街，从北街转到南街，再集中到县委政府大院门前耍一阵，喜庆的鼓乐，冲天的焰火花絮，将千年古州渲染成了个不夜城。前来看热闹的既有在城里的当官的，做生意买卖的，亦有家境并不富足的乡下普通百姓，真是万人空巷，水泄不通现在现场“耍红火”主要在市民广场前面的和平路上……
蔚州正月十五耍红火，不光热闹在县城，其它七大镇：暖泉、西合营、代王城等也同样讲究。有的村堡独特的社火形式也挺有名声，如“陈家涧摆灯碗红火到黄庄了”。摆灯碗，有的地方叫摆灯山，又称拜灯山，白家庄后堡叫“拜灯仙”。这种活动当年在全县很流行，最早的要数定安县，但坚持最好的要数白后堡和上苏庄村，每年的农历正月十四、十五、十六三天，这个村都要举行拜灯山活动。正月十四下午，点灯山的艺人们要将数百个灯盏在古老的灯山楼内层层木架上摆出花边儿和吉祥字样，再把浸泡麻油和灯捻儿逐一插入摆好的灯碗一一灌油，当夜幕降临，老艺人们开始手持蜡烛将摆成图案的灯盏一一点燃，自上而下出现灯光点点，瞬间，一幅神密而喜庆的灯火闪烁的字画映入眼帘，如“大肚子弥勒佛”、“五谷丰登”、“四季平安”、“天下太平”、“天隆吉祥”、“国泰民安”等字样，灯楼内的文字画图年年不同，艺人们严守秘密，村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也使拜灯山更具神密性。祈福的字语带着暖暖春意融入人们心田，灯光影影绰绰，似神似幻，美不可言。在乔装打扮的“灯官”一声“拜灯山喽”的吆喝中，人们叩首祭拜火神爷，祈富足，求平安，在虔诚的祈祷中，迎来新的一年。
县城西关、暖泉北官堡的“打树花”，又是蔚州元宵节期间的一道靓丽的风景。当地老人们讲，“打树花”这项传统红火，已经流传了五百多年。打树花是由当初那些贫穷的铁匠发明的，因为每到过年铁匠也希望过一个热闹的年，但他们买不起烟花，就从平时打铁时铁水四溅的火花中找到灵感，把熔化的铁水泼到古堡的城门上方，一瞬间，好似天崩地裂，呈现出比烟花灿烂百倍的奇观！金红的铁水泼击墙面，铁花漫天飞溅，铺天盖地，然后如同细密的光雨闪闪烁烁从天而降。人们还把闹元宵打树花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联想起来。后来，打树花的翻砂艺人们不断地总结经验教训，从而提高演技水平。在打树花之前先祭炉神，并且把所用的柳木勺提前浸泡在冷水中，祭炉神一结束，就架起铁炉开始炼铁，待铁完全熔化后，表演打树花的人就披挂上阵了。他们都是男子汉，头顶草帽，反穿羊皮袄，以防铁屑跌落灼伤身体。三个壮汉轮番上阵，他们把一勺又一勺滚烫的铁水，接连不断地泼洒在城堡之上，迸溅开来的铁水，如颗颗璀璨的珍珠，串成帘子，又如火一样的瀑布，其状如火树银花，气势磅礴，颇为壮观。暖泉北官堡的“树花”打了一年又一年，其历史悠久和表演技艺在中国堪称一绝。
正月十六，蔚州人有游百病的习俗。过去这一天，城外的人们也要进城去逛城墙。他们和城里人一起挤上城墙，一边游逛，一边磕瓜籽，剥花生，还有吃鸭梨等。边走边吃边吐皮，说是百病从口入，嗑瓜籽、吃花生，吃吃吐吐不生病；吃了梨和黑枣，取意为百病早（枣）离（梨）身，吃了苹果，四季平（苹）安如今，城里人乡下人这天大都拥挤在市民广场和平路两旁“边吐百病”边看耍红火。
过了十五、十六，一般的地方这年就算过完了。也有的地方有“不出正月都是年”的说法。还有的地方说过了二月二才算过完年。蔚州人，二月二还在年里头。这一天人们就像过年一样，变着法地吃上一顿，吃面条叫吃龙须，吃莜面卷叫吃龙鳞，吃煎饼称剥龙皮，吃饸饹谓抽龙筋，意在治服了龙，让龙好好治水，以求风调雨顺的年景。
春节过后，正月十五的红火看了，蔚县最后的年俗活动便是代王城二月初七的“点杆”。二月初七晚上周边十里八村年轻的人们风风火火，步履匆匆，聚集在点杆现场四周，企盼着蔚州过大年文化活动中这道最亮丽夺目的风景出现。点杆放焰火，是为祭祀雹神李左车，祈求当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也是蔚州特有的过年民俗活动之一。每当点杆的下午，梆杆的艺人们采用当地卷的花炮变着法儿地梆在长长粗粗的大杆上，并把它竖在较宽阔的野外。平常都是捆绑十二层，到了闰月年再加一层，象征着年年兴旺，月月红火，然后再用大小炮杖的捻子把它串起来。到了晚上点杆时，操作的艺人先从下面一层开始点起，只要最底一层一点燃，整个杆就会由下到上一层一层地逐层有序地燃放起来，且一层一种花样儿。如“金凤飞舞”，“喜鹊登枝”，“连年有余”，“娃娃坐莲”，“天女散花”，“百花迎春”，“普天同庆”等等，最后的顶上一层最精彩，叫“炮打苏州城”。据艺人们讲，这是根据乾隆访苏州的故事编制的。点杆时的景观真的形如巨龙腾空，银河飞瀑，或如行云流水，金光火树，或如彩虹飞落，瑞雪迎春，或华灯溢彩，五彩缤纷，艳丽夺目，让目观者留下永远难忘的回忆……
年过了，正月十五红火耍了，代王城二月初七点杆的热闹劲也过去了半个多月，这在中国北方古老文明的蔚州广袤的农村年节的味道渐渐飘远。
这正是：华夏春节各千秋，
蔚州年俗别有天。
作者简介：
孙宝山，笔名葆杉，河北蔚县人。新闻主任编辑（全国新闻界唯一农民工新闻高级职称）。供职河北蔚县县委宣传部新闻科、蔚县广播电视局广播电视台。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河北省散文学会和省市诗词协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张家口文化艺术研究会常务理事、张家口市作家联谊会副主席,曾任《张家口广播电视报蔚县专刊》主编，《蔚县志》责任编辑，《蔚县军事志》副主编。编著《蔚州名刹重泰寺》，编纂《蔚县剪纸的创新与发展》、《听俺说点古今事》，合著出版《河北散文家作品选》，出版新闻文学集《多想告诉你》，诗集《还想告诉你》，文集《探说与采风》，长篇小说《高歌追梦》；凡人故事登《人民网》、《河北广播》，张家口电视台《民生630》、《百味人生·文彦有约》播出。30余载在全国400多家媒体发表新闻、文学作品近5000篇、论文30多篇，本人撰写文章入选国家、省、市相关文集56部，广播电视和报刊获奖作品300余件。诗歌《多想告诉你》获2005年中国作协笔会二等奖、张家口市新闻界诗词书画大赛唯一诗歌一等奖。论文《县级台如何搞好新农村建设的报道》，被评为全国第五届农业电视论文评比特等奖榜首，并被选入2008年度《河北省广播电视年鉴》。曾获县拔尖人才、市十佳编辑记者、省职工自学成才者和广播电视先进工作者、全国中华十佳新闻文化工作者和百名中国管理科学杰出研究者等荣誉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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