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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树:回母校

2017-03-25 长青树 雪绒花原创文学

回母校

文/长青树


"母校”这两个字,对我来说是相当神圣的。多少年来,魂牵梦绕的地方,自己却一直没能敢走进去过一步。老是怕这一身的市侩风尘,碍了隐隐中那各位关怀我成长的老师们的眼。本应该是学有所成,金榜提名于高等学府,戴着一些知识的光环头衔儿,抑或是事业有成,造福一方,荣归故里。而这一切似乎是一种难以实现的梦幻,渐渐的在心头凝炼出了深深的愧疚,以至和母校同在一个小小的县城,竟然在她的门口,只能留下深深的一瞥。

礼拜天,应几个老同学相邀,要去游游母校,寻找些儿时的足迹或感觉。迟疑中,我还是答应了。心情虽然有些忐忑,但仍然产生出一股莫名的激动。好像要去看望那殷切盼望我归来的老师,要向她汇报毕业后的种种经历和情由,希望得到她的赞许和鼓励,但更怕自己就像课堂上,回答不出老师的提问,在那严历的目光下,自己那苦涩涩的尴尬,而引起老师的批评。

整整四十年啊,母校,我才来看您。仍然惦念您那净洁的校园,整齐的校舍,那一块块的黑板,那醒目的标语,那古松,那口在梦中时常敲响着"当、当、当”的声音的那口大钟……

驱车来到母校。当那年令和我们相仿的门卫,告诉我们里面有几个班的学生在考试,不要发出响动,不可影响孩子们的考试环境,只能是远离教室静静的转一转。谢过门卫,倾刻间,大伙的脚步放的很轻,平时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笑闹,此刻亦变得庄重起来。

顺着平整的路面往前走,不远处朝南一拐,就是学校的操场了。那操场依然是那样的宽阔,只是没有了记忆中的跑道,和操场边上那高大挺拔的白杨树。庄严的主席台(舞台)已安上了门窗,变成了一大间简易而丑陋的房屋。两边那些在关墙上修建的简陋看台,全都被一些房屋所替代。念书时,学校的田径运动会就在这里举行,那看台就是我常常坐着写广播稿的去处,这一切都没有了当年的模样。操场上似乎在动工修建什么,有明显的铲车起土的痕迹。东面原来的几个兰球场子,已被蓝嗖嗖的铁皮围挡界开,一些房屋基础已露出地面,看样子好像要起盖楼房什么的。

念书时,正是高二刚分专业班的时候。我们语文班曾和数学(会计)班的同学们在一块劳动——往起立兰球桩子。教体育的邱老师,和同学们开玩笑:"人家数学班的同学,又是用三角函数,又是用勾股定理,求垂直算高度,很快就立好了。你们这伙学语文的酸秀才,看看怎么干”。当时,同学们围着那倒放着的、粗钢管焊成的、笨重的兰球桩子,有些束手无策。听到了邱老师的话,几个快言快语的男同学,竟说了几句令邱老师大笑不止的话来:"要想立好这兰球桩子,首先要统一思想,只有用毛泽东思想武装头脑,同毛主席党中央的伟大战略部署保持高度一致,这兰球桩子就一定能立起来”。那瞬间,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学语文的口材发挥的淋漓尽致。邱老师大笑起来,他脸上那块不太大却很明显的月牙儿伤疤,在阳光下闪着亮亮的光,在"哈哈”大笑声中,一抖一抖的跳动着。那情景现在想起,依然记忆犹新。

老同学们脚步轻缓缓的来到了我们念书时的教室前。教室好像是翻修重建了似的,但那位置和布局还在。教室里没人,门没锁,开着一道轻轻的缝隙。这就是我念高一时47班的教室。探着头看了看教室里面,崭新的课桌横竖成行,挺幽雅洁净的。几个老同学悄悄的走进了48班的教室,乖乖的座在了课桌前,神情异常的庄重,好像在等老师上课。我站在讲台上,为大伙拍了几张照片,便随着大伙儿匆匆的离开了教室。

高一时,在47班的教室里,那个身材不是很高的马老师,就是我的班主任老师。他当时有三十四、五岁的样子,讲语文课。当他念一篇好文章时,摇头晃脑的,很有点老学究的样子,挺逗人的。因为我念书时比较调皮,挨他的批评多了去了。当时,我对他极为反感,那种处处和他对着干的反叛性格,已显现无遗。

高二开始的时候,学校学"朝阳农大”经验,开始分专业班。全年级划分了六个专业班,当时最火爆的是49班的农机班,和51班的卫生班,还有48班的数学(会计)班。我想去语文班。当听说马老师要去当班主任,我便决定不去学语文,就留在47班学农业技术。为这事马老师还专门跟我谈了一次,那次我真听了他的话,但对他的伤害也是很大的。

当时,在教室外面那几棵白杨树下,他心平气和的对我说:"你去学语文吧,你是学语文的料。老师不去语文班当班主任”。那时我竟然冷冷的对他说:"老师要是不去语文班当班主任,我就去语文班”!听听,我这说的叫什么话呀?现在想起来,真该痛揍自己一顿才是。

前几年,在单位受领导排挤,一气之下,我到城郊种菜去了,不料竟然碰到了马老师。我拉他坐在树下乘凉,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我真诚的问:"老师还记得我吗”?他笑瞇瞇的说:"记得。你是我教出来的最有个性的学生”。爷儿俩在树下这一阵子海聊。最令我惊奇的是他竟然看过我在单位编写的史志。这真让人感动。我对他的伤害,他不仅没放在心上,还在时时观注着我这个不成器的学生。那一刹那间,我才真正懂的了什么叫羞愧。后来,我给他拔了好几大袋子各种蔬菜,再后来,我又忙其它的工作中、生活中的琐事去了,就一直没再见过他。我挺想他的,这一次我说的是真的。

47班西边隔壁,就是48班。高一时48班的王老师教我们数学,讲得极好。据说,他是军校的数学教官,下放到蔚县红卫中学的。他能把枯燥的数学,讲得鲜活起来,深受同学们欢迎。我曾让他批评过一次,不是很严历的那种。那是上数学课,我在偷偷的看一部柳青写的《创业史》,被他发觉了。当时,那是一部属于封、资、修的禁书,我怕被他收走,心里很是不安。他看一眼我的书皮,只是说了一句:"你是我讲数学课以来,唯一一个看课外书的学生”。当时我羞愧的无地自容。后来他调走了。

对了,后来还有一个姓郭的老师教数学。那老师戴着一副老花镜,年岁很大,白发下那一脸的皱纹,记述着他所经历的岁月苍桑。他数学讲得挺好的。记忆中他把"y”常常念成"弯”。课堂上,他给同学验算一道代数题,他问:"这道题的解是多少呀"?同学们回答:"(y)”!他一摇手说:"我说弯,你们可不能说弯"。我们前几桌几个小个子同学问:"那老师让我们怎么说”?他一脸的严肃认真:"你们说——弯"。声音有些下滑。现在想起来都乐。

47班后面最后一排左面的教室,就是我念高中二年级的52班的教室了。那也是今天所来同学们的教室。它有一个响亮的名字——语文班。但是老同学们都没有进去,里面有孩子们正在考试。挺遗撼的。

江老师是语文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他当时有四十多岁,个头挺高,头髮花白,有些络腮胡子,挺白净的。上身常穿一件淡蓝色的中山装,戴一顶冲锋尼深蓝色的帽子,语文课讲得极好,学识水平特高。他当时给我们留下的课外作业是,每天写50个正楷毛笔字,写100个正楷钢笔字,写一篇日记,每周写一篇作文。他曾经给我们讲过一下午文字来历的专业课。从仓颉造字"天雨粟,鬼夜啼”的传说说起,到甲骨文、象形文字、篆书、钟鼎文字、隶书,到现在的仿宋体楷书,娓娓道来,黑板上写下了好多象形文字和篆书字体。他那丰富的学识水平配着那标准的语音,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记忆。但他教的这些知识,很快就被学校工宣队给否定了,大字报披天盖地的向他湧来,说他教的这些知识是封、资、修的那一套。

高中毕业时,我曾和一个姓卑的同学向他辞别。当时学校已没有了学生。在他的宿舍里我们找到了他。江老师从床下的皮箱里取出一本厚厚的书,说要给我俩查我俩的姓氏来历。查完后,把我俩活活惊奇死。这些知识,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没听说过。他告诉我俩,这世界上的书很多,走向社会会接触很多很多的书,你们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唉,高中毕业后不久,他就复职调走了,据说调到山东某大学教中文去了。现在做梦还常常梦到他。

母校东面现在已被县博物馆划走,那些古建筑属于释迦寺。出了母校大门,大伙决定去释迦寺里面看看。因为那一长溜西下房,就是当时的女生宿舍,中间的两个大殿就是校办工厂,最后面的大殿是农业组的库房和仓库。农业组的老师们就在大殿西边的耳房里办公。

农业组里的老师,属姓王和姓毕的老师给我映像最深。王老师特会讲话。一些说词,在当时是非常非常新奇的。他在上劳动课讲话时,就宁做社会主义的小老虎,也不做资本主义的小老鼠为话题,一顿海阔大论。"噫吁戲,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这种词语,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的。那时,这种知识我们都没学过。

毕老师是一个很优秀的数学老师,他后来在学校农业组管理学校的农场。七五年过清明节的那一天,我们班在小窪村东面翻稻畦,毕老师让我和杨、卑两个同学帮他种稻秧。晚上要往稻畦里放水。傍晚,同学们都收工回去了,我们四个人留在了地里。卑同学骑车回学校取干粮去了。我们三个在地里等水灌稻畦。那天,天特别黑暗。毕老师从身上掏出一盒烟,给我和杨同学每人一支,我俩都说不会抽烟,也不敢接。他说:"抽吧,老师见你俩今天没带烟”。他把烟给我俩点上。坦率说,那一刻我觉得他特亲,他把我俩当哥们弟兄了,亦或说那一瞬间,我俩似乎已长大成人了,已不再是孩子啦。毕老师当时有四十多岁,几乎跟我的父亲相仿。勉强着把那支烟吸完,他说:"你俩留一个人等饭,一个人跟我去小窪部队看水去"。我对杨同学说:"你跟老师去吧”。他和老师走了。已是晚上九点半多了,我自个儿坐在大河滩的稻畦埂上,等从学校取饭回来的卑同学。夜已渐渐的深了,四周很寂静,偶尔远处的村里随风传来一阵哭祭死人的哭声。不远处那一棵棵黑乎乎的树木,不约而同的,像在朝我缓缓的走来。一阵恶狠狠的猫头鹰的叫声,像魔鬼发出的狞笑,在夜空中久久回荡,挺恐怖的。但想到毕老师给了自己烟抽,把自己当成了大人,我把手中的铁锨握紧,随时都要拼命的架式。他俩大约走了两个多钟头才回来,卑同学也从学校里拿回了馒头和豆腐干。这哥们胆子也好生了得,骑着个破车子,硬跑了半夜十几里的黑道。那天晚上把地里的活干完,等我回了家已是临晨两点多了。那时侯,".七”指示统管着学校,老师们那种无奈,我们当时又怎会体会的到?

四十年过去了,母校那古老苍劲的古松树没有了,那口悬挂在松树上的大钟没有了。春风里,那高高的旗杆上那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在飘扬,在猎猎做响。看看身边的老同学们,个个已是银丝满头。好想站在那红旗下,举手行着少先队的队礼,戴着红领巾,耳畔响着"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的歌声,荡着理想的双浆,漫游在知识的海洋里……

哦,我的母校啊,那年月,您的无奈,老师们的无奈,却造就出一批跟着共产党走了一辈子的我们。我们用贫乏的知识,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拼搏着,汗水和泪水伴着那碎了一地的青春,吟唱出一曲顽强的人生赞歌,"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这就是刻在我们心底的流着滴滴热血的歌词!

我由衷的感叹,如果时光可以让我回到过去,母校那白杨树下,定是我读书学习的好去处。靠在那棵粗实的白杨树上,望着在远处捧着书本学习的她,自己和自己的情感较着劲儿。拿着那红彤彤的高校录取通知书,我在那高等学府的门口等你,好吗?图书馆,那一定是我常去的地方,如饥似渴的学习知识,瞟一眼坐在静静的一角,伏案摘抄着笔记的你,我鼓励自己,定能随你共登金榜,走进那高等学府的殿堂,你敢和我携手同行么?

该走了。望着背后的母校,心里默默的祝愿着,希望母校在未来的日子里,更加美好,能培养出更多更多的优秀人才!当然也更希望我的老同学们,走出一路的坚强,一路的幸福,一路的风采!

母校,我敬爱的母校,您能原谅我这四十年后才迟迟看望您的学子么?




作者简介:

长青树,本名赵新成,自由写作者。喜欢溜达,远近皆宜,顺便写点游记,记录人生旅途之经历,留存生活美好之回忆。现供职于蔚县粮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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